第108章 一夜贪欢(1 / 1)

与君欢 月落 1384 字 1个月前

你能为陛下诞下子嗣吗?

姜禾定了定神,从李温舟消瘦脸颊上热切的神情里,确定他的确说了这句话。

她和赵政的事,李温舟是知道的。

太后曾逼迫她留宿生子,被自己拒绝,他或许也知道。

那他现在这么说……

从赵政六岁离开雍国为质,李温舟就陪伴在他身边了。

那时候,赵政还是个孩子。

听说他执拗冷漠不爱说话,照顾他的人,肯定没少费心。

还没有训练好宗郡时,李温舟因为常常帮赵政试毒,险些丧命。

赵政信任他,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信任超出了主仆的关系。而李温舟也事事为赵政尽心,他的出发点一定是为赵政好。

可姜禾如今并未嫁给赵政,也没有为赵政生子的义务。

但李温舟却先问医者高人,再问她是否能为赵政生子。

“阿翁,”姜禾的眼中露出一点疑色,神情也冷下来,“是陛下出什么事了吗?”

李温舟显然没想到他只是略加询问,姜禾就能把这件事扯到赵政身上。

按照御医的推算,赵政的身体只能再支撑一年多。赵国的公主快来了,李温舟私心希望,为赵政诞下雍国嫡长公子的人,是姜禾。

只有这样,待国君大薨,雍国幼君才会在母后的悉心教导下长大,完成先王一统六国的遗愿。

但他久病初愈,一时忘记姜禾有多聪明。

心中挣扎着,李温舟忽觉姜禾已经握住了他的衣袖。她目光清冷却又急切,一张脸因为紧张有些发白,再次问道:“陛下怎么了?”

李温舟剧烈地摇着头道:“陛下没事,不关陛下的事,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他扬手向自己脸上打去,“啪”的一声脆响。

“阿翁,”姜禾拦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已经带了哭意,“即便违抗君命,该让本宫知道的,也要说啊。”

不让姜禾知道赵政的身体状况,的确是君命。

宫内上下只有太后、李温舟,以及屈指可数的几个御医知道。

赵政说了,若有敢泄露出去的,三族连坐。

李温舟垂头不语,姜禾继续道:“若阿翁不方便说,本宫来问。若说错了,你反驳就好。”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温声道:“陛下把宗郡送给本宫后,他又中毒了吗?”

李温舟犹豫一瞬,摇了摇头。

“他得了别的绝症吗?”

李温舟再次摇头。

“那就是余毒未清,”姜禾已经不需要再问,她似乎一瞬间有些茫然,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退回来,腿脚不知该放在哪里,手在衣袖中颤抖,恍然道,“那一次陛下在宴请六国的酒宴上中了长安君下的毒,解毒晚了。”

解毒晚了,是为了去魏国行宫寻她。

所以太后急着为赵政选妃,又是九十九位美人,又是赵国公主,甚至还逼迫过她。

所以李温舟也来问她愿不愿意。

“糊涂!”姜禾突然厉声喝道。

她用力握住李温舟的衣袖,力量之大,险些把他拽趴下。

“糊涂!陛下身上余毒未清,难道紧要之事是为他诞下子嗣吗?自然是找大夫,去医治!天底下那么多个国家,那么多大夫,本宫去找,本宫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她说完便走,似乎一刻也等不及。

“扑通”一声,李温舟在她身后跪了下来。

“殿下,”他声音凄楚道,“没用的。大夫说虽然我们有醉殁之毒的解药,但陛下身上何止醉殁一种毒。余毒,是许许多多的毒。陛下从小到大,几乎中过所有的毒物。若想试解毒之法,非得让人试毒,试完侥幸没有死,去解毒,才能配制解药。如此惨无人道之事,陛下不允许。”

姜禾的身子僵住。

她感觉自己似乎站在寒冬的腊月,有一盆冷水迎头浇过来,把她一寸寸冻住。

赵政还在同大臣议事。

初冬刚至,他已经用上了炭火。

还有那些睡梦中的蹙眉,忍受着痛苦的神情。

自己早该发现他的异常,却都疏漏了。

他那么年轻,那么有力,目光中藏着势不可挡的锐气,步履中带着吞并山河的凌厉。从容有度,君临天下。

即便自己足够独立,也会忍不住想要依赖他。

可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泪水从姜禾脸上落下,她忘了自己该怎么走路,也忘了自己该往哪里去。

侍卫不敢挡她,宫婢不敢问她,她径直走进止阳宫,走进赵政的寝殿。

止阳宫正殿曾经拆掉新建过,但是一砖一瓦,都是去年夏天,他们一起居住过的样子。

绣着山川河流的枕头翻开,露出下面压着的金疮药药瓶。

那是她为他做的,她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

姜禾忍不住嚎啕大哭,哭累了翻过身,就这么沉沉睡去。

夜深时,姜禾感觉有人轻轻把薄被拉起,盖在她身上。

她装作没有发觉,继续闭着眼睛。

那人便缓缓躺下,没有挨着她,但姜禾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寒气。

这么凉的他,要怎么暖热被窝呢。

姜禾翻过身,搂住了赵政的脖子。

相比赵政,她身上像是有一团火。

为了不惊扰到姜禾,殿内的烛光很微弱。

赵政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被她贴过来的热气暖得“嗯”了一声,含笑道:“今夜送上门了。”

姜禾不吭声。

“你……”他道。

“我。”姜禾仰起头,亲吻住了赵政的嘴唇。

我同你一样,心悦你。

这比任何的情话都更迷人。

“阿禾……”一时间的不知所措后,赵政把她拥入怀里,“你怎么了?”

“我小时候顽劣,”姜禾的头枕着赵政的肩膀,哭道,“一会儿说要学打仗,一会儿说要学织布,我那时候不知道,我最该做的是学医。”

赵政的身体微微僵硬,气息有些凝滞,在她的哭泣声中沉默,却用柔软的吻安抚她。

她知道了。

他原本不想她知道,不想她担忧。

“赵政,”姜禾胳膊紧紧环着他,忽然正色道,“你不会死的,我来救你。”

你不会死的,我来救你。

这是他听过,最打动人心的话。

他生来是雍国的嫡公子,肩负重任四海为质。他是族人的希望,是雍国图强的棋子,不能有片刻柔弱。

即便病了,母后想的也是让他早早诞下子嗣。

只有姜禾,把他当作普通人那般心疼。

“阿禾莫怕,”赵政的胳膊把她揽得紧了些,“孤还好着呢,不信,证明给你看。”

他吻净她的泪珠,含着她的耳垂对她说甜蜜的情话。说得她一时忘记了悲伤。

姜禾第二日出宫时,已经是正午过后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郑新关的儿子郑灵到她这里学兵法的时候。

如同父亲当年开蒙她那样,她也耐心地教导郑灵。

这孩子聪明,但是却很顽劣。

马车停在宅院门口,便见卫尉军统领苏渝从里面出来。

姜禾掀起车帘问他道:“苏将军来,有事吗?”

苏渝点头道:“今日本将军去校场,听说郑灵有三天都没有去过了。他毕竟是郑大人的儿子,我不放心,特地来看看。”

“他在吗?”姜禾往院内看了一眼。

昨日她在朝中议事没有回来,功课是前日便布置给郑灵的。

那时郑灵还好好的。

“不在。”苏渝有些担忧道。

话音刚落,便见宗郡急匆匆走出来,带着十几个护卫。

“郑灵出事了。”

他来不及交代,便带人纵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