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下雨了,起初是倾盆之势,风也狂躁,天光登时黑得像五更天,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后,雨势不减,风也不歇,像是更猖獗了,持续的雨霾风障,无情地摔打着蜀宫的连宇檐牙,仿佛要毁了这一宫,再造新室。
诸葛亮在殿门停住,等着黄门进去通报,隔着雨声,里边皇帝的声音听着很模糊,忽而黄门出来,说陛下请丞相进去。
诸葛亮款款跨入殿中,趋步行到君前,郑重地拜了下去。
刘禅本来没精打采地倚坐着,见诸葛亮进来,忽地立起身来,一只手扶住案,一只手向前伸去,仿佛溺了水,总要随手抓点儿什么活命的浮木。
“相、相父。”嗓子被堵了,发出的声音不像自己的,刘禅缓缓定神,看住诸葛亮匍匐的后背,弯曲的脊梁有个明显的折,相父的背挺不直了,目光向上推移,却见到进贤冠下压住的鬓发,一多半都白了,不自禁的心疼让眼角发涩,说道:“相父,起来吧。”
“待罪之身,不敢受陛下免跪之恩!”诸葛亮伏低了头。
刘禅冲口便想说相父无罪,可他将这话生吞了下去,他把目光从诸葛亮背上挪开,正看见案上的谢罪表,掌心一摁,压着声音道:“相父……为何频繁上请罪表?”
诸葛亮稳稳地说:“待罪之臣,怎能不自陈罪愆!”
一股火气急蹿上来,刘禅一拍案几,吼道:“你有什么罪!”
“臣……”诸葛亮仍是语气沉静,可话才出口。刘禅已跳弹而起,嘶哑着声音叫道:“相父,你不要再逼朕了!”
那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火焰烧光了理智,刘禅恼得满脸潮红,脖颈上一根根青筋爆出来。他咬着牙齿闷喝一声,举起案上的一盏宫灯,狠狠地掷下去,粉碎的灯片四散飞奔,残剩的灯油泼出去,溅在几个宫女的脚背上,烫得她们失声惊呼。
可这样也不够,也不能消气,他对一殿宫人号叫道:“滚!”他又抓起一具博山炉,抡起手臂投出去,炉子在半空中打着转,从两个宦官的肩臂间摔出去,当啷!撞在门扇上,蹦一蹦,跳出门去。
眼见皇帝失心疯,一脸杀人剐人的凶样,一殿的宦官、宫女不敢不跑,连滚带爬地奔出殿门,人是逃出去了,身后仍传来乒乓哐啷的撞击声,也不知皇帝又摔了什么。
手边的器具都扔光了,刘禅的怒火仍没宣泄完,恶狠狠地一吊嘴角,双手把住书案的两个脚,将书案高举过头,那一案的簿书统统摔出去,有一卷文书扣在他头上,他也浑然不觉疼痛。
他歇斯底里地号叫着,要将这书案丢出去,若仍不够,也可以丢自己,他便是个百无一用的破烂,丢了就丢了,没人可惜,没人心疼,他早该去死,他这样的废物来做皇帝,是这天地间最大的笑话。
手臂扬起来,却使不上劲,是有人死死箍住他,压得他高举的力量往下降落,他使一分劲,那人使两分劲,他像头吃不着生肉的恶狼般瞪过去,却对上诸葛亮的眼睛,那一池澄明静水,望一眼,便会溺进去,那里曾有他最深的依恋,也沉没着他最大的恐惧。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里有劝诫,有安慰,有怜惜,还有久违的慈爱。
刘禅慢慢地放开案脚,手上一松,书案哐地落下去,他像是被疯狂的愤怒耗尽了力气,一瞬间变得疲惫、颓唐、衰弱,他凄楚地问道:
“相父,我是不是个蠢皇帝?”
“陛下不是!”诸葛亮坚定地说。
“我是!”刘禅突地扬起声音,声音拔到了最高处,又似承受不住那巅峰的险恶,从高空摔落下来,软软地重复道:“我是……”
诸葛亮轻声安慰道:“陛下不要妄自菲薄,陛下不蠢。”
刘禅酸苦地说:“不是我妄自菲薄,是事实如此。相父,你去街巷之中听一听,老百姓在说什么,他们要丞相,不要皇帝……”他萎靡地念着:“不要皇帝……”泪水忍了又忍,还是刺破了眼眶。
“他们不要皇帝,这便是民心……”他扬起婆娑泪眼,苦苦地看着诸葛亮,“相父,先帝在时,你与他是季汉的两尊神;先帝不在了,季汉只剩下一尊神,他们都要拜你,拜你……”刺破心口的绝望让他几乎说不下去,“我是什么,蝼蚁一般的小人物,愚蠢、软弱,白坐了皇帝这个位子……”
“先帝,”他喘着气说出这个称呼,“先帝一定也不喜欢我,当初就不该择我为太子,为什么……”深彻的绝望让他悲伤得不知怎么才好,他不顾一切地说:“相父,先帝既然倚重你,老百姓也爱戴你,先帝为什么不把江山传给你?他在白帝城说过君可取而代之。既然如此,为何让我登临帝位,做一个百无一用的傀儡!”
这不问后路的话犹如生锈的锋刃,任性地刺出去,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诸葛亮良久不言,即便听到皇帝的疯狂言辞,也没发一言,微微叹息道:“陛下,臣为你说一件旧事吧。”他伸出手,轻轻搭在刘禅的手腕上,“陛下可还记得有个长兄?”
刘禅微怔,他知道诸葛亮说的是刘封,可是为何会提起这个亡故许久的兄长,他却猜不出。
诸葛亮不等刘禅回答,他挽着刘禅在矮榻上徐徐坐下,缓缓道:“陛下应该也记得,十年前,长公子暴卒于宅。”
刘禅当然记得,十年前,被软禁的公子刘封忽然暴卒,死得不明不白,父亲为此昏睡了三天三夜。他虽与这长兄不甚亲密,但他生性容易动情,想到一条人命没了,也哭了一场。那阵子,外头对公子刘封的死议论纷纷,都说他死得蹊跷,可到底死因为何,却无人知晓。
“但陛下却不知,长公子不是暴卒,他是自杀!”诸葛亮的语气陡然生寒。
刘禅像被冷水浇了头,打了个寒战。
诸葛亮微沉一口气:“是先帝劝其自决,更是臣强谏先帝,赐死长公子!”
刘禅茫然又害怕:“为何?”
“为保住陛下的太子之位,为离世之后不生萧墙之患,为季汉基业定下储君之固!”诸葛亮几乎是一气说完。
刘禅呆若木鸡,他说不出话,心里像被塞了乱麻一般,扯不出,理不清。
诸葛亮振振有声地说:“陛下,先帝是爱你的,先帝若不是为了保住你,他又何必担上杀子之名,后世有知,史册昭昭,一生伟业,岂不受亏?”
“相父……”刘禅冲动地喊了一声,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无论是先帝,还是臣,皆以陛下为不二储君,深以为社稷基业当交给陛下,不然,这骨肉相残之过何能担待?臣当日强谏先帝,先帝当日劝死长公子,正是想为陛下留下一个清平无争的宫闱!”
“可,可……”刘禅张着口,声音飘在唇边,依旧是发不出。
诸葛亮涩涩一叹:“臣知陛下心有不快,乃因臣不得已而为权臣,一朝之上,政务巨细,咸决于臣,天子失势重,臣下获利器,天子心何安,臣能体会陛下的不甘,臣更感激陛下多年以来的倚重!”
生平第一次,听诸葛亮说出这样掏心掏肺的机密话,刹那竟油然生出陌生的感动,刘禅踟躇着,犹疑着,最终还是忐忑地问道:“相父,你不怨我将你召回成都吗?”
诸葛亮静静一笑:“陛下召臣回成都,虽为陛下固执所举,然这恰显出陛下有心作为,陛下欲乾纲独断,做专权君主,必须制臣之权,臣因此感到欣慰!”
“欣慰?”刘禅呆呆地念着这两个字。
诸葛亮目光泠泠:“若是陛下能专权断事,谋国理政,臣之权何所为,臣之力何所用?臣期望有一日纵然臣一身离去,陛下也能做一个乾纲君主,朝廷之上,庙堂之下,皆赞颂陛下明睿,而臣即便湮灭无闻,纵死也当快慰!”
他稍一顿,沉凝无疑地说:“至于陛下称百姓有颂臣之音,那是铭记先帝恩德,欲转报于臣,先帝遗爱绵绵,百姓才追思无尽,若是因此令陛下起疑,臣愿致仕,退隐山林,归政于陛下,从此季汉,再无丞相!”
“相父,”刘禅悚然,“要走?”
诸葛亮没有回答,容然坚毅的目光却已说明了一切,他从容地看住皇帝,脚步微微一顿,便要徐徐拜下,却在忽然间,刘禅一把托起了他。
“不!”刘禅突地高叫了一声,“相父,你若走了,季汉怎么办?”他慢慢地落下了声音,“阿斗怎么办……”
眼泪,仿佛深井的凉水泛了出来,刘禅握住诸葛亮的手,期期地说:“相父,别走……”
“别走……”他又说,呜咽着投入诸葛亮的怀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每当他委屈难过,他都会依偎在这个怀抱里,那衣衫上清淡的皂角味如此香甜而温暖,化干了眼角的泪水,所有的不快活都不在了。
“相父别走……”他拉住诸葛亮的衣领,像个找到了归宿的失怙孤儿,似乎怕只要一松手,诸葛亮便会从眼前消失掉。
诸葛亮抚住他的背,哄孩子似的说:“臣不走。”
诸葛亮的应诺仿佛拥有莫可测度的力量,将那长久压制的情绪闸门轰然打开,刘禅紧紧搂住诸葛亮的肩膀,不加掩饰地放声大哭。
诸葛亮从宫室走出来,抬头望了望依然昏黄的天空,雨的势头弱了,淅淅沥沥地敲在屋瓦上,当当当的雨击声清越动听,静静聆听一会儿,心情竟莫名地开阔起来。
他在宫门口停了少时,慢慢往前走去,恍惚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他转过头,却见回廊的尽头跑过来一个人。
诸葛亮的眼睛里像蒙了一层纱布,视线混浊模糊,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孔,他想自己真是老了,视力一天比一天弱,晚上披阅公文时,眼睛非得凑到簿书上,稍微远一点,那简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像蚂蚁似的蠕动起来。
等那人距离自己只有半身之距,他才认出来了:“休昭?”
董允擦着一脸的汗水,喘了两口粗气:“丞相,有两件棘手事必得请命于你!”
“何事?”
董允看了一眼引导诸葛亮出宫的黄门,诸葛亮会意,他对那黄门说:“你先退下,我与董中郎有公事要说。”
黄门哪儿敢留下来听墙脚,行过一礼,匆匆走远了,诸葛亮才道:“休昭请言。”
董允道:“头一桩,我与文伟才往廷尉狱问案,据那数位曹魏细作交代,他们曾在江州被搜查捕拿,后来……”他左右看顾着,沙哑着嗓子道:“看押的士兵竟中道里失了守卫,他们趁着无人看管,趁乱逃脱,这才混入成都。”
诸葛亮挺飞的眉峰往中心轻轻一蹙,唇弓紧紧地抿着一抹冷峻的阴影,半晌,他很淡地说:“哦,还有呢?”
“那首告盐铁赋亏空的小吏称,他并未盗取杜祺奏记,是有人将奏记送给他,附书称此为国朝大案,他一心求悻进,才冒死上言,问是何人所送,他却说不知。”
诸葛亮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董允疑惑地说:“岑述曾说或是李邈所盗,丞相以为呢?”
诸葛亮摇头:“并无十全证据,当日元俭着急追文寿,忘记收捡奏记,往来盐铁府的朝官甚多,未必便是李邈,他若抵死不承认,总不能强迫认罪。”
“那……”董允为难了,“允愚拙,不知如何处断,请丞相示下。”
诸葛亮蹙紧的眉峰轻轻弹开,他沉默了一会儿,寡然地说:“这些事,都不必追究了。”
“不追究?”董允愕然。
诸葛亮眺看着被雨水**了一整日的惨淡天幕,漠漠地道:“以后再说吧。”他再不说话,背离董允,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狂雨终于停了,被风雨摧残得奄奄一息的城市已是遍地萧瑟,枝头残余的几点薄翠疏红,也被风吹得零落无方,天地似乎绝了情,把温暖渐次抛弃了。
岑述摇晃着两条发软的腿,艰难地跨进了丞相府内院,抬头间,诸葛亮正端坐在屋里,面容被案头微微的灯光晕染,像镶了一层薄金的润玉,因大病初愈,整个人瘦了一圈,投下的阴影也显得单薄。岑述忽然想要哭,抽了一下鼻子,把眼泪吞了下去。
“元俭啊。”诸葛亮的呼唤亲切得让人心疼。
岑述终于哭了出来。
“丞相,丞相……”他哭着跪在诸葛亮面前,摸索着、颤抖着、畏惧着,可还是抓住了诸葛亮的手,那手瘦削冰凉,指间结着厚厚的老茧,几缕不能褪色的墨痕仿佛指向掌心的刺,这让他安心。
也许不只岑述,很多很多人都习惯从这双手里获取力量,当他们迷惘、悲伤、绝望时,总有他,诸葛亮,站在他们身后,宛如山峰,伟岸不倒。
这个清瘦疲倦的中年男子,是这个国家的希望,是蜀汉臣僚的支柱,你可能会畏惧他、害怕他,可你更依赖他、需要他。
岑述很担心自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依赖诸葛亮了,依赖诸葛亮并不可耻,你可以在他的荫庇下成长,他撑起自己的血肉之躯,撑出一片广阔天空,保佑着臣僚、百姓、国家,若是他不要你依赖他,是他真的要舍弃你了,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诸葛亮叹口气,他拍拍岑述的后背:“怎么跟孩子似的,还哭鼻子。”
岑述止不住哭声,这么多日子的委屈积攒到现在,全都爆发了。
诸葛亮拿了一条手巾递给他,命令道:“不准哭了,男人动不动掉眼泪,丢不丢人。”
岑述擦着眼泪,他其实还想哭,男人哭又怎么样?你要受这么大委屈,你不哭吗?
诸葛亮深深看住他:“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错了……”岑述吭吭道。
诸葛亮平和地说:“前日公琰转来你的奏记,我已阅过,大体不差,能详述事由,反思己过,文也不赘,无虚言也,然尚有欠缺。”
岑述重重地擤着鼻子,手巾已揉得皱巴巴湿漉漉,瓮声瓮气地说:“请丞相明示,哪里有欠缺?”
诸葛亮拿扇柄触了触他的心口:“少了点儿公心,多了点儿私心。”
岑述心里一颤,到底是诸葛亮,永远一针见血,在他面前,藏掖是非阴暗都是愚蠢的自以为是,诸葛亮能看穿你的全部阴谋。他不再隐瞒这点不登台面的私心,坦诚道:“是,我是怕丞相因我失职,厌弃我,撵我出府,从此不再信任我。”
“你更担忧自己是那有秽行的墨官。”诸葛亮目光炯炯。
岑述不敢吭气了,他岂不是有所疑虑,才一再犹豫一再迁延,迟迟不敢上告,终于拖来一场风波。
诸葛亮肃然道:“亮今有一言忠告元俭,无论何人干犯国法,即便是诸葛亮,为国家计,为社稷计,也当论处之,不因私废法,不因情玩法。”
岑述心下叹服,信誓旦旦地说:“丞相公心,述不能及,然述当效之。”
诸葛亮看住他,语气沉凝:“司盐校尉你不能做了,暂由杜祺代掌,你此次失察,险些为国家酿下大祸,而今为待罪之身,京畿之地也不能待了。”
杜祺代掌盐铁府长官?岑述心里咯噔响动,这次事变,起因在杜祺那份惊心动魄的奏记,若非他一根筋似的较真脾性,岂会有这场震**朝局的风波?可诸葛亮丝毫不忤,反而以为杜祺是无双祯干。若非杜祺全心为公,国家怎会扫清污秽,朝廷怎会重振清明,故而必要委以重任。这就是季汉丞相,任人为官,不看人,只看重才干,更看重那公忠体国的耿耿赤心。
比较杜祺的公心,岑述以为自己的私心确然可耻,沉重地说:“我打算回家读书躬耕。”
诸葛亮轻声反问:“回家读书躬耕?”
“是。”岑述说得垂头丧气,“述身犯重罪,为朝廷褫夺官身,自觉不胜公门之任,能力驽劣,胆识卑弱,再厚颜忝列朝位,甚羞耻也。”
诸葛亮静默,忽然斥道:“说的什么丧气话,朝廷养士,是让你回家读书躬耕吗?尔此次所犯之罪,本该大辟,若非主上恩渥,尔之头已悬于城上久矣。你若撂挑子不干,岂能对得起主上圣恩,给我滚回来做事!”
岑述又惊又喜,诸葛亮仍要他回来做事?他怯生生地问道:“丞相以为岑述尚能回来做事?”
诸葛亮把脸一沉:“不想回来,立刻滚出府,再别让我看见!”
岑述忙得摇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岑述愿意、愿意回来。”
诸葛亮忽然笑了:“混账!”
虽是被骂,岑述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原来他仍然可以依赖诸葛亮,可以进出丞相府,可以时时看见那张熟悉又亲切的脸,听见他用温暖的声音呼唤“元俭”,宛若拂阑微风,惹人动容。
他问道:“我能做什么事?”
诸葛亮缓缓道:“去汉中,总督粮草。”
什么?去汉中督粮草?这是一个待罪之身的待遇吗?
岑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瞧了一眼诸葛亮,诸葛亮很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李严此次北迁汉中,总督后方,你当全力襄助他,为朝廷北伐效力。”诸葛亮若有若无地说。
岑述慢慢品出意思来了,诸葛亮把李严从江州提溜出来,撵去汉中为自己看大本营,却又遣个心腹总督粮草,这是把眼睛安插在看不见的身后,和当初安排陈到在白帝城是同样的手段。
岑述打心里冒出一个寒战。
可他对当诸葛亮的耳目其实不反感,风闻这次盐铁赋亏空案有李严在里边插了一脚,他虽是失察,也觉冤枉,很想为自己讨个说法,而今诸葛亮把这个机会送给自己,他不可能放手。
“如何?”诸葛亮问。
岑述不犹豫了:“岑述愿为北伐效力!”
“用心。”诸葛亮叮咛。
岑述心领神会,他郑重一拜,朗声道:“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