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获日方气象间谍(1 / 1)

自1938年2月18日起,日本对重庆进行了长达五年半的狂轰滥炸。1938年10月日军攻陷武汉后,从12月开始,由日本陆、海军航空队联合对重庆进行的“无差别轰炸”,是继德国之后最先实行面对平民的惨无人道的战略轰炸。

当时“中国黑室”尚未成型,军统局电讯处对日军密电的侦译,仅仅是能够告知当局,“日本人的轰炸机要来了,赶快通知老百姓钻防空洞”而已。

1939年年初,魏大铭在报纸上得知成都打下一架日本军机,活捉了一名机组人员,即赴成都与航空委员会接洽,将这个日俘带回了重庆。

这个俘虏叫大石信三,20岁左右,是轰炸机上的机枪手兼无线电报务员,对日本空军无线电通信方面极为熟悉。魏大铭特地把他送到重庆徐家坡总台侦空组的一幢洋房工作,生活上处处给予照顾。并派两名精通日文的研究人员与他一起工作、生活,把过去许多不明白的密电拿出来,向他咨询,问题一一得到解决。

他还写了许多有关日本空军通信方面的资料,使大家明白了日本军中一般通讯所用的日文中50个字母的组成方法之概况。据此线索,加上雅德利多年对日电密码的研究成果,军统对日电密码研究在起步阶段取得突破性进展。

也就在这个时候,侦收台连续多天截获到从重庆某一个地点发出的摩尔斯码报文。这些电报发送时间很有规律,每天发送三次,早晚六点各一次,中午12点一次。

雅德利将每次报文按顺序排列,发现相似之处非常明显。而在48个日文假名中,只有十个被用到。为什么只用到十个假名?当他把这些代码转换成数字后,发现每份报文打头的数字都是027。这组打头的数字很可能代表的是重庆,从重庆发出的电报。

每份报文中的第二组数字231、248、267分别代表的是时间,早晨六点、中午12点和晚上六点;正文中的几组数字则是关于气象方面的信息,诸如能见度、云高、风向、风速、下雨、阴天等。

由于前几天连续下了几天小雨,今日刚刚放晴,这最后一封报文中的401不正是晴天的意思吗?

就在雅德利茅塞顿开之际,也忽然意识到情况紧急:“晴天”,这分明就是空袭的信号!雅德利赶紧向电讯处处长魏大铭报告:

“将军,重庆今天下午会遭到空袭。”

恰在此时,悬崖下的岸边突然传来可怕的汽笛嘶鸣。这不是预警,因为预警的汽笛声是平缓单调的,而现在的汽笛声尖厉急迫,声嘶力竭,分明就是敌机迫近的航空警报!

果然,日军轰炸机很快飞临重庆上空,这一次的炸弹差不多都落在了嘉陵江里,但仍有200多人丧生。

此前日本轰炸机为避开重庆的大雾,往往经过重庆的北面去成都轰炸。随着春天的到来,天空日渐晴朗,日本轰炸机将会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重庆上空。而那个一天三时向汉口发送气象信息的密码电报,对此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怎样才能找到这个日本间谍呢?

根据不断截获的无线电密码,雅德利推算出了对方的编码方式,并确定他的大概位置就在南岸。他派密电侦译培训班学员带着信号定位仪到南岸不同地点搜索,寻找日本间谍的藏身地点。他本人也带着航空定位仪去南岸查询。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们让军统的勤杂工充当轿夫,用轿子把他们抬到南山第一岭、第二岭不同的地点去转悠,定位仪就藏在轿子里。

范围缩小到南温泉附近。早上六点一拨搜索人员逼近了信号源,在山坡上悄悄包围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

雅德利带着航空定位仪赶去,到达时正赶上中午12点发报时间,仪器读数定位直指小木屋,和学员们的信号定位仪上的读数完全一致。于是,由带来的卫兵对小木屋发起攻击,抓捕了屋内的日本间谍。

日谍一身典型的苦力打扮——脏草鞋、脏草帽、褪了色的蓝裤子和肮脏的棉袍。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千元中国纸币;在屋里发现了比雪茄盒还小的发射器和几节干电池,一套测量气候的工具——罗盘、无液气压计、空气湿度计等。

经审讯,这名日谍是随身带着发报器和其他仪器,在夜晚乘侦察机跳伞潜入重庆的。

随后,密电人员冒充日谍每天三次向汉口发报,总是说天气很差。但会在晚上六点偶尔发出适合轰炸的天气条件,因为日机若在晚上六点离开汉口,到达重庆时已是深夜了,很难在一片漆黑中实施轰炸。这样做只是为了增加可信度,避免引起对方怀疑。日谍的设备中没有接收器,汉口没法向他提问,这样反倒避免了很多麻烦。

但汉口的日本人并没有被蒙蔽多久,很快又空投了新的间谍,开始在无规律的时间段里发送加密电报。

这给确定发报者的位置带来很大困难。侦空组能截获到这些电报,却因不知道发报时间而无法把探测仪放置到位。而这些密电很快给重庆带来更大灾难。

5月3日,日本海军航空部队36架轰炸机分两批先后由汉口机场起飞,直扑重庆,对重庆市区展开大规模轰炸,并且大量使用燃烧弹。第二天,继续出动27架轰炸机袭击重庆市区,这就是重庆历史上著名的“五三”“五四”大轰炸。

连续两天的轰炸,使人口稠密、工商业繁荣的重庆市区陷入一片火海。市中心商业街道被烧成废墟,1990多人在轰炸和火海中丧生,2300多人受伤,近5000幢建筑物被损毁,约20万人无家可归。

令人怀疑的是,在这两天的大轰炸中,中方为何无一架战机迎敌起飞?日机是如何躲过中方观察哨的,以致古城墙内方圆五英里一百万人没有躲进防空洞,被日机炸了个措手不及?一定是重庆内部有人叛国通敌!

也就是说,除了日军空投的发送气象情报的间谍,还有深藏在国民党军队内部、危害更大的间谍。

其实,密码研究室早就锁定一个可疑的内奸——“独臂匪”。

他是一个大炮专家,在重庆炮兵驻地负责防空炮,由于他曾经当过土匪,又是一只胳膊,密电人员称他为“独臂匪”。

他之所以被密电研究员注意并锁定,是因为他公开使用驻扎在重庆附近的四川炮兵师的一部无线电,通过密码电文与他在上海的朋友交流。由于电文难以破译,密电研究员以及魏大铭、戴笠都怀疑他是潜伏在军队中叛国投敌的间谍;也因为电文无法破译,无法对他实施抓捕。

雅德利到重庆后,戴笠首先交给他这个任务——破译“独臂匪”的电报密码。

在破译过程中,雅德利成功破译了其他隐藏军中一些将军的加密电报,侦得他们的叛国行为,政府对这批汉奸进行了清洗,可就是“独臂匪”的密码一直无法破译。

因为他发出的电文是一组组四位数字,就像1349、5727、7234及类似的组合,而且每天都在变。倘若某组四个数字的组合在一天内重复出现,说明这个组合代表常见的文字或符号。但同一个组合根本不会重复出现,这些数字每天都在变。也就是说,对方使用的密码是“无限不重复式”,即使用过的密码决不再用。

尽管这些密码一时难以破解,但雅德利对发出密码的人却早已熟识。

雅德利到重庆不久便与“独臂匪”邂逅,并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独臂匪”甚至在空袭的时候带他去高炮阵地“看风景”。雅德利喜欢看轰炸机在夜空中灯光闪烁,喜欢听那些老爷防空炮一齐扯开嗓子轰鸣。

但是,高炮好像从来打不中任何东西,当他向“独臂匪”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独臂匪”只是诡异地笑笑。

至于“独臂匪”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雅德利很难猜透。毕竟他是国民党高级将领,对于军统“密码研究室”不会没有听说过,尤其他本人为敌方传递情报,对“密码研究室”应该十分敏感。尽管雅德利的公开身份是商人,可作为国民党高级将领,要弄清他的真实身份并不困难。

而他俩的相识并无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