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的心思(1 / 1)

其实红颜知己并不是好当的,所以陈华常常会瞬间醋意大发,很快又云开雾散,霁月光风。

小性子使过之后,陈华这才想起说说杨虎那个训练班的事。

“啸天那边摆平了,训练班马上停。不过,有一点你要晓得,这个缉私处处长不是啸天要做,是孔祥熙要他做。孔祥熙不过把他当枪使,目标就是冲着你去的,是他对你不放心。以后你要是不小心妨碍了孔家利益,他照样可以找别人把你顶下去。”

这番分析,听起来言辞尖锐,却是实情实理。

“有道理,有道理,华妹不愧是女中豪杰。”戴笠啧啧赞叹,很动情地说,“华妹,我的天下,有一半是你替我打出来的。”

这话虽不免夸张,戴笠说的却是真心话。他与陈华之间那种真诚默契,无论余淑恒还是他后来费尽心机追求的胡蝶,都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以致军统内部很多人都认为他和陈华形同夫妻。军统内一些人及“九个火车头”称陈华为“师母”,自然也是事出有因。从1932年相识到1946年戴笠殒命,两人一共交往14年,以致延续几十年,人们都认为陈华是戴笠的情妇。陈华在戴笠的女人中,实在是一个另类。

当晚回到曾家岩戴公馆,投入戴笠怀抱的仍然是女秘书兼女友余淑恒。

与陈华相比,戴笠与余淑恒在一起,总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与其说他看中的是余淑恒的年轻美貌,不如说看中的是她的教育背景,特别是她的外语专业背景。胡宗南找太太以“师母”为标准,戴笠又何尝不是?宋美龄作为蒋介石的夫人兼得力助手,成为蒋介石的黄埔系弟子中很多人心目中衡量太太的标杆。戴笠也十分清楚,无论叶霞翟还是余淑恒,她们都成不了宋美龄,尽管叶霞翟从上海光华大学毕业后,已在1939年被他送到美国深造;对余淑恒,他也有此打算。

但是,那层隔膜是什么?

说起来,戴笠对余淑恒也算非常用心了。一进军统就让她当了局本部秘书,军统局外事训练班刚一成立,就将她送进了训练班,明摆着是在为出国留学做准备。这还不算,戴笠历来反对部下为家庭琐事分散精力,抗战爆发后甚至制定了抗战胜利前不许结婚的“铁律”,连他本人在毛秀丛生病半年多的时间内,都没有回去看望一眼。但他为余淑恒却破例了。

长沙大火之后,余淑恒的母亲和弟弟妹妹迁居乡下,借住在亲戚家中。寄人篱下就要仰人鼻息,余淑恒的母亲很不习惯,让余淑恒回去将他们接到重庆。

在局本部工作的单身男女,将父母家人接到重庆并照顾他们生活的,可以说绝无仅有。余淑恒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当她试着向戴笠提出这个要求后,戴笠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很快让军统局在长沙的部属将余淑恒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送到了重庆。为了追求余淑恒,他将化名都改成了“余龙”。

那么,戴笠真的要娶余淑恒吗?起码不急在一时。在毛秀丛病逝后,两人的关系日渐明朗,余淑恒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他都顾左右而言他。

余淑恒真的愿意给他做续弦夫人吗?其实也未必。其原因,也并非胡宗南所说,“都能给人家当爹了”,十六七岁的年龄差距在很多人的二次婚姻中司空见惯;或许余淑恒在意的是戴笠能否感情专一,毕竟戴笠身边围着不少女人,是朋友是知己还是情人,其他人都是雾里看花,作为另一半的太太,就更难探其真相了。尽管她比毛秀丛有文化、层次高,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永远不可能掌控戴笠,那就难免会步毛秀丛后尘。

但她现在还离不开戴笠,她的前途,她的留学梦,她需要照顾的家人,都要仰仗戴笠的关照,所以她依然千方百计迎合戴笠。当然,倘使戴笠提出娶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个晚上,余淑恒一直等在客厅里。

一般情况下,只要戴笠不约她过来,她不会主动过来;只要戴笠不留她住下,她也不会主动留宿;只要留宿,即使戴笠彻夜不归,她也要等下去。

这晚戴笠原想留宿漱庐,陈华已经完成任务,他想留她多住些时日。尽管她身边有女伴,漱庐里也有秘书、警卫和服务人员,他还是担心她感到孤独闹着回香港。但是,早上离开的时候他被余淑恒将了一军。

“我晚上不过来了,你多陪陪师母吧。”

说这话的时候余淑恒表情平静,完全不像吃醋的样子,而“师母”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显然味道就变了。

戴笠愣了一下,瞪着余淑恒说:

“你什么意思,让我娶三妻六妾吗?”

其实国民政府并不限制纳妾,妻妾成群的也大有人在,杨虎就是其中一个。唐生明虽一直不肯承认,可徐来的女秘书张素贞不就是他的小妾吗。但戴笠不会纳妾,连蒋介石都休了原配离了小妾才正式与宋美龄结婚,是名副其实的一夫一妻制,他作为学生怎敢僭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余淑恒很无辜地说,“别人都叫师母,为什么我不能叫?”

“别人起哄,你也跟着起哄吗?”

“哪里是起哄,连杨太太自己都承认。”

“你都说是杨太太了,难不成杨啸天也做过军统训练班的老师?”

“强词夺理,不跟你说了,反正晚上我不来了。”

戴笠最怕女人使小性子,虽然他脾气急躁,经常对身边人大声呵斥,但是余淑恒从未见过他对女人横眉立眼。经余淑恒这么一说,戴笠反倒非留她不可了。当然他也没想到陈华这边今日会大有斩获。

见戴笠一脸轻松地走进来,余淑恒知道他心情大好,接着早晨的话题开玩笑说:

“还以为你会留下和师母共度良宵呢。”

再次说起“师母”这个词,戴笠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看来天下女人有一个共同的毛病。”

“啥毛病?”

“吃醋。”

“倒好像你见识过多少女人似的。”

“不管见识多少,杨太太,她是很独特的一个,以后你不要拿她开玩笑。”

说这话的时候,戴笠收敛了笑容。余淑恒噘了噘嘴巴,不敢再造次。戴笠接着说:

“我和啸天是兄弟,朋友妻不可欺,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做人道理。杨太太她不是团体的人,可她做的工作比我们很多同志做得要多、要重要,她是非军统的军统女特工,单凭这一点,我们就该尊重她。你知道她为什么到重庆来?”

余淑恒摇摇头。

“她来为我们处理一桩十分棘手的事。这件事不仅关系到啸天兄,也关系到孔部长,更关系到委员长,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我们的工作无法开展。”

戴笠给余淑恒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说:

“杨太太四两拨千斤,你说她是不是给军统立了大功?”

“是,是。”

余淑恒连连点头,其实她对这些事毫无兴趣,她感兴趣的就是把戴笠哄得高高兴兴的,早点送她出国。可她从外事训练班已经毕业很长时间了,戴笠却极少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她心里十分着急,却又不便直接催问。她更担心的是,万一哪天戴笠对她厌倦了或者看上了其他女孩子,她国也没出成,高枝也没攀上,岂不鸡飞蛋打!

趁着吃宵夜的机会,余淑恒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叶霞翟留学的情况。戴笠怎能不知这小女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要不是逼婚,其他的眼下他都可以接受。他没谈叶霞翟的情况,而是直接说:

“军统需要外事人才,你有外语专业背景,相比叶霞翟你优势更多。可是,办这个留学手续需要赶对机会,需要有个过程。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消好好工作,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余淑恒也不便再催促。其实这件事戴笠已经在办理了,正如他说的需要有个过程,在办好之前他不愿开“空头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