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蔚林一逃酿大错(1 / 1)

1940年4月,戴笠从成都返回重庆不久,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引起了他的警觉。

重庆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处长赵世瑞报告,电讯监察科报务员张蔚林失踪了。这个消息令戴笠大吃一惊:

“人在稽查处怎么会失踪?”

“监察科的侦测电台真空管烧坏了,萧茂如怀疑他有意破坏,把他送到稽查处关了禁闭,哪曾想他自己逃跑了。”

萧茂如是监察科科长,与张蔚林向来不和,关禁闭之事未免有挟私报复之嫌。但张蔚林的逃跑让这件事完全变了性质。

“他能往哪里跑?”戴笠首先想到张蔚林是共产党的卧底,“真空管被烧本是意外事故,即使被关禁闭也没必要逃跑,显然是做贼心虚。”

戴笠当即下令电讯处处长魏大铭,即刻派人搜查张蔚林的宿舍,抓捕张蔚林。

重庆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是军统的派出单位,电讯监察科是电讯处的派出单位。魏大铭立刻派出重庆总台负责政工的副台长何季祥带人前去抓捕,萧茂如一同前去搜查。

戴笠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件事,是因为他早已怀疑军统局出了“内鬼”。

年初,军统局派遣一个“三人小组”,携带美制小型电台,潜入陕甘宁边区搜集情报。结果这个小组刚跨入边区地界,就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军民抓获。戴笠分析,中共得到情报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军统内部有人送信。由于三人小组需要途经胡宗南的防区,出发前戴笠曾给胡宗南发送密电,所以戴笠也曾把目光投向局本部电讯部门。

紧接着,“四一大会”刚过,渝特区侦知天官府街十四号为中共地下联络站,为放长线钓大鱼,决定在该站进行联席会的那天晚上突击抓捕。岂料未等抓捕,该联络站再也不见中共地下人员的踪影,显然有人给 该联络站递送了情报。

戴笠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召来督察室主任刘培初密商对策,决定对局本部全体人员进行一次普查,重点是电讯处、机要处,无论是处长、科长还是一般工作人员,只要发现反常或可疑,一律先拘后审。

值此之时,侦测电台的真空管被烧坏,萧茂如关了张蔚林禁闭,亦在情理之中。只是还没来得及审查,张蔚林就跑了,这显然与上述情报泄露有关。

很快,萧茂如带回的搜查结果让戴笠冒出一身冷汗:

在牛角沱张蔚林的寓所,搜出了一本电台密码本、军统局在各地的秘密电台分布表、局本部人员花名册和几张写有绝密情报的便条。按照军统纪律,这些东西是绝对不允许带出值班室的。

另外还有张蔚林的日记本和一封成都来信。张蔚林的日记本随便翻翻是看不出什么的,需要派专人从头到尾去研究。那封信,戴笠觉得很不寻常,写信人自称是张蔚林的妹妹,信中说:“蔚兄,现将妈妈借用的东西奉还,天冷了,要注意防寒。”

信是刚到不久的,戴笠问前去搜查的张蔚林在电讯总台时的同事:

“知道张蔚林有个妹妹吗?”

“知道。是有个女孩来找过他,说是他妹妹,我们都怀疑是他女朋友。”张蔚林曾与这位同事同住一间宿舍。

“到哪里找他?那女孩多大?叫什么名字?”

“在电讯 处宿舍,那时候张蔚林还和我们住在一起。那女孩二十来岁,叫张露萍。可张露萍讲话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张蔚林是无锡人,不可能是兄妹。”

“后来呢?”

“后来他在牛角沱租了两间房子,就搬出了电讯处宿舍,和张露萍住在一起。”

戴笠觉得,这个张露萍值得怀疑,很有可能就是张蔚林与共产党的联络员,当即吩咐萧茂如:

“马上以张蔚林的名义给张露萍发一封电报,就说‘兄病重,妹速归’。”

与此同时,戴笠吩咐特务总队队长王兆槐,派人去牛角沱,在张蔚林住所周围昼夜蹲守,只要张露萍进门,立即实施抓捕。

当天下午,戴笠召集电讯处和稽查处的各科室负责人开会。会上,拿出从张蔚林住所搜出的那几张写有绝密情报的便条,让大家辨认笔迹。

这一辨认不得了,牵出的不仅仅是一两人,而是五六人!根据便条上的笔迹,这几人分别是:

军统局电讯总台报务主任冯传庆、报务员赵力耕、杨洸、王锡珍、陈国柱。

便条内容均与陕甘宁边区中共组织有关。

显然,这六人是暗藏在局本部的中共地下党员,而且是藏在军统局最核心、最机密的部门!尤其冯传庆,他在电讯总台的职位仅次于台长,可以掌握军统全部的核心秘密。

可想而知,军统局的一举一动早已全都暴露在了共产党的眼皮底下,军统局遍布海内外的庞大的情报组织,对共产党来说也早已无秘密可言,甚至国民党最高层的机密情报也摆上了中共领导人的案头!

戴笠一直尝试派员打入共产党内部,也曾让共产党的叛徒张国焘组织了一个“特种问题研究所”,研究对付共产党的策略与方法,专门培训特种政治人员,然后分别派往陕北、川北、华北等解放区,成立特侦站、策反站,企图“打进去”或“拉出来”,结果却始终不见成效。不料共产党却捷足先登,以精锐力量似尖刀直插军统心脏!

六个人啊,潜藏在军统的核心部门,竟然无人发觉!这实在是军统的奇耻大辱,是戴笠本人的奇耻大辱!戴笠下令王兆槐:

“马上对这五人实施抓捕!”

布置完抓捕任务,戴笠又派专人研究张蔚林的日记。

此时天色已晚,戴笠在局本部用过晚餐后,就留在办公室,调来张蔚林、冯传庆等人的档案材料,一边研究他们的历史背景,一边等候抓捕消息。

张蔚林出生于1916年,时年24岁,江苏无锡人,出身于士绅家庭。1936年考入特务处在上海创办的三极无线电学校,毕业后入特务处电讯班第八期学习,抗日战争爆发后,曾在军统皖南赣北地区潜伏电台工作,到重庆后在电讯总台任报务员,不久调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监察科任报务员。

这样一个从初中毕业就进入了军统的纯粹的军统人,怎么会参加中共的地下组织呢?军统局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团体,他是怎样与中共取得联系的呢?这让戴笠百思不得其解。

赵力耕、杨洸、王锡珍、陈国柱四人与张蔚林年龄不相上下,也都毕业于军统电讯班。从他们的年龄和经历看,都不可能在加入军统之前已加入共产党。只有冯传庆情况特殊。

冯传庆1913年出生于北平一个电讯世家,毕业于上海南洋无线电技术学校,曾在交通部系统的威海电台、天津电台工作。在庐山无线电训练班毕业后,调到国民政府交通部电台工作。由于他技术精湛,听力特别强,擅长从纷乱的无线电讯号中排除干扰,被军统硬性调了过来,任电讯总台报务主任。

戴笠分析,冯传庆很可能早已加入共产党,其他几人是被他“拉下水”的。

另一个值得怀疑的就是张露萍,这个自称张蔚林妹妹的人,可能就是共产党与张蔚林等人的联络员。由于内勤人员外出并不自由,而特务之间也是互相监督的,他们获得的情报很可能就是通过张露萍传递的。所以她假称张蔚林的妹妹,和张蔚林住在一起,而其他几人的情报全都汇集到张蔚林手中……

时近中午,萧茂如来电话称:

“张蔚林回来了!”

“他自己回来的?”这让戴笠简直不敢相信,他既然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往枪口上撞?

“他是回来找董益三说情的,已经被抓起来了!”

“还想继续在军统潜伏,真是异想天开!”

接着传来的消息就不那么乐观了,负责抓捕的特务总队行动组报告:冯传庆跑了!

“赵力耕、杨洸、王锡珍、陈国柱已被扣押,关进了看守所。听说冯传庆刚才还在总台值班,当我们赶到时,他已经不在了,到处寻找不见踪影。”

“他跑不远。你们立即复印几张他的照片,连夜发到重庆各路卡和检查站,一定要把他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