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黑暗时代里最黑的人·第二卷 第十一章古城赴死,对校长忠心可鉴 东北军有异动(1 / 1)

“两广事变”结束后,戴笠在布置“制裁”王亚樵的同时,还在忙着筹办组建“中国警察协进会”,并在浙江警官学校与内政部高等警官学校合并为“中央警官学校”后,出任校务委员会主任委员。该校校长由蒋介石兼任,戴笠实际控制了中央警官学校。

有天戴笠忙里偷闲,到洪公祠一号特务处本部会见一位朋友。聊兴正浓时,负责人事交通的胡子萍送来一份加急“信件”,说是北平的同志亲自送来的。

派人从北平送“信件”过来,想必是极重要的情报,或者涉及极重要人物。“信件”是一个封好的纸包,看样子里面是一本书。戴笠接过“信件”,随口问:

“人走了吗?”

“没有,还在鸡鹅巷。”

“还有事?”

“倒是没什么事。”

“没事你安排他回去吧。”

戴笠急着打发胡子萍离开,好继续与客人谈话。但胡子萍为难地说:

“戴先生,金柜里没钱了。”

胡子萍的声音不高,坐在旁边的客人却能听得很清楚。戴笠自打报考黄埔军校以来性格改变不少,唯好面子这点不曾改变,尤其当着重要客人的面,时不时会打肿脸充胖子,如今胡子萍毫不避讳地说出了特务处的窘境,让他顿觉脸上无光,当即说:

“胡扯什么,堂堂的特务处会没钱吗?如果我们没钱,长江的水都会干掉。”说着随手写了张条子交给胡子萍,“你去找衮甫提钱。”

衮甫就是戴笠的表妹夫张冠夫,胡子萍何尝不知道张冠夫是特务处管金柜的,问题是金柜里空着的时候多,有钱的时候少,眼下正值柜中羞涩,何来的钱可提?好在胡子萍了解戴笠,很快就明白了戴笠的意思,赶紧闭上嘴巴躲到一边去了。

送走客人之后,戴笠才对胡子萍说:

“你真糊涂,不知道那位客人是谁,就大喊没钱,也不考虑影响。”

“那位客人是谁?”

“唐老四!”

“唐老四?”这个名字果然让胡子萍大吃一惊。

唐老四就是大名鼎鼎的湘军将领唐生智的弟弟唐生明。

唐生明,字季澧,生于1906年,在家排行老四,湖南东安人。

与戴笠“双凤朝阳格”的命相相比,唐生明才真正是衔着“金汤匙”下凡的幸运儿。戴笠十年蹉跎多年打拼才终于坐上“处长”的位子,唐生明则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大树底下好乘凉。

这棵大树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兄长、敢与蒋介石“叫板”的湘军健将唐生智。

而其显赫家世,为这兄弟俩登上历史舞台做了实力雄厚的铺垫。其祖父唐本有,是曾国藩“湘军”中的一员猛将,官授广西提督;其父唐承绪亦官亦商,置下丰厚家业。唐生明自幼过着席丰履厚养尊处优的生活,戴笠那种上山下田、辗转打流、挨饿受冻的生活经历,对他来说有如天方夜谭。

唐生智对这个比他小了整整16岁的弟弟爱护有加。在兄长这棵挡风遮雨的大树下,唐老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处处如鱼得水,坐享其成。与戴笠报考黄埔军校之艰难相比,唐老四是被其兄保送进黄埔的,而且是第四期,比戴笠早了两期;与戴笠离校之初经历失业、义务做情报、跑单帮相比,唐老四军校一毕业即任学生队副总队长,旋任团长、副师长;到1931年戴笠刚刚在鸡鹅巷组建十人团的时候,25岁的唐生明便已经是军事参议院中将参议,随后被蒋介石送进陆军大学学习,毕业后晋升为军事委员会中将高参。

但让唐老四出名的,不是他的显赫身世与少年得志,而是他那场令人瞩目的婚姻。他不顾一切对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徐来展开攻势,最终抱得美人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的风流艳闻成为京沪各类报纸不可或缺的内容。而唐老四金屋藏娇后仍不满足,四处拈花惹草,实在是“乱花渐欲迷人眼”,陷入“花丛”而不能自拔,成为各大小报源源不断的花边素材,唐老四也从此成为国民政府高官中的另类。

胡子萍吃惊的倒不是唐老四本人的与众不同,而是他们的戴老板怎么会拿出宝贵时间,与这种花花公子闲扯淡。戴笠却笑着说:

“别小看了这位大少爷,大事上绝不糊涂,还有他那位时不时就造下反的兄长,都是不能忽视的信息资源。干我们这行的,哪个道上的朋友都要有,关键时候都会有用。”

也由于杨虎与唐生明过从甚密,戴笠与唐生明也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后来那个差点成了戴笠第二任夫人的余淑恒,就是由唐生明引荐成为戴笠的秘书的。抗战时期戴笠派唐生明潜回上海,打入汪伪政府卧底,这位公子哥的身份还真派上了用场,对瓦解汉奸政府发挥了重要作用。当然,这是后话。

说完唐生明,戴笠这才忙着去看那封加急“信件”,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本书,在其中一页空白处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内容是东北军有“异动”。称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暗中通共,在共军放回东北军被俘官兵后,与共军代表约定,以后如奉令“进剿”,必事先通知共军,使之从容撤避。王以哲并说服张汉卿,先后数次秘密飞往洛川与肤施,与中共领导人李克农、周恩来等人晤面,双方达成“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协定。张汉卿在西安附近王曲镇创办的“军官训练团”,就是为反蒋抗日培训骨干力量的……

情报是潜伏在东北军六十七军的情报员刘宗汉(公开身份为六十七军副官处副官)发来的。由于担心泄密,特派专人辗转送来。

看到这份情报,戴笠心头骤然沉重起来,“两广事变”刚平定不久,难道西北又要“出事”?戴笠这个想法绝非杞人忧天,因为近来的各种情报都透露着同一个信息:张学良的东北军与杨虎城的西北军已与红军结成抗日反蒋“铁三角”。

来自西北的情报,得益于特务处工作重点向西北的扩展。特务处成立之初的工作重点地区,主要是东南的京沪杭地区和华北的平津冀地区。南京作为国府所在地,重要性自不待言;上海由于租界原因与交通的便利,成为各派政治势力聚集地,特务处的工作重点,便针对各反蒋势力与中共地下组织展开;平津冀的情报组织,则随着日军对华北的蚕食逐渐扩大,工作重点也转为对日谍报。

1933年日军占领热河后,开始支持和利用德王制造“内蒙古自治运动”,建立“蒙古地方自治政府”,企图在此基础上侵占察哈尔、绥远两省,建立类似伪满洲国的傀儡政权——伪蒙古国。因此,特务处在华北的对日情报,也随之向察绥地区扩展。乔家才、马汉三、张际春等即为此间对日谍战中涌现出的佼佼者。

此后,随着1935年9月红军进入陕甘地区,特务处的工作重心迅疾扩展到西北。

西北的省级特务机构于1934年设立。陕西站站长马志超,公开身份是陕西省会警察局长兼西北“剿总”军警督察处副处长;甘肃站站长史铭,公开身份是甘肃省会警察局局长兼甘肃绥靖公署参议。自从特务处打入警界,各地外勤特务组织及人员便陆续有了公开身份的掩护,为开展工作提供了方便。

红军进入陕甘的同时,特务处旋即建立西北区,统一指挥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四个省区的特务活动。

第一任区长张毅夫,公开身份是西北“剿总”办公厅第三科科长。但没几个月,即1936年年初,张毅夫因工作需要他调,江雄风出任第二任区长兼第三科科长。

江雄风上任不久,有关张学良的东北军与杨虎城的十七路军“异动”的情报便不断传来。

据戴笠掌握的情报,自1936年初到3月,在王以哲的联络下,张学良先后两次飞洛川,在六十七军军部会见中共代表李克农。而此前,六十七军战俘已被红军放回。

四五月间,张学良由王以哲及中共驻东北军代表刘鼎陪同,先后两次赴延安与周恩来秘密会谈。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张学良坚定了“抗日反蒋”的决心。

与此同时,中共也加强了对西北军的统战工作。到9月后,一向谨慎的杨虎城终于加入西北大联合阵营,并同意中共派代表常驻西安,同意在西安设立与陕北联络的专用电台。

在此情况下,东北军与西北军在“剿共”中的“消极怠工”也就可想而知了;互通情报,联合对付中央军亦在情理之中,据说张学良还曾向红军赠送枪支弹药,并给予经济援助。

戴笠知道,一旦西北举事,绝不会像“福建事变”“两广事变”那样三下五除二即可摆平,与西北“铁三角”的战斗力相比,无论十九路军还是粤军、桂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戴笠不敢耽搁,立刻赶往位于中央军校的蒋介石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