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夏秋之时,特务处有内外勤人员670人。那块“馅饼”之大,近乎特务处内外勤人员的两倍。
这就是南昌行营调查科。
南昌行营调查科成立于1933年春夏之际,由蒋介石的侍从秘书邓文仪兼任科长。此前邓文仪曾兼任“武汉三省‘剿匪’总司令部”秘书处第三科科长,由于第三科在鄂豫皖“剿匪”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南昌行营改组之后,邓文仪建议并被批准在南昌行营秘书处成立调查科,将武汉三省总部第三科的工作发展扩大。
蒋介石对南昌行营调查科十分重视,在人力物力上给予大力支持。
犹如戴笠的特务处,说起来只是一个“处”,其触角却是四通八达;邓文仪的“科”不仅如此,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小小一个“科”的实力与能量,完全不是戴笠的“处”所能望其项背的。
这主要由邓文仪的个人条件与所处位置决定的。
邓文仪,湖南醴陵人,出生于1905年,比戴笠年轻八岁。
论学历,邓文仪早年入大本营陆军讲武学校,1924年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1925年留学苏联,入莫斯科中山大学,是蒋经国的同窗;后又毕业于国防研究院第一期,并被授予香港世界大学文学名誉博士。
论经历,邓文仪早年参加过东征,担任过军校第三期中尉区队长、师政治部主任、军校政治部副主任、少将代理主任、蒋介石的侍从秘书。作为复兴社发起人之一,任复兴社干事会干事、书记兼组织处长等。
相比之下,戴笠只有一个黄埔军校第六期未毕业的资历,在邓文仪参加东征的时候,他还在竹山田园中寻寻觅觅,苦等着“遇雷雨”的机会。而他这个特务处长,也是由编外情报员做起,出生入死跑单帮闯出来的,说起来就是名副其实的草根出身。
尤其,邓文仪的“科”是公开单位,虽也是特工性质,却是名正言顺,招兵买马及开展工作等均占绝对优势;戴笠的“处”是秘密单位,人们历来对属于秘密行业的特务存有偏见,认为情报工作乃至抓人、杀人等秘密行动,均属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勾当,不屑与之为伍,因此戴笠罗致高级人才就有了相当的难度。
由于这种种差异,尽管邓文仪在南昌行营的“科”比戴笠在南京的“处”成立时间晚了整整一年,但一经成立便势头强劲,其人员构成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在特务处之上。
调查科除了科本身的庞大机构,在“剿匪”区域内各省政府的保安处,均设有调查科与调查股,作为直接下属机构,俨然一张组织严密的特工情报网;同时在华中地区及东南各省设有外勤机构与特派员。其主要任务,除汇总本系统情报外,同时将徐恩曾主持的中央调查统计局的情报、军委会调查统计局二处(特务处)的情报汇总在一起,研究推断,加以整理,供统帅及幕僚长参考。或可说,该调查科也是蒋介石的三级幕僚机构。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邓文仪风头正劲之时,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骤然降临。
1934年6月的一天中午,南昌机场突发大火,一架正在修理的飞机被大火烧毁,同时被烧毁的还有附近数十间营房。
邓文仪奉命调查此案,调查结果为“自然起火”,调查报告显示起火原因有三:
一、失火前一天,该飞机曾用若干汽油洗刷全机;
二、失火时间为正午,酷暑盛夏,中午空气温度过高;
三、隔墙有一帮人在修理房子,为焊接铁管,用木炭发火,并用一个大风箱鼓风助燃,火星随风飘到隔壁飞机上,引发大火。
然而,调查报告递交之后,邓文仪被撤销本兼各职。
当时各报纸将此事炒得沸沸扬扬,众口一词,称此案系人为纵火,目的为焚毁机场附近老营房中财务室报销单据,掩盖航空署高级官员在购买飞机中的贪赃行为。
邓文仪认为,这是“毫无凭证”的猜测,是居心叵测之人煽风点火所致。而最终“众口铄金,积非成是”,他因此引火烧身,成为众矢之的,被指收受贿赂,贪赃枉法。
即使被撤职,邓文仪始终坚称调查报告情况属实,并称军委会长官调查核实此案,对他多有嘉勉。
就邓文仪人格而言,收受贿赂纯系子虚乌有。退一步讲,即使他有心袒护航空署高官,也无胆量接受其贿赂。
最可靠的说法是,因此案牵涉到航空署两位重要人物:宋美龄与蒋介石前妻毛福梅的侄子毛邦初,邓文仪担心引火烧身,遂隐瞒真相。蒋介石随后派另一位心腹干将——南昌行营秘书长杨永泰调查此案,杨永泰据实呈报。蒋介石最忌下属不忠,邓文仪恰犯此忌,只得请辞,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无论何种说法,邓文仪被撤职是不争的事实,南昌行营调查科这块大大的“馅饼”,便不偏不倚落到了戴笠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