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战结束后,蒋介石以武力征服了各军事实力派。但国民党内部派系纷争并未停止,各反蒋派并不甘心失败。偏偏在这个时候(1931年年初),由于胡汉民反对制定训政时期约法,蒋介石一怒之下囚禁胡汉民,使矛盾迅疾白热化。
紧接着,各反蒋派纷纷云集广州。胡汉民派、汪精卫派、孙科派、西山会议派等联合两广地方军事势力,以两广为根据地,在广州另立政府,形成规模空前的反蒋阵营。
而蒋介石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来自国民党内部。
自1927年“四一二政变”“清党”之役之后,尤其在国民党新军阀混战的两年中,共产党在多地建立了革命根据地,其军事武装——中国工农红军得以迅速发展壮大。中原大战之后,蒋介石已连续三次对中央苏区发动大规模“围剿”,但连遭失败。在第三次“围剿”期间,“九一八”事变爆发,蒋介石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遭到全国舆论的反对。
10月,宁粤双方在上海召开和平会议,议定双方分别在南京和广州召开国民党“四大”,然后召开国民党四届一中全会,产生新的中枢机构。尽管粤方派中有派,钩心斗角,最终将一个“四大”开成了两个(分别在广州和上海召开),但对付宁方却出奇地一致,那就是:一致要求蒋介石下野。
在各方面压力下,蒋介石于12月15日通电下野。
就在当天上午,胡宗南已闻讯从驻地赶回南京,急匆匆来到鸡鹅巷五十三号,径直赶到后院,走进戴笠的办公室。
戴笠正在整理情报,见胡宗南一脸焦急地走进来,心中陡然一惊,急问:
“寿山兄,出了什么事?”
“天塌了!”
“什么意思?”
“校长辞职下野了。”
“下野了?”
戴笠瞠目结舌,大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然后颓然一声长叹,喃喃道:
“原来政治战场上的争斗,并不亚于军事战场上的搏杀!”
其实,此次蒋介石下野,是做了充分准备和安排的,国民政府的军政实权及财政大权,仍在其掌控之中。下野,不过是以退为进。但即使是“天子第一门生”的胡宗南,也并不了解蒋介石下野内幕,不了解蒋介石下野后是否能很快东山再起,因而急得火烧眉毛。
对戴笠来说,形势则更为严峻。除了胡宗南,几乎没有人知道密查组这个机构,倘若蒋介石复出无望,密查组的命运只有一个:树倒猢狲散。艰苦拼搏多年,好不容易柳暗花明,若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实在太恐怖太不敢想象了!所以戴笠听到这个消息后,既心急如焚又忧心忡忡。
他想像胡靖安在蒋介石第一次下野时那样,为蒋介石搜集和递送情报,可蒋介石并没给他什么指示,更未给他做什么安排。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促使蒋介石复出。
当然,着急担忧的不仅仅是胡宗南与戴笠,还有许多追随蒋介石的黄埔学生,应该说是整个黄埔系。这些人大多是黄埔军校一二期毕业生,他们的目光,根本不会看到戴笠这个第六期的晚辈,更不会知道戴笠实际已成为蒋介石嫡系队伍中的一员。
正因为如此,当胡宗南说,他们准备去溪口晋见校长时,戴笠虽然万分地想去,也不得不遗憾地留在五十三号等消息。
从胡宗南启程前往溪口的那一刻起,戴笠就开始计算着他归来的时间,真可谓度日如年。本来算着这天胡宗南该回来了,却迟迟不见他露面。直等到午后,戴笠那块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怀表,不知道掏出来看了多少遍,仍然不见动静。
难不成晋见校长不顺利?难不成校长复出无望?……就在戴笠胡思乱想的时候,远远地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戴笠精神一振,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到前院。这时候红漆大门已经打开,胡宗南已钻出汽车,大踏步地走进来。
“怎么样?”戴笠急不可待地问。
“进去说。”胡宗南一脸严肃地指指后院,又对迎出来的第一师驻京办事处留守人员挥挥手,“没你们的事,你们各自忙去吧。”
来到后院戴笠的办公室,胡宗南坐下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戴笠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布满阴霾的心头瞬间云开雾散。他使劲拍着胡宗南的肩膀说:
“我说老兄啊,我都快急死了,你这还拿我寻开心!”
“你这个急性子,就该让你多急一会儿。”
胡宗南兴致勃勃地讲述了一个“伟大”的计划:组织黄埔学生成立“三民主义力行社”。
“力行社?是不是像孙文主义学会、黄埔同学会那样的组织?”
“大体相同。”
“可是,校长什么时候复出?”
“只要时机成熟,随时都有可能复出。”
“什么样的时机?”
“这个嘛,不用我们操心,反正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胡宗南这句话,让戴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
“说吧,我们做什么?”
“就是组织力行社,为校长早日复职,共同努力!”
“好!”戴笠兴奋得大手一拍,“这个组织现在都有哪些人,是校长让成立的吗?”
“确切地说,是校长同意成立的。发起人是曾扩情、贺衷寒他们,目前已经联系了20多人。”
当胡宗南说出这20多人的名字后,戴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