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天可汗时代:贞观武功(1 / 1)

公元七世纪初,大唐帝国无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从贞观元年(公元627年)起,唐太宗李世民就引领着大唐帝国走上了一条励精图治的强国之路,短短十余年间就呈现出一派盛世景象——无论是政治的清明、经济的繁荣、文化的昌盛,还是社会的稳定、民生的富庶、人口的增长,无不显示出大唐帝国在文治方面所取得的骄人成就。

然而,文治的昌盛并不必然带来国家的强大。

对此,作为一个从血与火的战场上走过来的帝王,作为一个曾经用刀剑**平群雄、鼎定天下的创业之君,李世民比任何人都清楚——要缔造一个繁荣而强大的帝国,既要有一袭“崇文”的华服,更要有一根“尚武”的脊梁。

换言之,李世民所追求的不仅是“垂衣天下治,端拱车书同”(李世民《重幸武功》)的煌煌文治,同时更憧憬着“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李世民《幸武功庆善宫》)的赫赫武功!

就在李世民执政的第四个年头,亦即贞观四年(公元630年),一个威震四夷、功盖八荒的时代就在他的憧憬和仰望中訇然降临——这就是令无数后人热血沸腾、心驰神往的“天可汗”时代。

第一个被唐朝征服的对手,是曾经盛极一时的东突厥。

从南北朝时代起,东突厥就是历代中原王朝最强大的敌人。到隋大业年间,东突厥在始毕可汗执政时期臻于全盛——“东自契丹、室韦,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皆臣属焉。控弦百余万,北狄之盛,未之有也。高视阴山,有轻中夏之志”。

大业末年,中原板**,天下分崩,东突厥的百万铁骑伺机屡屡入寇。其兵锋所到之处,城郭宫室焚毁殆尽,财帛子女为之一空。而当时的逐鹿群雄如薛举、刘武周、梁师都、李轨、窦建德、王世充、刘黑闼、高开道等人,都曾依附在东突厥的羽翼之下。就连唐高祖李渊晋阳起兵时,也不得不忍辱负重,向其北面称臣。

唐帝国建立之后,颉利可汗(始毕可汗之子、处罗可汗之弟)“承父兄之资,兵马强盛,有凭陵中国之志”,多次倾巢南侵,深入唐朝腹地。“高祖以中原初定,不遑外略,每优容之,赐与不可胜计”,而颉利却越发变本加厉,“言辞悖傲,求请无厌”。(《旧唐书·突厥传》)

如此强大的外患一天不铲除,大唐王朝就一天也不得安宁。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从贞观元年(公元627年)起,曾经兵强马壮、嚣张跋扈的东突厥终于露出了衰亡的征兆。

一方面,其境内连续几年遭遇空前严重的自然灾害,“其国大雪,平地数尺,羊马皆死,人大饥”。另一方面,颉利可汗又宠信佞臣,引发了政治上的动**,导致原本臣属于东突厥的薛延陀、回纥、拔也古等北方诸部相率反叛;此外,颉利和他的侄子、封藩于幽州北面的突利小可汗又素来不睦,双方的矛盾冲突日趋激烈,最终甚至刀兵相见,致使突利不得不于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四月向李世民呈上密表,请求归降。

在此情况下,以杜如晦为首的许多大臣纷纷主张趁此机会**平东突厥。可李世民却没有大举出兵。因为他考虑到,自己登基未久,当务之急是内政建设,还不宜发动大规模对外战争。但这并不等于李世民会无所作为。

他决定,趁东突厥自顾不暇之机,先用最小的代价斩断其左膀右臂。

为此,李世民一边派兵接应突利,一边命夏州长史刘旻、司马刘兰成攻击盘踞在朔方(今陕西横山县)的梁师都。

梁师都是隋末群雄中割据时间最长的一个。自从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起,他就在东突厥的支持下长期活跃在唐帝国的北部边境,而且不遗余力地充当东突厥的打手,始终是唐王朝的肘腋之患。

刘旻和刘兰成接获任务后,第一步是派遣轻骑兵深入梁国境内,不断进行袭扰,并摧毁其农田庄稼,使其人心惶惶;第二步,他们发动了“间谍战”,派出大量间谍潜入朔方,造谣生事,上下撺掇,成功离间了梁师都与群臣的关系,致使其文武官员纷纷叛逃,归降唐朝。

二刘意识到时机成熟,遂上表请求出兵。李世民当即派遣柴绍和薛万均率部进围朔方,于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四月末平定了梁师都。

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冬,叛离东突厥的北方各部共同推举薛延陀的首领乙失夷男为可汗。李世民得知后,随即采取“远交近攻”的战略,立刻遣使对其进行册封,并赐其“鼓纛”(巨鼓和大旗),正式承认了薛延陀的独立。

很显然,李世民这么做目的就是要让东突厥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面对如此不利的战略形势,颉利可汗大为惶恐,遂于贞观三年(公元629年)遣使向唐朝称臣,并要求迎娶唐朝公主。

然而李世民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这一年十一月末,李世民任命兵部尚书李靖为北伐统帅,率张公瑾、李世勣、丘行恭、柴绍、薛万彻、卫孝节等人,兵分六路,共计十余万人,从各个方向大举进攻东突厥。

贞观四年(公元630年)正月,年届六旬的李靖冒着严冬大雪,亲率一部精锐骑兵长途奔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颉利可汗的王庭——定襄(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颉利猝不及防,被李靖一举击溃,只好率余众逃往阴山,不料半路又遭到李世勣的阻击,部众伤亡殆尽,最后与残部逃至阴山以北的碛口(今内蒙古四子王旗西北)。

随后,颉利一边召集逃散的部众,一边遣使向唐太宗谢罪称臣,企图以此麻痹唐军,等实力恢复后伺机再战。

对于颉利可汗的诈降意图,李世民当然是洞若观火。他一边派遣使臣唐俭前去与他周旋,一边密令李靖继续进兵,不让颉利有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颉利以为他的缓兵之计已经得逞之时,唐军前锋苏定方火速进抵碛口,突然杀进突厥大营,李靖大军亦紧随而至。颉利被迫再度逃亡,前往灵州(今宁夏宁武市)西北,投奔他的侄子沙钵罗。

三月,唐军张宝相部进逼沙钵罗大营,生擒颉利。

至此,东突厥彻底覆灭。北起阴山、南抵大漠的广袤土地,全部归入唐帝国的版图。此次出征,唐军前后斩杀突厥骑兵数万人,收降部众数十万。自北朝以来数百年间一直对中原王朝构成强大威胁的边患,至此宣告终结。

贞观四年(公元630年)三月,四夷君长齐集长安,一起向唐太宗敬献了史无前例的尊号——天可汗。

一个彪炳千秋的天可汗时代从此拉开序幕。

在唐朝与西域诸国之间,有一条地形狭长的交通要道,称为“河西走廊”。从长安往西北方向出发,经过河西走廊,出玉门关,可到达西域;再穿过西域,可直抵中亚、西亚诸国,甚至远抵欧洲大陆。这条贯穿欧亚大陆的重要交通线和贸易通道,就是著名的“丝绸之路”。

吐谷浑就位于河西走廊的南侧,扼守着丝绸之路的咽喉。

贞观初年,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年事已高,将朝政大权委于宰相天柱王,对其言听计从。天柱王是一个鹰派人物,倾向于对外扩张。在他的影响下,吐谷浑采取了阳奉阴违的做法,表面上经常遣使朝贡,背地里又频频入侵唐朝的西北边境,曾先后纵兵大掠兰州、鄯州(今青海乐都县)、廓州(今青海化隆县西)等地,严重威胁唐朝边境与丝绸之路的安全。

贞观八年(公元634年)五月,李世民遣使对慕容伏允严加谴责,并命他亲自到长安朝见。慕容伏允不仅拒绝入朝,而且再度纵兵入寇,甚至扣押了出使吐谷浑的唐朝使臣。李世民连续派遣多批使者与吐谷浑交涉,“谕以祸福”,但慕容伏允始终置若罔闻。

这一年十月,忍无可忍的天可汗终于出手了。

李世民命段志玄出兵,对吐谷浑发动突然袭击。段志玄迅速击溃了吐谷浑的边境部队,并向纵深追击了八百余里。然而深入吐谷浑的国境之后,段志玄却担心粮草不继,于是下令撤兵。

唐军的第一次西征就这样无功而返。

如此结果当然令李世民很不满意。贞观九年,李世民再度任命六十四岁的李靖为西征军统帅,以李道宗、侯君集担任副统帅,下辖六大兵团,大举进攻吐谷浑。

慕容伏允很清楚,以吐谷浑的国力和兵力而言,绝对不可能与强大的唐军抗衡,如果硬着头皮与其正面对决,无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字——拖。

他采取的具体战略就是:首先,大幅度向吐谷浑西部的山区和沙碛地带后撤,保存实力,避敌锋芒;其次,利用吐谷浑国境的广袤和纵深拖长唐军的战线,让唐军在寻找对手主力的过程中疲于奔命,使其行军作战和后勤补给同时陷入困境;最后,凭借高原地区恶劣的自然环境挫尽唐军的锐气,再利用各种复杂地形进行阻击,并从各个方向出动小股部队进行袭扰,最终拖垮唐军。

所以,当李靖的主力兵团刚刚抵达鄯州(今青海乐都县),慕容伏允就丢弃了他的王庭伏俟城,带着军队一撤二千里,轻装进入了沙碛地带(今青海柴达木盆地)。

临走之前,慕容伏允下了一道命令,把青海湖沿岸的广袤草场全部焚毁,给唐军留下了千里赤地和一片焦土。

这是一记狠招。

他想把唐军的战马活活饿死。

对于慕容伏允这种自作聪明的打法,李靖不禁冷笑。

针对敌方的图谋,李靖制订了一个“兵分两路、迂回包抄、大举扫**”的宏大战略——北路由他亲自指挥,率领李大亮兵团和薛万均、薛万彻兵团,沿青海湖南岸由北向南作战,扫**盘踞在大非川(今青海共和县西南切吉平原)一带的吐谷浑主力;南路由侯君集、李道宗两路兵团组成,直插吐谷浑的大后方,进攻黄河源头的吐谷浑各部落据点,最后在大非川与李靖兵团会师,完成南北夹击、包抄合围之势,全歼吐谷浑军队的所有主力。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艰苦卓绝的远征。按照李靖的战略部署,唐朝的两路大军必须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地区——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青藏高原,深入吐谷浑国境数千里,克服种种恶劣的自然条件,穿越复杂而陌生的地形,在缺乏粮草和后援的情况下进行远距离作战,其艰难和危险的程度可想而知。

这对于所有出征的将士——上自六十四岁的统帅李靖、下至每一个普通士兵来说,都是一场勇气、耐力和意志的考验。

由李靖率领的北线兵团,先后在曼头山(今青海湖南岸日月山)、牛心堆(今青海湖南岸)、赤水原(曼头山西)大破吐谷浑军队,而后又**,连战连捷,一共俘虏了二十个亲王,缴获各种牲畜二十多万头;稍后,执失思力又在居茹川(茶卡盐湖附近山川)击退了吐谷浑军队的反击。

北线兵团在李靖的指挥下,以所向披靡之势横扫青海湖南岸,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悉数歼灭了盘踞在这一带的吐谷浑主力。

在南路,侯君集和李道宗兵团遭遇了比北路更大的困难。因为南面都是高海拔地区,平均海拔起码要比青海湖沿岸高出1000米以上。将士们不但要克服严重的高原反应,而且所经之地都是荒无人烟的千里冰川,将士们只好“人吃冰、马啖雪”(《资治通鉴》卷一九四),克服了种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辛苦总是有回报的。

南线兵团进抵乌海(今苦海,位于鄂拉山口西南)时,终于发现了一支吐谷浑的大股部队,其首领是吐谷浑的亲王梁屈怱。

好些日子没打过仗的唐军将士大为兴奋,于是人人奋勇争先。经过一番激烈厮杀,生擒梁屈怱,同时缴获了大量牲畜。

获得充分的补给之后,唐军继续向黄河上游挺进,从星宿川(今黄河源头的星宿海)一路打到柏海(今青海鄂陵湖和扎陵湖),连战连捷,彻底摧毁了吐谷浑在黄河源头一带的军事力量。

最后,南线兵团胜利班师,与李靖兵团会师于大非川。

此次远征,两路大军历尽千难万险,奔袭数千里,大小几十战,终于将吐谷浑军队的有生力量歼灭殆尽,完全实现了李靖预期的战略目标。

此时,慕容伏允已经穿过柴达木盆地的戈壁荒漠,越过阿尔金山脉,一口气逃到了突伦川(又称图伦碛,今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唐军稍事休整之后,李靖就发出了追击的命令。前锋将领契苾何力率一千轻骑直奔突伦川。时值盛夏,沙漠地带又严重缺水,唐军将士个个嘴唇干裂、头晕目眩。最后没办法,只好杀了心爱的战马,生饮其血。

就是靠着这种坚毅顽强的精神,唐军再次跨越数千里,追上了慕容伏允。贞观九年(公元635年)五月,走投无路的慕容伏允被亲兵所杀。

至此,吐谷浑宣告平定。

唐朝平定吐谷浑后,李世民又把目光投向了西域。

“西域”是一个统称,泛指今天的青海、新疆以及中亚的东部地区,涵盖的范围十分广阔。在西域之内,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和部族,诸如西突厥、吐谷浑、党项、高昌、焉耆、龟兹、疏勒、于阗、罽宾、康国,等等,其中势力最为强大,唯一能够与唐帝国抗衡的国家,无疑就是西突厥。

贞观中期,高昌(今新疆吐鲁番市东)在西突厥的支持下,屡屡拦截西域各国入唐朝贡的使者以及丝绸之路上的过往商旅,并多次出兵侵掠邻国焉耆。李世民在多次警告无效的情况下,于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命侯君集出兵攻灭了高昌。

同年九月,唐朝在高昌故地设置西州,并在交河城(今新疆吐鲁番市)设置安西都护府,从而确保了丝绸之路的安全与畅通。

唐帝国在西域的强势介入自然引起了西突厥的恼怒和不安。西突厥一贯将西域诸国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绝不甘心就此放弃这个经营已久的“后花园”。

所以,围绕着西域诸国的控制权,唐朝随即与西突厥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较量。

贞观十六年(公元642年)九月,西突厥突然发兵入侵伊州(伊吾)。唐安西都护郭孝恪将其击退,并重创处月、处密二部落。

两年后,原本一直亲附唐朝的焉耆与西突厥重臣阿史那屈利联姻,从而倒向了西突厥。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八月,郭孝恪征得朝廷的同意之后,率部讨伐焉耆,生擒其国王龙突骑支。但是阿史那屈利不久便在焉耆重新扶植了一个亲突厥的傀儡政权。

此后的几年里,唐朝接连对高丽和薛延陀用兵,暂时无暇顾及西域。到了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随着一个新契机的出现,李世民当即决定大举出兵,彻底解决西域问题。

这个契机源于西域的另一个国家——龟兹。

龟兹位于塔里木盆地的北部、焉耆的西面,有大小城池八十余座,算是西域诸国中实力较强的一个国家。就像其他的西域国家一样,龟兹一直在西突厥与唐帝国之间采取骑墙策略,一方面对唐朝“岁贡不绝”,一方面又“臣于西突厥”,打算两边讨好,两边都不得罪。可是在郭孝恪讨伐焉耆时,龟兹却犯了一个严重错误,不但“遣兵援助”焉耆,而且“自是职贡颇阙”。(《旧唐书·龟兹传》)

龟兹之所以援助焉耆,很可能是出于唇亡齿寒的担忧;而它之所以从此对大唐的朝贡锐减,估计是对唐朝强硬的西域政策心存不满。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九月,李世民命阿史那社尔为统帅,会同安西都护郭孝恪,集结铁勒十三部、东突厥、吐蕃、吐谷浑的骑兵部队,共计十余万人,联兵进讨龟兹。

十月,阿史那社尔率大军兵分五路,以犁庭扫穴之势横穿焉耆国境,兵锋直指龟兹。焉耆国王薛婆阿那支丢弃王城,望风而逃,准备投奔龟兹。阿史那社尔遣兵追击,将其捕获,二话不说就把他砍了,另立其堂弟先那准为新国王,并命其对唐朝修藩臣礼、按时朝贡,从而在焉耆重建了一个亲唐政权。

焉耆不战而败,龟兹举国震恐,各地守将纷纷弃城而逃,唐军如入无人之境,顺利拿下龟兹都城伊逻卢城(今新疆库车县),生擒国王布失毕。龟兹国相那利逃脱了唐军的追捕,从西突厥搬来救兵,大举反攻郭孝恪驻守的伊逻卢城。郭孝恪寡不敌众,与长子郭待诏一起壮烈殉国。

唐军随后重新夺回伊逻卢,擒获那利。此后,阿史那社尔率领大军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接连攻克了龟兹的五座大城,同时招降了七十余座小城,彻底占领了龟兹全境。

唐朝成功征服龟兹之后,史称“西域震骇”,“西突厥、于阗、安国争馈驼马军粮”(《资治通鉴》卷一九九),以此表示对唐朝的臣服之意。

此役的胜利,标志着在与西突厥争夺西域的较量中,唐朝笑到了最后。

阿史那社尔在龟兹立下一块石碑,把大唐远征军取得的赫赫武功永远镌刻在了碑石之上,然后班师凯旋。

在唐朝经营西域的这段时期,太宗李世民也一直没有放弃对帝国北疆的经略。

尽管东突厥早在贞观四年(公元630年)便已被彻底平灭,可是代之而兴的薛延陀却趁“北方空虚”之机强势崛起,雄霸漠北,麾下足足有“胜兵二十万”。

李世民知道,如果不采取措施对其进行遏制,薛延陀必将成为唐帝国的一大劲敌。

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九月,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命他的两个儿子分别统辖其国的南部和北部,李世民立刻意识到这是分化其势力的一个良机,随即遣使册封他的两个儿子为小可汗,并“各赐鼓纛”,“外示优崇,实分其势”(《资治通鉴》卷一九五)。

为了更有效地防范薛延陀,李世民册封东突厥降将阿史那思摩为新可汗,命其率部返回漠南,重建东突厥。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阿史那思摩北渡黄河,建牙帐于定襄故城。同年十月,真珠可汗命其子乙失大度率二十万人横穿大漠,直扑定襄。阿史那思摩无力抵挡,一溜烟逃回了长安。

十一月,李世民迅速做出了反击薛延陀的战略部署。唐帝国一共出动十几万兵力,在东起营州、西至凉州的数千里战线上,分成五路出击,与薛延陀拉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势。其中,兵部尚书李世勣率部进驻朔州,迎战薛延陀军队的主力。乙失大度担心被围歼,立刻掉头北逃。李世勣遴选了六千精锐,在背后紧追不舍。

乙失大度逃至诺真水(今内蒙古艾不盖河),发现李世勣兵少,随即列阵迎战。两军开战后,唐军一度失利。可李世勣却镇定自若,一面与敌交战,一面派薛万彻率数千骑兵绕到敌军后方,袭击他们的备用马匹。薛延陀军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人人无心恋战。唐军乘胜追击,砍杀三千余人,生擒五万余人,大获全胜。

乙失大度率残部穿越大沙漠时,又碰上了暴风雪,结果又有大部分士兵与马匹活活冻死。逃回王庭时,二十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两万。

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九月,真珠可汗卒,两个儿子为了争夺汗位大打出手,结果嫡出的小儿子杀了庶出的长子,自立为多弥可汗。

多弥可汗为了稳定政局,大肆清除异己,培植个人势力,弄得举国上下人心惶惶。不久,回纥、仆骨、同罗等部落一起发动兵变。多弥可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薛延陀陷入空前混乱。

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六月,李世民命李道宗、阿史那社尔等人数路并进,大举北伐薛延陀。薛延陀举国震恐,诸部大乱。多弥可汗逃亡途中被回纥所杀。至此,这个继东突厥之后称雄大漠十余年的薛延陀,终于在唐帝国的致命打击下彻底灭亡。

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正月,唐太宗李世民下令在漠北设立六个羁縻都督府、七个羁縻都督州,合称“六府七州”。

同年四月,唐朝设置燕然都护府(治所在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统辖六府七州。

大唐帝国从此走上了全盛的道路。

在大唐帝国开疆拓土的过程中,我们看见了一种强悍而勇武的英雄血性,也看见了一种自强不息、拼搏进取的民族精神。

天可汗时代虽然已经离我们远去,可它却变成了一座历史的丰碑。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岁月如何久远,天可汗的精神必将在每一个炎黄子孙的血脉中传承,天可汗时代也永远是中华民族记忆中不朽的骄傲与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