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昂以怀疑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世纪末的阳光下忙碌而浮躁的人们。出于敏感的心灵和向善的愿望,他似乎不能容忍在物质引诱下的人们一天天地沉沦和堕落下去,于是他一厢情愿地开始了对现代人生存的关注并得不偿失地对人们逐物中分裂的灵魂进行严厉地拷问,企图重建礼崩乐坏后的新的道德规范、伦理秩序、价值系统。即使这种顽强的努力是徒劳的,但他遏制不住地还是要说出一些《冷言热语》来。
既然赵昂无法泯灭道德完善灵魂纯洁民风纯正的社会理想,这就注定了他要以自己的文字为失去灵魂家园的人赎罪并寻找一条避恶向善的路。因此这本书要做的工作就是以自己的理性批判和逻辑思辩提出他对人生与社会的独立的理解和判断。
这是很困难的同时又是无法回避的。
然而,不能因为上帝发笑,人就放弃思考的权利。
自从亚当夏娃偷吃了善恶果而遭到惩罚后,人类就一直在实践着善与恶,并在善与恶的引导下过着自相矛盾自我分裂的日子。因此,理性就成了人类抗拒劫难摆脱自我毁灭的最有效的武器。古罗马哲学家马可·奥勒留就固执地要求人与上帝享受同等创造与思考的权利,他说“人、神、宇宙都产生果实,他们各自在适当的季节生产它。”赵昂的文字就是来自于对理性的自信和对自我创造的充分尊重。
《冷言热语》包含着视角不同内涵统一的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自言自语”,是对人性弱点的解剖与批判,其目的是在于“认识你自己”,大多数人都是属于那种自以为是而又盲目活着的人,比如“自傲”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对低于自己者,持有强烈的优越感和卑视心;对胜己一筹者,有放不下的自卑感和敌视心”,这种“自傲近乎自残”。“贪婪”的人实际上是活得很痛苦的人,赵昂认为这主要是因为生活中“容易满足的人并没有得到基本的满足,应该满足了的人却变得越来越不知足。”赵昂在这一辑里主要是在人性反思的基础上寻找一种形而上的普遍性哲理。而第二部分“冷言热语”中则是将目光投射到现实世界中,侧重于理性的现实批判,因而更具有警世的时代意义,这本书的重要价值也就在这里。赵昂无力改变现实,但他执著地希望改变人们的思想,他对金钱世界里人格的分裂和人性的异化以及成群结队地走向堕落的人们表现出空前的不安和焦虑。天下第一姓“赵”已经改为姓“钱”,“贵姓”被时代和钞票做了重新修改,在这个工业化的社会里,一切都是可以被复制和生产出来的,“名人”也不例外,因此名人如果故作矜持只能是自欺欺人,“名人多的是,我们每天都在制造。唾沫淹死几个名人算得了什么。”当“猫与鼠”同桌喝酒已经成为可能的时候,“人与鬼”也似是而非起来,有些鬼“甚至比人还像人”,正因为如此,“文明杀手”已告别了刺刀和炸药,许多被杀的人冤无头,债无主,找不到杀手,“没有作案现场,不存在蛛丝马迹”,于是,赵昂对“现代流氓”表现出忍无可忍的愤怒,这些流氓的可怕在于不同于市井流氓公开作恶明火执杖。现代流氓是经过包装策划的,他们“既有流氓意识,又有流氓行为,却让人看不出流氓作派,远远省略了流氓的外形和下作。”第三部分“闲言碎语”中,赵昂就以直截了当的语言告诉人们,“人生意义的本质区别,不在于怎样活着,而在于为了什么而活着”,赵昂耗尽他全部的力气与真诚喊道,“跪着的人永远不比站立的人高大。”
对于一个具有忧患意识的人来说,他的理性与情感同样是丰富的。赵昂的理性思考中既有尖锐的批判,也有孤独中的安慰,他相信那些具有独立精神人格的人不会为世俗所污染,他们在被世俗抛弃的同时也抛弃了世俗,赵昂极具想像力地提出,“用自己的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这样你既捍卫了灵魂的尊严,又抚慰了感情的受伤。
尽管现代哲学已将这个世界解构,在否定理性的前提下,消解了社会的中心性、整体性、系统性。但在赵昂看来,“跟着感觉走”是今天世风日下礼崩乐坏的重要原因,因此,他以作家的情怀用哲学的眼光思考和关注着生存的残酷和灵魂的霉变,当这一努力全部表达在这本书中时,赵昂首先是让自己升华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