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碏大义灭亲(1 / 1)

东周末年,卫庄公有三子,长子名桓,次子名晋,三子名州吁。

州吁生性暴戾,喜武谈兵,动辄讲攻讲杀,但庄公非常喜爱他,任其所为,一点也不加禁止。

大夫石碏是正直的人,国人对他很信任。他曾规劝过庄公,说:“凡做父母亲的,对子女要严加教育,不要溺爱过甚,纵得太过必生骄,骄必生乱,这是必然规律。主公若想把王位传给州吁,便马上立他为继承人,不然的话,就要管制他,叫他不要这样横行放肆,免得日后搅出骄奢**逸的祸患。”

这些话,庄公当做了耳旁风,对州吁的行动,照样不加干涉。

石碏有一个儿子石厚,和州吁的个性一样,好似天生一对宝贝,经常同玩同游,并车去打猎,骚扰民居。石碏看不过眼,将石厚鞭责了一顿,并把他锁在一间空房里,不准他再出外去惹是生非。可是石厚怙恶难驯,野性不改,竟然爬墙跑了,一直躲在州吁府里,不敢回家。石碏没奈他何,只好装聋作哑,把气忍在肚里。

不久,卫庄公死了,公子桓继承了王位,叫做桓公。桓公生性懦弱,毫无主张。石碏见他这样无所作为,而州吁又是那样嚣张,料定将来一定会生乱子,于是借口年老,辞职归家躲起来,对朝政不理不问。这样一来,州吁更加肆无忌惮了,日日夜夜和石厚商量怎样去夺取王位。

适巧周平王死了,太子即位,这是国家的一件大事,各地诸侯要亲往去吊唁,卫桓公也整装准备入朝去。

石厚见到这个机会,欢天喜地地对州吁说:“大事可成了,这一个难得的机会,千万不要放过!”“有什么计划没有呢?”州吁问。

“当然有啦!”石厚接着说,“明天不是桓公要启程入朝吗?你可设宴在西门外,假意给他饯行,预先埋伏五百名勇士在门外,敬酒的时候,乘机把他杀死。如有哪一个不服从的,立即将他消灭,这样你就唾手可得王位了。”

州吁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着令石厚去部署一切。

次日一早,桓公便出发了,州吁把他迎入公馆里去,筵席早已摆好,客气一番之后,州吁便躬身向桓公敬酒,说:“兄侯远行,臣弟特备薄酒与兄侯饯别!”

桓公说:“又叫贤弟费心了,我此行不过个把月就可以回来了,敢烦贤弟暂时代理朝政,小心在意!”

“兄侯放心,小弟会特别小心!”州吁说完,忙斟满一杯酒,捧给桓公。桓公一饮而尽,亦斟了杯酒回敬州吁,州吁双手去接,诈为失手,酒杯跌落于地,慌忙拾取,亲手把杯子洗涤。桓公不知这里有阴谋,叫左右另取一只酒杯来,想再敬州吁一杯,州吁乘机跳到桓公背后,掏出刀子,向桓公背后猛刺,桓公便这样当场被杀死。

随行的臣子大吃一惊,但平时已知道州吁的武功非同一般,石厚又引军把公馆团团围住,自知不能反抗了,只好投降归顺。

州吁很快就把桓公的尸体埋葬好,向外界说是得了急症暴卒的,自立为君,拜石厚为上大夫,他的二哥公子晋着了慌,也逃到邢国去求政治庇护。

州吁即位三天,听到外边沸沸扬扬,都在传说他弑兄夺国的事,因此又和石厚商议起来。他说:“你听见外面的话没有?全国人民都在说我的坏话了。看来,唯有施展武威向邻国打它一次胜仗,借此来压制国人的反抗情绪。你说应向哪一个国家动兵呢?”

“那自然要攻打郑国,郑国侵略过我国,正好趁机报仇雪耻!”石厚很高兴地回答。

他们计议停当,立即动员向郑国发动攻势,在五天内果然打了一个胜仗,石厚便下令班师。

“为什么?”州吁惊讶地问,“大军还未接触就要班师?”石厚请州吁屏退左右,秘密地告诉他:“郑国的兵素称强悍,我们没有什么胜利把握,现在打了个小胜仗,足可以向国人示威一番了。何况主公登位未久,国事未定,若久留在外,恐怕国内有变乱呢!”

“你真想得周到,我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哩!”

于是石厚得意扬扬地下令班师,叫兵士沿途高唱凯歌,拥着州吁浩浩****地班师回朝。可是,国人仍然不拥护他们,还到处作冷嘲热讽的咒骂。“打了胜仗回来,国人还是不服从呢,还有什么办法?”州吁又请教石厚说。

“那只有这样:我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国人对他很尊重,不如主公把他再征入朝,给他一个重任,国人一定没有话说了。”

“对!我几乎忘记了。”

州吁即命人带来了很多名贵的礼物去聘石碏入朝议事。石碏推辞说:“我年老了,病又一天天地重下去,就是上朝也行不得了。”州吁又问石厚:“你父亲已托病不肯入朝,我想亲自去向他请教一个办法好不好?”

“主公亲往,他也未必愿见,还是我回家去一趟,代公先说句好话,看他的意思怎样!”

石厚于是回家去了,石碏问他:“新主要召见我究竟为着什么?”

石厚告诉父亲,说:“就因为国人对新主没有好感,诚恐王位不稳,故想请父亲决一良策!”

“这有什么困难?”石碏说,“凡是诸侯即位的,必先廪告天子才算真王,如果新王能得到周天子的诰命,国人还会说什么呢?”

“这意见十分好,但现在无人能入朝去,恐怕天子会起疑心,最好先派个能在天子面前说得着话的人去疏通一下,但谁可担当此任呢?”石厚说完向父亲投去希望的一瞥。

“那还不容易!”石碏抖擞一下精神说,“目前周天子最相信的是陈国的桓公,只消他一说,包会成功。如果新主能亲往陈国走一趟,请陈桓公帮帮忙,这件事绝不会让人失望的。”

石厚把这番话告诉州吁,州吁不胜欢喜,立即备好礼物,带了石厚到陈国去。

石碏和陈国的大夫子佗很是相好,他见机会来了,乃割指沥血写了一封信,托一个心腹人带往陈国,秘密转呈陈桓公。陈桓公拆开信,这样写着:

“外君石碏睃百拜致书陈贤侯殿下:卫国不幸,天降重殃,竟出弑君之祸。此虽逆弟州吁所为,实臣之子石厚贪位助桀。二逆不诛,乱臣贼子行将接踵于天下矣。老夫年迈,力不能制,负罪先公,今二逆联军入朝上国,实出老夫之谋,幸上国拘执正罪,以正臣子之纳,实天下之幸,不独臣国之幸也。”陈桓公看罢,便问子佗:“你看这件事咋办?”

子佗毫不考虑地回答:“我国和卫国素相亲睦,守望相助。卫国的不幸,亦即我国的不幸,他们来,乃是自投罗网,切不能放他们回去!”“好,就这么办!”于是便定下擒州吁之计。

州吁和石厚威风凛凛地到了陈国,陈国桓公特派公子佗出郭迎接,安置他们在一间华丽的馆舍里,致陈侯仰慕之意,并请第二天在太庙里接见。州吁见主人这么殷勤客气,心里非常欢喜。

翌日,太庙上摆设得肃穆堂皇,陈桓公站在主位,左右文官武将排列得很整齐。

大夫子佗先陪石厚到来,一上石阶,石厚一眼瞥见门口竖立一个白牌,写着“为臣不忠,为子不孝者,不得入此庙”十四个大字,顿时心里一怔,回头问子佗:“立这个牌是什么意思?”

子佗很有礼貌地向他解释:“这是上几代立下来的规矩,已经有几十年了。”

石厚才把心放下。不一会,州吁驾到,站在宾位,赞礼的高唱,请入庙去行礼。州吁把衣冠一整,方要鞠躬行礼,子佗大声高呼:“奉周天子命令,擒拿弑君贼州吁、石厚两人,余人俱免!”

话声未完,已先把州吁拿住,石厚急忙拔剑想抵抗,一时着急,拔不出鞘,只用手格斗,打倒了几个人。但埋伏在左右壁厢的武士一拥而上,把石厚也捆绑起来。

门外的车马随后,一时不知所措,子佗出去向他们抚慰一番,并当众宣读石碏的信。大家才知道卫大夫石碏是主谋,便一哄而散,跑回卫国去。

陈桓公想将州吁、石厚就地正法,左右臣子却异口同声说:“石厚乃石碏的亲生子,况且这件事又是他策划的,不知他的意思怎样,不如请他自己到来,把两人交还给他亲自处置好了,才可以避免误会。”于是把州吁和石厚分别监禁起来,连夜使人到卫国去通知石碏。

石碏自从告老居家之后,未曾出过门口半步,今见陈国有使命到,心里便明白一切,即令人驾车伺候,准备上朝,再派人通知各文武官员出朝相见。

各官员见石碏破例要上朝议事,很是惊奇,便怀着焦急疑惑的心情齐集在一起。石碏到来了,当众宣读陈侯的来信,谓州吁和石厚已被陈国拘禁了,专等卫大夫亲自发落。“各位都明白一切了,要怎样处置这个忤臣逆子?”石碏问。“这是国家大计,全凭国老主张是了。”群臣齐声答。石碏继续说:“两个逆徒罪恶昭彰,俱杀无赦!不明正典刑,何以谢先灵?有谁肯到陈国去诛两逆贼?”

右宰丑站了出来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州吁此畜生,我去解决他!”

有几位大臣跟着说:“主谋人州吁明正典刑是天公地道,但从犯石厚,似可以从轻发落……”

话未说完,石碏将把眼一睁,拍案大叫起来:“州吁之恶,皆由逆子所酿成,各位说要从轻发落,岂不成怀疑老夫徇私?我要亲自去,亲手杀此不忠不孝的逆贼!”

家臣羊肩连忙说:“国老不必发怒,我愿意去执行国老的命令!”

他两人赶到陈国,谢过陈侯,然后去执行任务。先把州吁押赴市曹,州吁对右宰丑说:“我是君,你是臣,安敢犯我?”

右宰丑说:“你兄长为君,你为臣,你却把他刺死了,我现在不外跟你学一学罢了。”

说完,一刀下去,州吁顿时身首异处。

羊肩把石厚押出来,石厚向他求情,说:“我自己是知道死有余辜的了,但事到如今,只请你把我押回卫国去,见父亲的最后一面,然后就死!”

羊肩说:“我奉你父亲命令而来,立即就地正法。你如要见见父亲,我带你的头回去见见好了!”

不由石厚再说,一刀从脖子擦过去,什么都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