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谈到研究成果时,马克思很可能想到的就是他1843年以来所积累的大量的各种各样的笔记。因此,从一个导言开始,进而确定整个体系的方向和计划是合乎逻辑的。他从一个手稿出发,进而认真思索。这不仅仅需要大量的脑力劳动,而且他企图“预先说出正在要证明的结论”[142]。
导言的第一部分研究了几个问题:“生产、消费、分配、交换(流通)”[143]。这部分又细分为四个部分:“1.生产。2.生产与分配、交换、消费的一般关系。3.政治经济学的方法。4.生产。生产资料和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国家形式和意识形式同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关系。法的关系。家庭关系。”第一部分,或者称作第一章,连同它的四个组成部分,从来没有被完成。马克思几乎没有涉及这部分中的第四部分。[144]从风格上看,这些可以被视作被对马克思特别蔑视的同时代的人的批判和讽刺所打断的努力思考,这些人有巴师夏、凯里(Carey)和蒲鲁东。另一个特征是它将直接面对黑格尔的方法与零星地运用黑格尔的形式相结合。[145]有时,马克思的一些语句似乎仅仅有助于他回忆。他无疑在后来力图形成这些回忆。他开辟关于“政治经济学的方法”的一章,对一些疑问做出解释。他先评论了两个相承的道路[146],这两个学派的目的就是界定分析经济现象的方法。17世纪经济学家选择明显实验方法的道路,这个方法从“生动的整体”开始,如人口、民族、国家、若干国家等,然后分析更为简单的要素,如劳动分工、货币和价值。马克思批判了这条道路的伪装的实验主义,转向第二条道路。第二条道路从第一条道路通过抽象所达到的“特定的时期”开始,从更简单的要素,如劳动、劳动分工、需要、交换价值出发,然后继续探讨国家、国际交换和世界市场的“体系”的母体。[147]马克思认为,第二种方法是“科学上正确的”,所以他无条件地坚持它。他将第一种方法与黑格尔的方法进行了比较。根据黑格尔的看法,“具体”是实验数量的综合和统一,提炼为产生现实的抽象的决定。
我们在这里不会详细阐述他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的有些模糊的解释,他将这种方法界定为“占有具体并将它再现为思想上的具体的方法”。在《资本论》的序言和跋中,他再一次提出抽象方法的问题,将它与自然科学中运用的方法进行比较。[148]这里应该强调的是,当马克思确定构建他的“经济学”所要遵循的方法论原则时,他系统地将“经济范畴”的起源与社会结构联系起来,与在历史上发生变化的“主导与服从之间的关系”联系起来,与不断变化的司法与经济制度联系起来。在这种分析中,对主题进行叙述的顺序是由“范畴”的历史成熟程度来决定的,而不是由它们出现的先后顺序决定的。所以,最简单的和最普遍的范畴——比如劳动——并不必然在社会学意义上是最具有决定性的,尽管它是高度抽象和“中性”的,却一定不会成为分析的出发点。
马克思宣称,“资产阶级社会”“是最发达的和最多样性的历史的生产组织。因此,那些表现它的各种关系的范畴以及对于它的结构的理解,同时也能使我们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资产阶级社会借这些社会形式的残片和因素建立起来,其中一部分是还未克服的遗物,继续在这里存留着,一部分原来只是征兆的东西,发展到具有充分意义,等等。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149]为了说明这个可以揭露“经济学”方法和计划的秘密的论点,马克思举了地租和土地所有制的例子。后者和农业相连(生产和生活的源泉),从它出发来理解完全是没有错的,因为不懂资本便不懂地租:“资本是资产阶级社会的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力。它必须成为起点又成为终点,必须放在土地所有制之前来说明。”[150]经济范畴不应该按照它们的自然次序或者符合历史发展的次序来排列,而是取决于它们在现代资产阶级社会中的相互关系所起的地位和作用。
马克思对他前面所说的方法论进行了反复思考并加以概括,把他的研究成果列成了一个逻辑性的提纲。他大致这样写道:
显然,应当这样来分篇:
(1)一般的抽象的规定,因此它们或多或少属于一切社会形式,不过是在上面所阐述的意义上。
(2)形成资产阶级社会内部结构并且成为基本阶级的依据的范畴。资本、雇佣劳动、土地所有制。它们的相互关系。城市和乡村。三大社会阶级。它们之间的交换。流通。信用事业(私人的)。
(3)资产阶级社会在国家形式上的概括。就它本身来考察。“非生产”阶级。税。国债。公共信用。人口。殖民地。向国外移民。
(4)生产的国际关系。国际分工。国际交换。输出和输入。汇率。
(5)世界市场和危机。[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