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继续。显然,第二个否定的含义取决于第一个否定。关于第一个否定,我有一个问题。
首先让我们看看所谓“第一个否定”。马克思将私有制(regime)设定为起点,在其中,“劳动者是自己使用的劳动条件的自由私有者”,但由于它预先排除经济发展,所以“它只同生产和社会的狭隘的自然产生的界限相容”[10]。
下面接着是马克思文本中一句比较特别的话:“它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就产生出消灭它自身的物质手段。”[11]如果我们相信这个观点,那么私有制的“第一个否定”就是自我否定。马克思说,它(基于简单商品生产的个人私有制)摧毁了自身。这表明资本原始积累产生于试图说服他人为其工作的某些个体的生产性努力。这也表明,一旦我们有了基于“分散的、独立的、拥有自己劳动条件的劳动个人的结合”的简单商品生产模式,它就会历史地发展成资本主义商品生产的剥削体系。
这与马克思的关于资本主义产生的历史描述是有些不一致的。
在关于原始积累的一章[12]中,马克思清楚地说明,这不是以所有者自己的劳动为基础而辛苦挣得财产的问题,而是扮演了重要作用的“征服、奴役、劫掠、杀戮,总之,暴力”的问题。[13]新雇佣工人被雇佣的自由是以他们“由旧有的封建制度安排给他们的生活保证”同时被剥夺为基础的。把农民从土地中征用出来的过程是主要的事情。它包括把资本主义前期的农民从教会土地和公共用地中夺过来,也包括“清除”所有的佃户和体力劳动者。这些勉强为继的农民和因压迫而破产的工匠构成新劳动力大军的基础。马克思是这样总结这一过程的:
掠夺教会地产,欺骗性地出让国有土地,盗窃公有地,用剥夺方法、用残暴的恐怖手段把封建财产和克兰财产转化为现代私有财产——这就是原始积累的各种田园诗式的方法。这些方法为资本主义农业夺得了地盘,使土地与资本合并,为城市工业造成了不受法律保护的无产阶级的必要供给。[14]
应当指出,这个过程中包含政治要素。它不仅仅是被狭义地理解的经济力量的自发产物。这一点在马克思谈论“工业资本家的产生”时就更加清楚了。在17世纪后期的英格兰出现了这些发展的必要条件。马克思说:
在英国,这些因素在17世纪末系统地综合为殖民制度、国债制度、现代税收制度和保护关税制度。这些方法一部分是以最残酷的暴力为基础,例如殖民制度就是这样。但所有这些方法都利用国家权力,也就是利用集中的、有组织的社会暴力,来大力促进从封建生产方式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转化过程,缩短过渡时间。暴力是每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暴力本身就是一种经济力。[15]
从马克思的描述中我们了解到,资本主义农业和工业产生于封建主义的衰败,而不是前资本主义简单商品生产模式的自然结果。[16]实际上,在我们第一次引用的段落中,马克思自己就承认,相关的转变包含对大量奴隶和农奴剥削的“单纯的形式变换”。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中,马克思认为,既然资本主义的关键资源是货币,那么它的源头就应该在商人和高利贷者的财富之中去寻找。[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