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资本论》作为辩证法——因需要重构既定总体而呈现出的辩证法——予以解读的最清晰例证是,马克思在“总公式的矛盾”这一节中所指出的转向生产。
在《资本论》前几章中,马克思探讨了简单商品流通与为货币所中介的商品流通。现在很清楚的是,在价值的简单流通观念中不存在矛盾。聪明的商人通常能够成功地贱买贵卖——这种观念实际上也不存在矛盾(但是需要注意的是,通过运气、判决或欺骗的手段靠损害他人利益而获得的价值增殖只具有偶然性)。那么,为什么马克思认为转向生产对于解决这些矛盾是必然的呢?它只能从资本概念被现实化的需求中产生。这种需求仅仅基于如下假定才能得到支持,即这一工作的目标是解释正在发展中的资本主义,探究资本主义在它所有存在条件中再生产自身的潜力,并辨识资本主义发展中任何不可克服的矛盾。它在这一点上以如下观点为前提,即资本被界定为自我增殖的价值,在其中剩余价值由于其形式而必然积累至资本。正是基于这个假定,马克思才表达出如下关键性矛盾:“因此,资本不能从流通中产生,又不能不从流通中产生。”[21]解决这一矛盾的关键在于对价值生产者即劳动力的购买。然而,这里存在一个未经验证的先决条件,即存在劳动力市场。但是马克思在引进劳动力概念以解决上述矛盾时并没有对之进行任何解释。这不是因为马克思没有意识到他正在做这样的假设,而是因为,他仅仅简单地宣称对自由劳动力的起源问题没有理论兴趣![22]没有什么比他这个“宣称”更能显示其辩证法的本质了。他不认为自由劳动力源于作为其结果的流通的辩证法,相反,他说如果辩证法要继续前进的话,那么资本的概念就要求自由劳动力的先在性。他继续前行!但是这个问题却被永远搁置了。这种从一开始就作为前提的资本存在条件(《资本论》后半部分中显示出这种前提是历史性发展的偶然结果)是在后来由于资本关系的发展才确立自身的。[23]现在我们就明白马克思为什么对先于资本关系的劳动力市场的起源问题不感兴趣了,资本存在的条件是作为资本的结果而被推导出来的,资本“假定”了自己的条件。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例子更能清楚明白地证明,《资本论》是对内在于整体的相互条件的叙述,而非对从原初条件到更高级条件的准历史发展过程的叙述。马克思没有为资本关系的发展提供任何具有准因果特点、意在表明资本主义如何产生——比如在货币流通条件下对某些人来说存在着开始“用钱生钱”并使直接生产者屈从于这些目标的结构性趋向——的观点。相反,如果价值增殖要得到保证,那么马克思的辩证法就是关于劳动剥削必然性的辩证法。马克思的辩证法是一个用概念建立起来的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