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讨论马克思的人性概念和他的异化理论之前，我们必须说明马克思主义本身的特征。在这部分，我考察了马克思主义所依赖的世界观和作为这种世界观之必要条件的语言使用问题。我们看到，对于马克思来说，现实（实在）最基本的要素不是物，而是关系。正是这种观念允许马克思把真理价值赋予概念本身，允许他去操控这些概念的意义，而且还允许他使用诸如“同一性”、“形式”、“表现形式”以及其他一些马克思使用过的并不是非常精确的术语。同样是这种观念让他能够连接“事实—价值”、“原因-结果”和“自然—社会”之间的鸿沟，当然，是上述这些区分刻画出了常识性现实观的特性。众所周知的辩证法也在这种观念中得到了体现。辩证法也是马克思用来探究被观察到的世界并详细解释他在这个世界中所发现的内容的一种方式。

对于他的著作中出现的长篇累牍的考察来说，马克思关系性的现实观以及与之相应的体现了关系内容的语言使用让下面的做法显得非常必要，也就是说，在他用涉及的内容重构这个概念的同时，需要把他所说的一切整合起来以便推动研究的深入开展。探索马克思关于人性概念的双重目的就成了第二部分的任务。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1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对辩证方法的一个较好的解释可以在莫斯科版的第17～19页找到，它最早出现在对《资本论》俄文版的评论中。

[2] 马克思说：“当事物完全发展成熟的时候，必须对它进行现实的考察，而且只有在这之后我们才能‘进行生产性地消费’（consume productively），即是说‘在理论上进行消费’（theoretically）。”Quoted in M.Rubel，“La Russie dans L'oeuvre de Marx et Engels：leur correspondence avec Danielson”，La Revue socialiste （April 1950），p.5.

[3] 有时马克思把“抽象”与“具体”对立起来，这时整体才表现得更为明显（《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8～1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在黑格尔那里可以找到对这两个词语的相似用法，黑格尔认为，陈述一个对象时将其某些方面（对他来说就是“规定”[determinations]）搁置起来就是“抽象”；相反，“具体”就是“被置于诸多规定性之中考察”的对象。G.W.F.Hegel，Samtliche Werke，ed.Karl Rosenkranz，Ⅲ，Stuttgart，1927，s.29.

[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2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30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对马克思的抽象方法进行的更为详细的讨论出现在对特殊抽象物的考察中。特别是可以参见马克思在关于异化的章节中涉及的经济方面的内容。在后面讨论马克思是怎样解释他的观点的章节里也会使这一主题更加清楚。

[6] 在论述“政治、艺术和文学等等”内容的时候，马克思说，工业可以被“理解为……普遍运动的一部分，正像可以把这个运动本身理解为工业的一个特殊部分一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30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7] 恩格斯指出，如果没有马克思，人们也会对资本主义产生一些认识，但这种认识过程会非常地缓慢和不系统，因为马克思自己“具有在辩证的运动中把握所有经济范畴的能力，他能把它们的发展阶段与决定其发展的原因联系起来，并在科学废墟上（monument）重建整个经济学大厦，其中各个部分之间相互依存和相互决定”。Quoted in Lafargue，“Reminiscences of Engels”，Reminiscences，p.91.

[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26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作为对马克思的问题的叙述，其中已经包含着解决问题的方法。通过把这些事物称为“异化”，马克思表明他已经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关系有所了解；“异化”这个词所表达的内容就是他对这些关系的理解。

[9] 德文词Wesen 在英语中没有准确的等同词。除了“essence”以外，它在不同语境中也被翻译为“nature”、“being”、“entity”。一直包含着某种内在联系的含义“Wesen”能够被翻译成“entity”，这个事实或许可以表明，马克思所赋予社会存在的相互关系的意义在德语中有某种基础，而他的著作的英文版读者一定会领会不到这一点。

[10] 马克思把人的“生命活动”等同于他的“存在本身”（《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2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在其他地方，他把“人的本质”看作“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5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谈到共产主义，马克思说：“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30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11] 关于后一种错误的例子，参见波普尔的《开放社会及其敌人》。“本质”与它的同义词，比如“隐藏在它们背后的基础”、“内部的联系”、“内在的运动”——这个单子所列并完整——一起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人们指责“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形而上学的体系”。

[1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34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621～62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1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92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1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7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6] 恩格斯采取了稍微不同的策略。他指出，我们的感官使我们感受不同的属性或关系类型，并说：“说明这些只有不同的感官才能感受的不同属性，揭明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这恰好是科学的任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34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1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13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9] 马克思曾将自己的状况与巴尔扎克《不为人知的杰作》中的英雄的状况进行比较，巴尔扎克试图通过详细地描述和不断地润饰把他头脑中想象出来的事物具体地展现出来。

[2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3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2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4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2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15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2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44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2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27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26] 例如，我们听一听约翰·普拉门纳茨是怎么说的：“在马克思看来，我们知道，‘生产关系’在所有制中找到了‘法律表达方式’。我不能假装知道‘找到法律表达方式’的确切意义是什么。但我认为，可以作出以下两个推论，即所有制与‘生产关系’非常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以及是后者决定前者而不是相反。”Plamenatz，German Marxism and Russian Communism，p.30.

[2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8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8] Bradley，Appearance and Reality，p.593.毛泽东提出了一个与之类似的观点，他认为同一性是指一个实体中两个要素之间的关系，其中，每一个要素都能“在另一个中”找到“其存在的前提”。毛泽东：《矛盾论》，4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52。

[29] 正是在这种意义上，马克思指出：“自然界的社会的现实和人的自然科学或关于人的自然科学，是同一个说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30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马克思有时用的是另外一种与之相等的表达方式而不是使用“同一性”这个概念，如他所说的，“生产力与交往形式的关系就是交往方式与个人的行动或活动的关系”（《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2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黑体是我强调的）。我们在“资产阶级即资本”这个例子中能够看到另外一种做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27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