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菜式(1 / 1)

“陈六郎从定远县来,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疲乏得很,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这里吃顿便饭?”谢虞琛面露三分笑意,看向对方。

坐到榻上的陈汀早就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听到这话,忙不迭地应了声好。

自从那日将银丝糖都卖掉之后,许大郎在吃食上就大方了不少。

谢虞琛也乐意在这方面花时间,这几天还真让他琢磨出不少新菜式来。

打发小厮拿银钱到附近人家换只鸡回来,许大郎也转身去了厨房准备配菜。

屋里一下子只剩下陈汀和谢虞琛两个人。

陈汀盯着床榻屏板上经年累月留下来的磕碰和豁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姓谢,单名一个承。”谢虞琛笑了笑,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见对方一脸局促,他就知道这位少爷来蓬柳村不过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想好要做什么。

谢虞琛在心里摇了摇头,主动提起此事。

“不知陈六郎今日前来拜访是所为何事?可是对那银丝糖感兴趣?”

“那日尝过以后,确实是对银丝糖念念不忘至今。”陈六郎点了点头。

其实他更好奇的是银丝糖背后的东西。

比如这样新奇的做法是如何得来,除了银丝糖以外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新鲜吃食。

谢虞琛对他的想法心里门儿清,但就是不主动提,反倒是讲起正在厨房筹备的晚饭来。

陈六郎素日便是一个爱吃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银丝糖就大老远跑到蓬柳村来,一时间倒是与谢虞琛有了不少话题可聊。

说了许多各地的美食逸闻之后,陈六郎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还因为谢虞琛在口味上与他有不少契合之处,对眼前的人心生出几分亲近。

也是将自己以食会友的的个性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既是如此,今日的菜式陈六郎应该会喜欢。”看见陈家的小厮拎了一只杀好的公鸡回来,谢虞琛笑道。

小厮到村里买鸡时,属实遭到不少村人的热情对待。

有些人甚至还大着胆子凑到小厮身前,跟他打听着陈汀的身份。

“原来是陈家的郎君……”

人群中,有人常背着筐子到附近县城卖菜,对城里情况比较熟悉,琢磨了一阵便犹犹豫豫地问道:“可是定徐县的陈家?”

小厮虽不想与乡人们交恶,但众人一直围着他问东问西,也十分烦人。

便冷下态度来点了点头道:“除了定徐县的陈家,还有哪里有我们陈家人?”

众人见小厮的态度冷淡下来,也不便再多问。

恰逢卖鸡的那户人家杀好了鸡,拔好了毛,他们便四下散去,目送着小厮拎着那只大胖公鸡转身离开。

见对方很快便走到许大郎门前的那个土坡附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众人才又慢慢聚集起来。

卖鸡给他的那乡人更是嘀咕道:“刚刚那位郎君,出手可是大方得很!我跟他说给鸡拔毛放血要费些功夫,他二话不说就多给了我十文钱,只说要处理得干净些。”

“那可是定徐县的陈家,他们家的郎君,都有到江安府做官的。”

一听说“家中有人做官”,众人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最开始他们不过是感叹那郎君衣着多光鲜,马车多华丽,现在却明显带了敬畏的神态。

说到底,其实还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和那些世族大家的区别。

只不过现在就连世家也走向了没落。

曾经的世家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现在皇帝都要仰仗人鼻息,世家就更别提了。

如今早不是那个世家说了算的时代。

若是后辈不长进,草包一个,便根本没机会入仕途做官,家族也就离衰落不远了。

众人感叹着陈家郎君的出身,又忍不住想到,那许家大郎竟然是坐在陈家的马车上回来的。

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运势,竟然与这样的贵人扯上了关系。

“这蓬柳村,怕是要变天了啊!”有人看向许家小院的方向,低声喃喃道。

另一边,被村人看做是许家金大腿的陈汀,此时正抱着碗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菜,丝毫看不出半点世家公子的仪态来。

谢虞琛说是便饭,就真的一点都没把陈汀当外人。

一张破木桌上,许大郎,谢虞琛,陈汀三人围坐在旁边,就连陈家的那个小厮,也被陈汀硬拉着坐了下来,领了碗筷一起吃饭。

若是非要说区别,也勉强能找出一个:

陈汀手上的那碗饭比在座的四人都要多,甚至都冒了尖快溢出来了。

这个时候的油脂昂贵且稀少,煎炸煸炒这些做菜的手段还没在寻常百姓间普及开来。

就算谢虞琛想做个炒菜一时也找不到趁手的工具,索性作罢。

不过就算是极其有限的食材和工具,也拦不住谢虞琛那颗想吃点美食的心。

小厮拎回来的那只鸡被一剖为二,一半剁成块,与葱姜和各式调料一起放入瓦罐中盖上盖子用文火焖煮。

另一半则和许大郎从山里采来又晾干的各类菌菇笋干一起炖成了鸡汤。

因为多了焯水和冲洗两道工序,血沫被处理得非常干净。没了腥味,即使是只捏了一小撮盐调味,鸡汤吃起来也非常鲜美。

除了这只鸡以外,谢虞琛还让许大郎做了几道素菜。

虽然是焖煮的做法,少了几分烟火气。但因为做成了糖醋口,倒也掩盖了不少缺陷。

这几样菜都是新鲜式样,放眼整个江安府都找不到相同的味道来,陈汀自然也是第一次吃到。

一筷子糖醋茄子进嘴,什么礼节身份通通都被他忘在了脑后,只顾着眼前的各色菜肴。

一顿饭过后,几道菜连汤底都没剩下一口,全被陈家的小厮拿去拌饭了。

他端起盘子往碗里倒汤底的时候,陈汀还悄悄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嫌他吃相太粗鄙给陈家丢脸,还是嫌他没给自己留点拌饭的菜汤。

……

酒足饭饱之后,陈汀便开始和谢虞琛商量在这儿住些时日的事情。

谢虞琛倒也不藏着掖着,将蓬柳村的客舍生意,还有与刘家的矛盾都尽数道来。

“若是陈六郎要寻个住处的话,还是去刘家的客舍更好些。毕竟那里的屋舍更精致,而且……”

谢虞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免得得罪了刘家人。”

“我会怕他区区刘家?”

陈汀吹胡子瞪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定徐陈氏的厉害。

“那刘家人不过是运气好,懂得钻营,才揽下了现在的生意,但那几个小辈,没什么本事不说,还爱到处惹是生非。他们刘家蹦跶不了几年的。”

陈汀故意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分析起刘家形势。

光看他说的头头是道,倒也十分唬人。但其实都是从他父兄聊天时听来了几句,又鹦鹉学舌似的搬到了谢虞琛面前。

“是在下多心了。”

谢虞琛也有心留下陈汀,在蓬柳村,许大郎若是能和他搭上关系,也算是有了依仗。

他便不再相劝,任由陈汀带着小厮到那几个空房,选他们主仆二人的住处去了。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陈汀的行李也基本收拾整齐。

谢虞琛正窝在院里的躺椅上剥栗子,见陈汀从屋里出来,抬头打了一声招呼后,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陈汀不由有些纳闷。

他们陈家在定徐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别说是寻常百姓,就连那些富贵人家的郎君公子,见了他们家的郎君也多得是想要巴结交好的。

可偏偏面前的人对他全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言谈举止间也没有半点从前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的恭顺之态。

谢虞琛周身的气度,就不是寻常人家的能培育出来的。

可整个江安府,有哪个世族大家是姓谢的吗?

陈汀想不出来,况且他心里隐隐觉得,即使是江安府最显赫的世家,都不一定能培养出面前这人周身的气度来。

而且若真是那些排的上号的名门望族出身,他又为何又要待在这小小的蓬柳村中?

而且还会那么多新鲜菜式。

他今天可看明白了,所谓的许大郎不过是听从面前这人的命令而已。

真正做决定,研究出那些新鲜吃食的,其实是眼前这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