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聪明(1 / 1)

有人只有虔诚的外表,但是却没有虔诚的内心。

人们有一种习以为常的看法,认为西班牙人看上去比实际上要聪明得多,而法国人实际上比看上去要聪明得多。但是,暂且不讨论民族之间的这种差异到底有多大,单就我们个体之间相比较的话,这种差异确实是普遍存在的。这就像圣保罗说的那样:“有人只有虔诚的外表,但是却没有虔诚的内心。”[1]所以,从智慧和能力的角度来看,世界上一定存在一些虽然不会做事、很少做事或者“很吃力地做点小事[2]”的聪明能干的人。

如果能看穿这种内外不统一的人使用何种伎俩来使得他们以实掩虚,以深饰浅并且以大盖小,那么智慧的人就觉得他们十分滑稽可笑,并且认为值得用一篇讽刺性的文章去描述他们。他们中有一些人隐藏得很深,以至他们的底牌只能在暗中显示,并且总是保留最后的一张关键底牌。这些人尽管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并不通晓他们所说的,但是表面上他们却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有些人看上去非常聪明,那是因为他们懂得如何借助于表情和手势,他们就像西塞罗所描写的庇索[3]:“你答复说反对虐待的时候,你的一道眉毛降到了腮帮,另一道眉毛却扬到了额顶。”有些人天真地认为,只要凭借蛮横武断和吹牛说大话就可以获得聪明;进而他们又武断地认为,只要自己被允许,那么他们就可以担任原本没有能力担任的职务。

有些人明知道自己对眼前的事物一无所知,但是却装出一副不屑一顾或者嗤之以鼻的样子,借此来掩饰他们的无知而显示他们的颇有见识。有些人虽然与常人有着不同的见识,但是他总是用诡辩的方式玩弄周围的人,以此来回避所谈论的主题;杰利乌斯曾经将这种人称之为“为卖弄模糊不清的华丽辞藻而耽误重要事情的蠢人”[4];柏拉图也在其对话《普罗塔哥拉篇》中让那位诡辩家发表了一篇观点和见解完全与众不同的演说,借此嘲讽这类人的代表普罗蒂库斯[5]。一般来说,在审议一切提案时这种人都倾向于持否定的态度,并且企图从这种预言将有很大困难和强烈的反对姿态中获取自己的声望。如果提案没有通过的话,他们则欢呼不已;如果提案被通过的话,他们就开始新一轮的谋划工作。像这样的欺世盗名之徒,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都是一种潜在的祸害。总而言之,就像商人为了偿还债务、阔佬为了保住自己的富有盛名一样,这些没有真才实学的人总是拼命地维护所谓的精明能干的名声。不过,就为了维护名声而玩弄手段和计谋来说,商人和阔佬简直不能与他们相比。那些看起来很聪明的人,千万不要让他们担任要职,尽管他们凭借其手段而获得了良好的声誉;与此相反,即便任用那些稍显愚笨的人,也比任用这些徒有其表的人要好得多。

[1] 参见《新约·提摩太后书》第3章第5节。

[2] 参见古罗马喜剧作家泰伦提乌斯(Terentius,约前190—前159)的喜剧《自责者》第3幕第5场第8行。

[3] 指恺撒的岳父鲁基乌斯·庇索(Lucius Piso),公元前58年出任执政官的时候,曾经与保民官克劳狄乌斯一起控告西塞罗的违法行为,最后使得西塞罗流亡于马其顿、希腊等地。公元前57—前55年庇索任马其顿总督,卸任后回到罗马,在元老院遭到了西塞罗的当面弹劾,下文的引言就是西塞罗的面劾之词。

[4] 这句话出自古罗马修辞学家昆提利安(Quintilian,约35—95)的《雄辩术教程》(Institutio oratoria,又译《演说术原理》);而不是出自古罗马作家杰利乌斯(Gellius,约123—165)的手笔。

[5] 普罗蒂库斯(Prodicus)和普罗塔哥拉(Protagoras)都是公元前5世纪末至公元前4世纪初的希腊智者学派的哲学家,他们是柏拉图一生的主要政敌,柏拉图称该学派是诡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