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第一个盛夏才刚开启,就去了一趟医院。起因是嗓子哑了,再加上刚把她从奶奶家接回外婆家,二十多天没接触外婆似乎有点认生。总之,闹了一夜,第二天起床后,嗓子更哑了。
我是个动不动就说“没事”的人,唯独在身体上,完全是反着来的,一丁点儿事情都是大事。因为没有发烧咳嗽,医生便让做雾化,并且给出了严重的后果预测:要是晚点来,或者不注意,就会喉梗阻,那是非常危险的事。
于是,刚过五个月的如意就得接受一天两次的雾化治疗。她当然不配合,尽管只是罩住鼻子和嘴巴,一点都不痛,但对她来说十几分钟的雾化依然极其漫长,她哭得很伤心,小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很紧,满头是汗。
我问医生:“不是说吃母乳的宝宝头一年都不会生病的吗?”
医生冷冷地说:“母乳又不是万能药。”
都说孩子容易在生病的时候被宠坏,一点不假。因为嗓子哑,我们就会格外留意不让她哭,也就增加了抱在手里的次数。她哭,我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置之不理,甚至关小黑屋。我总是把她的头靠在我肩膀,轻轻问她:“如意是不舒服吗?我们不哭哦,哭了嗓子就好不了啦。”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焦虑,如果说对于红屁屁、湿疹这些常见婴儿病是有心理准备的话,这个“急性喉炎”完全不在我意料之中,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病。而雾化并不是立即见效的疗法,她的嗓子继续哑了两天才逐渐好转。
五个月的如意很明显能认人了。别人抱过去,一开始还挺乖,等到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不是熟人后,完全不给任何铺垫,大声哭起来。而到了夜里,原本很能搞定她的外婆也不太行了,得我亲自上。我也没啥特别的绝技,无非就是让她在我怀里吃上几口过过瘾。
有天夜里喂完最后一顿,就在我妈**睡着了。于是,我度过了一个和妈妈、如意一起睡的晚上。
不吃夜奶很久的如意夜里索奶两次,恐怕是睡在我身边嗅到奶香味的缘故。清晨不到六点,她无意识地用手捣我的脸,我睁眼一看,她正在朝我笑。继而又翻了个身,把腿架我胸口上。我妈已经起来做早餐拖地板了,我爸便抱着她出去散步,我也赶紧起床,趁机练瑜伽、吃早餐。正要进入工作状态,她倒是迷迷糊糊地吃了一点儿后又要睡觉了,我不得不继续滚回**进入哄睡模式。
“我坚决不和她睡啦,不然白天没法工作。”我发誓。
没过两天,一天夜里,我又被她的哭声唤醒三次。其中有一次,一听到哭声,我“噌”的一下起来,知道要去喂她,行动上却还没跟上节奏,猛地撞在门上,才意识到当晚是关门睡的。
“怎么回事啊?已经三个多月不吃夜奶了。”我妈拿着她根本不要吃的奶嘴说道。
“你先睡吧,我喂她。”我说。
听着她吧唧吧唧吃得很带劲的声音,我意识到她是真的饿了,而不是像前天,索奶只是想过把瘾。我们便提前开启了新的阶段—添加辅食。
家有幼崽,每天都有新的变化,生活再无规律可言,时不时给点惊喜、意外、挫折、紧张。
我身兼保姆、育婴师、记者、码字工、奶妈、司机、清洁工等多个角色,还有不同的任务夹杂进来,事务数量巨大,常会有疲倦的感觉。
老陈问:“我现在回不来,你觉得需要我做什么,才会好一点?”
我想了想,似乎又说不上什么。想到通过人工授精既当妈妈又当爸爸的叶海洋说过一句特别动人的话:“不是别人替代不了,是我非常想做,享受其中。”
“做妈妈,不就是这样的吗?”我的朋友们说,她们丝毫不觉得我有多么伟大或者多不容易。因为她们早就习惯了当千手观音般的妈妈,神通广大。
妈妈热爱生活、能够把一地鸡毛活出幸福感很重要。妈妈不是每天都穿着立领小裙、镶钻皮鞋,站在台上聚光灯下大谈“母爱”的公众人物。更多时候,妈妈就是那个一把扎起一个马尾,穿着哺乳睡裙,随时可以宽衣解带的那个人,成为母亲,最大的能耐是可以将狼藉转化为宝藏。
渡渡鸟形容妈妈是风,孩子0~3岁时期,新手妈妈如春风。时刻轻拂照料,柔软温暖而不知疲倦。
她养育三个孩子,不请保姆,既要工作,也要时常往来美国和中国。有天晚上,忙完工作,回到家,面对一水池的脏碗,她说:“这个繁忙的晚上,我从那么多的联络和脑力工作中回到家里,站在水槽前,一只一只把碗盏清洗干净的那一刻,总会体验到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
这个妈妈真的太有力量了。多数人在此情此景之下,多少都会抱怨为什么连碗也要自己洗吧!
印度瑜伽大师萨古鲁说,即便你没那么富有原创性,即便你在做一些简单的、重复的或者世世代代人们都在做的事情,当你以极大的热情和投入去做的时候,它们仍会将你提升到一个新的层面。
如果妈妈觉得养育孩子是无聊乏味的,必然呈现出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状态;如果妈妈有一点浪漫主义,接住尴尬、笨拙、可爱、有力的碎片,并且平衡它们,将其串成漂亮的项链,那么孩子和妈妈都会神采奕奕。
因为“妈妈”这个新的身份,我也将变得更好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