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快来啊!”“妈妈拿去吧!”我爸,也就是如意的外公,在最初面对这个肉团子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这多半发生在我妈暂时去忙别的事,而我也在工作,让他代看一下如意的时候。
我爸搞不定她。
“不是换好尿不湿了嘛!”“你不是刚给她吃过嘛!”我爸也很纳闷,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一直以为,婴儿哭泣时,需要采取一些特别措施,需要做点什么,而这些是他不了解的、女人才懂的独门秘籍。
我爸早就不记得我是怎么被带大的了,尽管我妈一直说我小时候特别好养,对比之下,如意实在娇气太多—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不记得那些困难了。而包括我爸在内的中国男人,尽管他们是父亲,是丈夫,多数时候他们并不觉得养育孩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妈妈来给穿下袜子!”要出去散步时,我爸负责抱她下楼,但是得帮他把所有事情做好。
“你自己是怎么穿袜子的,就怎么给如意穿啊。”我很不解我爸的求助。
“我不会的。”我爸把袜子放我面前。
大多时候,他只负责逗乐和拍照,然后把照片发在各个群里,向大家展示一下这个胖胖的外孙女。
而养育,着实又是一件神奇的事。过了一阵后,因为夏天天亮得早,气温升得快,我妈要准备早餐,我要晨练瑜伽,如意也跟着醒了,但不能把她挂在身边啊,我爸便承担起了带她去散步的职责。最初他像是在“帮”我们分担,五点半就被叫起来;久而久之,这也成了他的习惯。
我爸给她穿上袜子,戴好帽子,先去不远处我的奶奶家报到—我的奶奶,也就是如意的阿太,会把席子在地上铺好,擦干净,再走到门口,专等如意。相差八十多岁的情感,浓得化不开。
问候过早安后,我爸再带如意去小公园,听鸟叫,看鲜艳的花还有晨练的人,再把她象征性地放在滑梯上,居然还记得垫一块本来是自己擦汗用的毛巾。
这着实给了我和我妈一段清静的时光。我们做完手头的事,满心欢喜等待他俩汗涔涔地回来。
《游戏力》的作者劳伦斯·科恩和朋友曾组建过一个父亲互助工作营,他要做的就是让男人们的脑子“断奶”—别以为婴儿一哭就是要喝奶,别以为只有妈妈才能安抚小宝宝。你要做的只是深情凝视,或是让孩子坐在膝盖上,教她用两只手的手指互相轻点—这些,都能加强孩子的依赖感,她渐渐觉得眼前这个人可以信赖,是安全的。
这点,在我爸身上印证了,只要说“如意的手给我们香香”,如意就把手第一个伸向我爸。我爸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到了晚上,喂辅食的任务也交给了我爸,要知道,我爸可是一开始连穿袜子、戴帽子都拒绝学习的人。
联结,是一种生命状态,和不会说话的婴儿建立联结,并不需要多高超的技巧,女人们也并未掌握独家窍门,你只需要有一点点爱和耐心。这种爱不是突击式的,而是基于持续、细微的日常互动,这是电脑、电视永远不可能满足孩子的,它们做不了鬼脸,不能拥抱,不能亲亲,不能摸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