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毒心(08)(1 / 1)

心毒 初禾 2650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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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手……考核……”花崇缓声重复着柳至秦话中的两个关键词右手的食指曲起轻轻碰着下唇。

“当然我这猜测的前提是确定尹子乔与今天的案子有关系。”柳至秦说:“不过现在有专案组我们又被排除在外徐老师接触不到被害者的遗体了没办法做伤口的精确对比。”

“今天先回去吧很晚了。”花崇看一眼时间当了回话题终结者。

“我来开车。”柳至秦说。

“我开你手还没好彻底。”

“早就没事了。”柳至秦活动着手指。

花崇还想坚持柳至秦道:“别犟你在副驾上休息一会儿。”

“行吧。”花崇懒得为这种小事争执一边整理外套一边往楼下走去。

夜里气温又降了几度寒风拂面吹得枯叶落了一地吹得行人睁不开眼。柳至秦一上车就打开暖气花崇盯着楼前的一排警车出神。

因为这起影响极其恶劣的案件市安警戒等级提高各个分局、派出所的警力几乎被动员起来特警支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最闲的反倒成了最应该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重案组。

花崇有些无奈也明白陈争的心情说:“还是走梧桐小区那条路吧我想再去看看。”

黑夜下的梧桐小区几乎被闪烁的警灯包围外面的马路倒是畅通无阻。花崇没有下车连车窗都没有放下隔着玻璃看了看高耸的楼房近乎自语道:“他们为什么会选中这里?”

“他们的目标是没有与儿女住在一起的老人。这个片区里老人本来就多。”柳至秦说:“至于为什么是梧桐小区而不是附近别的小区说不定只是因为被‘选中’了。尹子乔也一样是被凶手‘选中’的人。”

花崇收回目光“我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滨河休闲区都不会有人跳广场舞了可能连正常锻炼的人都会减少。”

车已经驶到桥上柳至秦说:“我抽空扫了眼网上的声音。”

“怎么说?”

“‘广场舞’成了热门词。很多人都说那些老人被杀害是因为跳广场舞扰民。物管、附近的年轻居民多次与他们交涉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有人被跳舞的老人家‘碰瓷儿’赔偿了不少钱。年轻人们忍无可忍所以……”

“胡扯。”

“我们知道那十一位老人遇害不可能是因为广场舞但群众不这么想啊。有些人的想象力向来比较丰富。而另一些人向来习惯听什么信什么。”柳至秦道:“而且广场舞扰民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些年广场舞引起的纷争太多了住在北边的人谁不知道滨河休闲区是广场舞的‘重灾区’周围不跳广场舞的居民多多少少都被影响过。我上午在梧桐小区听说确实有很多年轻人跟跳舞的老人理论过不是被骂走就是被物管劝走。有个物管说现在根本不敢去管跳广场舞的人管了就等于给自己惹麻烦。”

花崇撑着太阳穴“网上是不是有人说‘喜闻乐见’?”

“差不多吧。不过更多人还是表达了震惊和愤怒小部分人说被害者倚老卖老、为老不尊被杀活该。”柳至秦说:“那位叫刘辛玉的被害者照片和视频被贴得到处都是。”

“什么视频?”

“还能有什么是她和人吵架抢人地盘的视频。确实内什么……比较凶悍。其实除了她和她姐其他九名被害人都和‘扰民’没什么关系有的偶尔去跳一回有的从来没跳过广场舞。就像那位汤秋海人家独自练拳谁也没打搅过。现在刘辛玉骂人撒泼的视频一出来大家便连汤秋海等老人也一起骂。”

花崇闭了会儿眼“算是找到由头发泄对广场舞的不满了吧毕竟广场舞扰民已经算是城市里的顽疾了。不过将‘喜闻乐见’、‘为民除害’挂在嘴边的人是对生命完没有敬意。”

“这个世界上对生命没有敬意甚至仇视生命的人还真不少。”柳至秦声线突然变冷“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针对他人性命的涉恐袭击。否则……”

“小柳哥。”花崇意识到他情绪的改变及时出声:“看路。”

柳至秦吁了口气“抱歉想到我哥了。”

“我知道。”花崇嗓音略沉“我有种感觉解决掉这次的案子说不定当年的事就会水落石出。”

一夜之间洛城的广场舞舞队少了大半过去在小区里跳舞的大爷大妈销声匿迹连音箱都藏了起来只有少数在公园、商圈跳舞的人还在坚持但乐声调低了许多舞队里的人数也大不如前过去几个舞队在一块平地上抢地盘到得晚了就只能等下一轮如今大家凑在一块儿也只够一支舞队的人数。

“刘辛玉”成了家喻户晓的名字几乎所有跳广场舞的人都在聊她有人可怜她有人将她当做反面例子没谁再敢抢地盘踹音箱——尽管她并不是因为广场舞而遇害。

不过混不在意的人也不是没有65岁的梁萍就是其中之一。

“十一名老人因广场舞遇害”的谣言在洛城疯传梁萍当天就提着音箱照常约角儿到家附近的公共空坝上跳舞约到的人极少她也无所谓打开音箱就开始跳。跳到最后其他人都因为周围的目光而忧心忡忡地走了只有她旁若无人地继续跳完了还哼着歌指着一名年轻女孩儿骂道:“看什么看?这块地你家的?老婆子我碍着你了?”

围观的人群立即散开给她空出一条路。

她一番收拾怎么来的怎么离开分毫不惧倒是在一旁等着她的舞伴皱着眉提醒:“萍姐你这是干什么?梧桐小区出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死掉的人就是惹了祸才被人盯上了。怎么你也想被人盯上?”

梁萍不屑道:“都是谣言警察早就辟谣了你还信?我跳个舞而已碍着谁了?说我们音箱声音太大但音箱声音能大到哪里去呀?大得过河边捞沙船的声音和隔壁打地基盖房子的声音吗?我就不信了老老实实跳个舞还会被捅腰子!”

舞伴说不过只得不停劝说:“少说两句能把你憋死啊?你想跳就跳吧音量关小一些也没谁要找你麻烦。就是你这张嘴啊可得改改。你跟看热闹的人吵什么呢?这些年轻人哪个没有手机把你一通拍再发在网上怎么办?你看看我朋友圈里喏是那个什么刘辛玉骂人的视频你也想这样啊?”

“我不在乎!”梁萍推开舞伴的手机“别给我看这些!”

“你是不在乎但你儿子儿媳不在乎?你家老不在乎?”舞伴苦口婆心道:“萍姐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别老是跟年轻人作对。和年轻人作对有什么好处呢?我们斗得过他们吗?而且你儿子儿媳本来就……”

梁萍脸上的皱纹一绷站在原地不走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甩脸色给我看我那么关心你。”舞伴本已妥协了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说:“不过你自己要有分寸咱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是想好好过日子但他们让我好好过了吗?”梁萍眼眶突然红了声音哽咽起来“我在家的时候谁给我个好脸色看?这也嫌弃那也嫌弃说是亲人血管里流着一家人的血但他们还把我当人看吗?我我……”

“别别别别激动啊这儿人多呢真是。”舞伴急了连忙接过梁萍手上的音箱和包将她拉到一旁“算了萍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

梁萍到底没让眼泪落下来“人这一辈子啊想想也挺没意思。你知道我为什么天天都要出来跳舞吗?”

“知道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舞伴说:“你在家里待着难受。”

“是啊只有出来跳跳舞我才觉得这一天天的过得还算有意义。”梁萍叹气“要是哪天出个什么政策不准在公共场所跳舞了我恐怕也活不下去咯。”

“说什么呢!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六十多年都活过来了怎么就活不下去了?”舞伴扶着梁萍往前走“我要是你我就放宽心最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现在生活比以前好萍姐你就再忍忍。”

梁萍不知听到了还是没听到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扭曲。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她立即转过身看到刚才跳过舞的地方有不少人正在散步一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穿着极厚的棉服头上戴着看上去就很温暖的帽子周围簇拥着四名男女。

看上去那像是一家人。

“别看了他们不是在笑你。”舞伴拉了拉梁萍的衣服催促道:“人家说笑话呢不关咱们的事。”

“那家人真幸福。”梁萍说:“那个老人也幸福。”

“幸福个啥啊?那是瘫痪了吧生活不能自理只能躺着坐着还连累家人。”

“但他不是有愿意让他连累的家人吗?他们聊天聊得挺高兴的。”梁萍感慨道:“如果我哪天瘫……”

“呸!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话?什么瘫不瘫的你身子骨好着呢谁瘫痪也轮不到你瘫痪。”舞伴说:“这阵子肯定没什么人敢继续出来跳广场舞了等明年开春了咱们正儿八经拉一个舞队起来我拥护你当领舞!”

梁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虽然那笑容看着有些苦涩“我本来就是领舞。”

空坝上人来人往梁萍听到了笑声却没有听到叹息。就在她与舞伴的身影汇入夜色中时推着轮椅的中年男人说:“爸现在这情况一天24小时都需要人陪着我是真的顾不过来了。”

站在他旁边的女人道:“我那边也没有办法啊咱们以前不是都说好……”

“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

“我看还是早些送老年中心吧。”

“但是那地方送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们有别的办法吗?”

一阵沉默之后中年男人道:“那就再拖一段时间吧周末爸过生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在哪儿聚?你家?”

“酒店定个包间吧家里也不方便。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酒店叫什么醉香酒楼价格比较便宜味道也不错。”

站在高楼上俯视下方的空坝不管是跳广场舞的人还是散步的人都成了一脚就能被踩死的蝼蚁。连烽面无表情“蝼蚁”们的身影落在他眼中似乎是成片没有生命的东西。

有人曾说过对生命要抱有敬意可是世间的生命那么多若都去敬那敬得过来吗?

蝼蚁该死而像蝼蚁一般的人即便活着也是苟活。

他的唇角轻微一牵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

来人的影子映在落地玻璃上被外面的霓虹照得流光溢彩脸却恰巧落在一片阴影中。

“怎么样?”连烽问。

“陈争在查内鬼刑侦支队人心惶惶。”那人道。

连烽打趣“内鬼说内鬼。”

那人笑“那你想我怎么说?”

“他呢?他在干什么?”连烽没有接茬换了问题。

“哪个他?”

“花崇还有那个柳……”

“柳至秦。”

连烽点头“嗯他们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动作?”

“我要说没有你信吗?”

“那就是有咯?”

那人叹气“坦白说我不知道。他们看上去什么也没查但我不相信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查。”

“盯紧一点。”连烽道:“花崇这人……”

“嗯?”

“算了。”连烽向门口走去眼中半点感情也没有“把你自己藏好别暴露。”

周末开业不久的醉香酒楼人满为患同时接待三个婚宴各个包厢里还有庆生和小聚的客人服务员完忙不过来不断出现送菜送错桌的事婚宴被搞得乌烟瘴气。

下午接近两点宴席基本上都散了服务员们才堪堪松一口气打算做完清洁后偷懒打个盹儿。

然而正在此时一间包厢里传出数声惊叫不久惊叫变成了哭喊。

“爸!爸!你怎么了?”

一名赶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的服务员跌跌撞撞从包厢里跑出恐惧地叫道:“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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