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1 / 1)

李衡辞身披大氅,里面还身穿绛紫色朝服,脸色铁青。

关明溪只听得后头脚步凌乱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远,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巧儿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喊道:“王爷来得及时!”也不知是为了震慑他人,还是让自己心安。

李衡辞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得身边都刮起一阵风,极力压制着胸中怒火:“来这里做什么?”

他下了早朝便要带着容纯去瑞和楼,皇城司的察子朝逸风报,说是关明溪还未去楼里。

又道关明溪一早带着侍女出了宅院,朝外城去了。

寻常关明溪可不会去外城,又想着昨日之事,定是为了关子茹去的。

李衡辞当即便扔下容纯公主,带着逸风赶了来。他这会儿眼睛通红,眉间也皱作一团。

巧儿愣了愣,倒是没敢再开口。

关明溪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还不知道李衡辞已经全都知晓,想蒙骗过去,便道:“出来走走,没成想遇到了歹人。”

李衡辞见她这神情,更是怒火中烧,这个女子居然到了这样紧要关头,还不说实话。

他别过脸,努力压制住情绪,缓声道:“罢了,也不必骗我。那几人是康王的爪牙。”

——如同巧儿说的,幸好来得及时。

不管关明溪是不是误打误撞来的金北街,看康王那架势,没想让她十全十的出去。

关明溪也意识到方才情形凶险,要不是李衡辞到来,就凭她和巧儿手无缚鸡之力,往下真不敢再想……

善王再如何也当得起一句“救命恩人”不是,做人不得过河拆桥,便接过他的话头道:“王爷从何得知?”

“就许你以身涉险,还不许本王得了消息?”李衡辞气上心头,久久未消,一把抓起关明溪的披风帽檐,拉过身子往自己肩膀靠。

两人身量差了许多,如此一来关明溪更显得娇小,她身上穿着鹅黄色的披风,将自己裹成一团,垂了眉眼没再说话,也没有将两人距离拉开。

鼻尖被风吹得微红,睫毛一眨一眨地扑棱着,侧头一看,只见微微鼓起的脸颊。

李衡辞向来吃这一套,见此也没了脾气:“我知你记着琴老板的事,我也替你记着的,下回要做这样的事,换我来。”

“王爷树大招风,我特意瞒着你的。”关明溪差点儿中了计,这会儿也闷闷不乐。

李衡辞郁郁道:“瞒我也是无用,还不如直接同我说了。”

他暗自腹诽,张舟远难不成就不是树大招风了?

逸风唤人抬了暗轿来,关明溪没动:“谢过王爷,只是我家伙计还在等着我,改日王爷来瑞和楼用膳。”

不过是客套话,李衡辞装作听不懂,将她一把拉进了轿子:“不用改日,今日就是要去瑞和楼的。你家伙计自有逸风去传话。”

暗轿空间比马车狭小,虽说上回关明溪坐过一次,可上次心里想着琴老板,乱了心神,又怎会在意身旁坐的是谁。

现下倒是往轿壁挪了又挪,硬生生将自己缩在了一角。

李衡辞觉得好笑,冬日里衣衫本就厚重,再怎样挪也会挨在一起,便道:“我瞧二娘方才那神色,像是不怕歹人,怎么,本王比他们还要吓人么?”

“王爷出宫建府那日,京中可是有不少孩童啼哭,您说呢?”

李衡辞伸手摸了摸鼻子:“实属谣言罢了。”

“既然是谣言,我又何必怕你。”

也算不上什么好话,李衡辞却极为受用,心情颇好地道:“二娘今日要做什么菜?”

关明溪对这大好的心情感到莫名,耐着性子回道:“王爷想吃什么都行。”

“当真?”

“自然当真。”

街头依旧嘈杂,入了内城后关明溪便没在说话,掀了轿帘一道缝隙朝外头看着。

直快入了永平街,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她才道:“我便在此处下轿。”

要是在瑞和楼门口和李衡辞一同下来,没得又让人看了去,再编些胡话。

关明溪和巧儿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去了瑞和楼,吴岩禄见到她半吞半吐,半晌才说:“一早容纯公主便来了,坐了许久,方才善王也上楼去了。”

“我知晓,让小伙计去点菜,我给他们做。”

吴岩禄惊讶于关明溪的态度转变之快,却动了动嘴也没再问。

关明溪解了披风,往后院庖屋而去。

吴承远见她来,也提了一句善王和容纯公主要在此用膳,不过不太乐意的模样,叫关明溪忍俊不禁。

劝了一句:“王爷和公主可是活招牌,他们用过膳食,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要来咱们这吃点东西。”

瑞和楼本就在京中名气不小,所以这话没让吴承远心里头舒服些,嗓子闷闷地呵了两声:“你这丫头,还偏帮着外人。他们宫里人都一个德行,就你傻。”

容纯公主还好,吴承远对李衡辞一直带着些敌意,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关明溪见劝不动,防止引火上身,便同德厨说话去了。

小伙计拿了食单来寻关明溪,指了上头几道菜,又道:“王爷说请二娘亲手沏壶茶。”

吴承远听了吹胡子瞪眼:“二娘你歇着,我来给他做。”

“无妨,沏壶茶而已。”善王记着上回关明溪让巧儿给他沏茶,这次好不容易逮了关明溪服软,难免有点得寸进尺。

关明溪也不计较,拿个茶壶倒了热水温具。

“二娘,你有把柄捏在善王手里?”吴承远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想通其中关节,便有此一问。

关明溪没敢看他,爹爹虽然嘴里说要和关子茹断绝父女关系,可吴家人心善,养在跟前这么些年,最后落了个流放的下场,已是人黯然神伤。

“我能有什么把柄?您常说做人要心胸开阔,我与善王又无深仇大恨,往日是我小人之心,这会儿想通了。”

这时德厨也乐呵呵笑着:“咱们二娘待人向来温顺。”

茶具已经温好,关明溪放一把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后叫了小伙计送去。

这时瑞和楼陆续来了客人,吴承远手里头忙着,便没再过问。

关明溪看了一眼食单,上头写着烧鹅、燕窝鸡丝、山药红豆糕、蘑菇菜心还有一道三鲜汤。

楼上也不甚太平,李兰瑶孤身等了许久,见李衡辞眼带笑意而来,便质问道为何将她扔下。

“你可还记得关子茹?”

“提她做什么?我倒是当初瞎眼,以为她是个好相处的姑娘。”李兰瑶拿手撑着下巴,不大爽快。

容纯公主从不沾惹朝政,当初侯府嫡女失手杀人,她还是在官家嘴里听见的。

“关子茹在流放途中被人救下,二娘机缘巧合下得了消息,便亲自去查探。”

“被谁救了?”

“你说这京中还能有谁和我过不去?”

李兰瑶脑中蹦出个名字来,立刻捂了嘴没敢再说,她望了一眼门外站着的逸风身影,悄声道:“他们母子巴不得将我们兄妹不好过,要我嫁给那残疾的外姓王爷!这会儿救了关子茹要做什么?”

官家和李兰瑶提过一句,虽说没有直接下旨,可叫李衡辞越发上心,曹皇后过问子女婚姻,在官家面前便是德贤,又能替官家收拢人心。

说起来不过是个公主,又怎比得了他的野心。

李衡辞一个眼风扫过来:“有我在的一日,量他们也不敢作践你。”

“我倒是盼着七哥……容纯嫁谁都无妨,只是不能给他们母子当垫脚石。”李兰瑶如何单纯也是公主之尊,自然清楚其中利害。

“你身边侍卫众多,我现下反倒更加担忧二娘,关子茹心术不正,又有大哥在背后推波助澜。”

李兰瑶神色一黯:“七哥的意思是,他李誉满要对二娘下手?”

情急之下,“大哥”也不叫了,直呼康王其名。

“二娘之前被金人尾随,我便挑了她及笄的日子请旨,被驳了不说,反倒让二娘误会。”

恰好与李兰瑶姻亲一事前后脚,关明溪又被关子茹先入为主,左右了想法,一来二去李衡辞平白被误解。

不过他也是近些日子才想起来,为何那日关明溪会使了性子。

只是现下再提,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兰瑶叹了一口气:“我就说七哥不是轻易放弃之人,说什么避嫌,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

李衡辞轻咳一声,将这话带过:“你在宫中言行多加小心,曹皇后也不是个善茬。”

“我见着她便口口声声喊皇后娘娘,步步都不敢错,就怕被拿捏住了。”李兰瑶总归是找到了为何总觉得提心吊胆,想来两方之势越靠越拢,也不知哪一日便起了干戈。

“勾当官马安是个信得过的,你若是有事,寻他也可。”

“七哥?”

眼看着十一月快过去,李衡辞还未将金人一窝端了,官家也暗中施压几次。

金人下落倒是不难,难的是康王与他们勾结的证据,所以李衡辞才一直拖着,迟迟没有动手。

“你要是闷得慌,便邀了二娘去吃茶看戏都使得。”

容纯怔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