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上,北风凛冽。
孤旅途,不敢稍歇。
大地旷野,瑟瑟败草枯枝,香魂灭。
唯剩麦垅,整整齐齐排列。
飘飘翻飞雪,应是九天,琼花凋谢。
举目望山川,尽著素妆,披盖茫茫一sè,渐厚重,层层叠叠。
转眼到了冬季,一场雪过后,小镇外孤山上的那一小庙,急促的响起一个小孩的喊声:“罗夕你怎么了,快醒醒。”
小庙里一名小孩咽着声音的摇晃着,躺在一堆乱草堆中,全身通红不住抖颤着的小孩,眼中不住滴泪。可不管他如何摇晃,乱草堆中的小孩就是没回应一声。
“这怎么办呢,看来是着了风寒了。”小孩搓着小手不住的在小庙中不停的转。看着躺在草堆中的罗夕不住的梦呓着,小孩像下了决心般,不断的往罗夕的身上堆枯草,直到小庙里所有的草都堆在了罗夕的身上后,对着已经看不到人的草堆道:“罗夕你等着,我这就去抓药来。”说完后小孩不舍的又看了看草堆后,毅然的步出小庙,消失在风雪弥漫中。
雪下了几天停了,可没等太阳烘暖被冻的**的被单,乌云不带一丝感情的又遮天蔽rì出现了,风更大了,呼啸着割刮着大地,大雪片片巴掌大,闪耀着冰冷的yīn白光芒,劈头盖脸的就直砸而下。
孤山小庙吱吱作响摇摇yù坠,凌厉的风携带着yīn冷的雪,呼啸着,目空一切的轰然就拦腰砸在小庙上,紧接着哄然一声,小庙终于支持不住支离破碎,原地只余四散的残檐断瓦,不一会后大雪就把最后的一点痕迹掩盖住了,小孤山变成了一个大雪包...
不知又下了多久的雪,这天早上四处肆虐的暴风雪终于停了,太阳公公老迈的身影难得的出现了。
一望无垠的雪地上,一个微微突起的孤雪包上突然一阵扰动,小小的一双被冻的通红小手,从雪地里伸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小脑袋骨碌碌的露了出来,这小孩竟然是病的人事不省的罗夕,这么大的雪混着破败的小庙压下来,竟然还是没死,看这模样病还好了,真让人无语得很,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风寒原来埋在雪地里就可以痊愈,那些药店还会有人去抓药么,不得趁早关门大吉的。
从雪地里钻出来后,罗夕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漫漫雪白的大地,这还是曾经熟悉的小孤山吗?
“小孤山?徐凡呢?”一提到小孤山,罗夕恍然间就记起了他还有个兄弟叫徐凡的。
四处张望,到处是白芒芒一片,一片树叶即使掉在十里外也瞧得到,可现在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蚂蚁也没见着。
“在哪呢?”罗夕皱了皱眉,突然他嘣的跳了起来道:“不会和自己一样被压在下面的吧?”罗夕不知道在他昏迷的那天,徐凡就已经走出了小庙的。
一想到可能徐凡还被压在下面,罗夕急忙钻入了他才刚刚爬出来的那个小洞中。
几个时辰过后,雪地又一阵松动,罗夕布满冰凌的小脑袋又钻了出来,喘着粗气坐定后,双眼含着喜悦道;“这下面没有,应该是出去干什么去了。”
刚开始罗夕还是一脸轻松的等徐凡,可随着时间的过去,焦躁的心情就涌上了心间,看着那不断下沉的太阳,终于在它就要没入地平线的时候,罗夕忍耐不住就往兰陵小镇冲去。
夕阳的余辉洒在小镇的石板路上,闪耀着金黄sè的光泽。
“汪汪。”
突然声声狗叫声传开,打破了小镇悠然自得的宁静,把有些诗情画意的在享受着,太阳最后的这一抹余辉的人们惊醒了过来。
“谁家养的狗啊,真缺德,这么好的情景竟被破坏了。”一名中年男子,显然是潦倒的落第秀才模样,宽大的衣衫套在瘦小的身上,一直闭着眼睛在享受着,夕阳落幕前的这一时刻。此时在狗叫后,睁开眼睛显然很不满,忿忿不平的道。
“还是谁,不就是药铺门前那缺德的小乞丐吗,不知道怎么回事,让药铺掌柜栓在门口学狗叫几天了,这么多天了,天天就知道叫,也不见累。”一名脸上刷了厚厚一层粉的老姑娘,紧紧的贴着落第秀才,那张长着满口大黄牙的嘴,凑近到差一点就舔到潦倒秀才的耳朵,压低着大喇叭似的嗓音道。
“哟额,这不是王大姑娘娘吗?什么时候学人家这么小声说话啦,小声到只传到百米了,有很大进步了嘛。”在百米开外街的另一头,一名花枝招展,挺着个大肚子的妇女对老姑娘取笑道。
理你。”老姑娘显然要拉开嗓子大骂的,可突然想到秀才在这里,急忙收住了声音。
“徐凡。”一声急促的童声传开,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一条线似的瞬间就到了药铺门口。
看着脖子上套着一个粗铁丝项圈,被一条麻线栓在旁边一根柱子上,脸sè蜡黄的小孩,罗夕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罗夕,你好了?”听到好兄弟那熟悉的声音,一直低着头汪汪叫的徐凡,欣喜的抬起头狠狠的瞧着罗夕道。
“嗯,好了,你这是怎么了?”罗夕摸了摸徐凡的脸,心痛的拽了拽那条麻线道。
“呵呵,你没事就好,别管我。”在确定罗夕病好了之后,徐凡松了口气,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的很开心。
“怎么不叫啦,想死啊。”罗夕刚yù说话,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药铺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胖嘟嘟,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的中年男子,就来到徐凡的跟前,举手就要挥打。
“你干什么?”罗夕看着就要拍下的手掌,一步上前挡在徐凡面前去厉声喝道。
“又是个小乞丐,看来现在的乞丐太好当了,我要干什么,你管的着吗,你再不闪开,连你一块揍。”胖男子捏着牙签剔了剔下牙后,斜着眼睛瞄了下罗夕道。
“他是我兄弟,你凭什么打他。”罗夕怒气腾腾道。
“凭什么?他用一个月的时间学狗叫,和我换一包草药。这个理由够么。”胖男子吐了口浓痰后道。
“这是真的么?”罗夕转过头对徐凡道。
凡低着头不让他看到他的脸道。
“为什么?你给谁换的药?”罗夕紧接着道。
“呵呵,听他说他的一个兄弟,在小孤山上的破庙里就要死了,他是为他换的。”胖男子不耐烦道。
“是真的么?你是替我换的?”罗夕不用猜也知道了,泪噼啪的掉落地上,那双眼睛深处涌出难以察觉的丝丝欣慰,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深深的触动了。
凡抬起头展出一个真诚的笑:“只要你没事就好。”
“兄弟。”罗夕拍了拍徐凡的肩膀。
“你的药送到小孤山了吗?”罗夕转过脸盯着胖男子道。
“这么大的雪,不要命了么,谁没事去那。”胖男子一脸的不屑道。
“既然你的药没送去,你凭什么绑着他。”罗夕吼道。
“什么?药没送去?”后面传来徐凡痛苦的撕哑声。
他以为受了这些罪,只要能救得了罗夕的命就是值得的,可现在罪是受了,药却没送去,好在他兄弟就在眼前,如果...万一...
徐凡要疯了,如果他兄弟真出了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疚。
“我要杀了你。”徐凡一下就跳起来扑向胖男子,可却被栓在他脖子上的麻线牵住了,一下跌落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虽然徐凡一个小屁孩,对他基本没什么威胁,但他那一脸的煞气还是吓了他一跳,胖男子退后了一些,指着徐凡道。
“你现在可以把他放开了吗?要不要我去叫官差来的。”罗夕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道。
“谁要个小乞丐来晦气的。”一听到官差俩字,胖男子还是觉得自己理亏,便叫了一个伙计松开徐凡,吐了两口唾沫后慢悠悠的走回药铺。
被松开后徐凡就要往药铺冲,却被罗夕拦住了后道:“罗夕对不起,我以为可以救你的,没想到......”
“别说了兄弟,这辈子你永远是我兄弟。”罗夕阻挡徐凡说下去。
很多时候,什么都不重要,心才是关键。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很快被夜幕吞没了,沉重的黑夜压的小小的兰陵镇喘不过气来。
今晚的天空格外的黑,没一颗星,也没一丝风,
药铺外面的布条,死气沉沉的垂着。
一片火光突然就窜了出来,璀璨的红sè,映的yīn冷的天空仿佛又回光返照,夕阳又被什么给再拽回来了一般。
“秀才快看,黄昏又来了。”一个震动整个兰陵镇的破锣般的声音,把才刚刚进入梦乡的人们,大大的吓了一跳。
“那老姑娘是什么意思啊,大半夜的鬼吼个什么劲啊,怪不得没人肯要的。”药铺老板伸了伸胖呼呼的身体,一个转身又响起了鼾声。
“老头子,怎么这么热的。”旁边的老伴突然道。
“又发浪啦,我现在没空。”胖老板眼睛也不睁道。
“你个死鬼,想哪去了,你还别说,哎呀,好象咱们家着火了,啊,窗帘着火啦。”
“啊,救火啊,我的草药我的钱啊....”杀猪似的声音传出了很远很远...
“徐凡你看,漂亮吧,呵呵。”小镇外一个土包上,一个清秀的小孩指了指那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对身旁的忠厚小孩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