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戈·罗德里格斯·德席尔瓦·委拉斯开兹
Diego Rodríguez de Silvay Velázquez
1599—1660年
有人曾这样评价委拉斯开兹的《宫娥》:“在西方艺术史中,可能没有任何作品能像《宫娥》那样强烈地吸引艺术家和批评家的兴趣。”事实上,别说艺术家和评论家,就连哲学家也要跑过来凑热闹。一幅画里究竟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哲学道理呢?
从15世纪到17世纪,西班牙曾凭借其海上霸主的实力盛极一时,在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都占据着不可动摇的地位。荷兰成为了它的殖民地,而在西班牙国王举办继位典礼时,教皇都要亲自从罗马赶来参加。
权力越大,巩固权力的需求就越大。除了军事武力方面,思想上的同化和统一也相当重要。一些当权者将艺术视为宣传自己的重要手段。所以,当时的艺术家很受重视,而委拉斯开兹就是其中之一。
委拉斯开兹是一名宫廷画家,他的画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逼真,他只画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物。这一绘画风格在他的宗教画里尤为明显,比如那幅大名鼎鼎的《三博士来朝》(又译《博士来拜》)。这幅画描绘的是《圣经》中的一个故事:东方的三位博士夜观星象,预见到犹太人的新君即将诞生,于是来到耶路撒冷,为圣母圣子献上礼物以表达敬意,包括达·芬奇和波提切利在内的许多画家都画过这一题材。
没人见过那三个博士、圣母和耶稣到底长成什么样,委拉斯开兹是如何做的呢?说出来很好笑,他找的模特都是自己身边的人——圣母和耶稣分别是他的妻子和女儿,而那三个博士里不仅有委拉斯开兹自己,还有岳父大人。他这是把一家老小都画进去了!
《煎蛋的老妇人》(Old Woman Frying Eggs)
1618年
正是这种务实的方法让他笔下的人物看起来特别亲切、真实。很快,他在小县城里画出了名气。野心勃勃的委拉斯开兹当然不满足于此,他来到了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开始高调地给贵族们画肖像画。这位大哥深知,意见领袖们的宣传比他的自荐更容易引起国王的注意。果然,第二年委拉斯开兹就被召进了王宫,成了一名宫廷御用画家。在他为宫廷贵族画的大量肖像画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和《蒙娜丽莎》《夜巡》一同被纳入“世界三大名画”之列的《宫娥》[2]了。
《三博士来朝》(Adoration of the Magi)
1619年
据说这幅画的创作背景是为国王夫妇画像,但被突然闯入的小公主打断了。于是委拉斯开兹巧妙地捕捉到了这场小意外。画家用镜子玩了一个魔术,成功地把一个二维画面扩展成了一个立体的空间,除了正得意扬扬的小公主外,还把本来不在画面中的国王和王后也装了进去。
这面镜子正是这幅画最神奇的地方,也是最早吸引西方研究者的元素。它起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作用——让国王和王后显像。但这个显像又不只是表面上的显像:国王和王后本来不可能出现在画上,但是画面里公主、宫女、大臣和画家本人却全部因为对面的国王和王后而定格了。
这正是这幅画的第二层妙处:本来不会出现在画面上的事物,被隐匿起来的东西,恰恰决定了画面里所有人的姿态。20世纪的哲学家米歇尔·福柯看了这幅画后总结道:“是一个不可见的本体决定了一个可见的场景。”这幅画给我们带来一个关于“人类认知”的启示,即可见的东西背后,往往存在着决定它的不可见因素。我们看到的公主、画家等一干人就是这般模样。
“可见和不可见”“现象和本质”这种二元对立统一关系就是福柯从《宫娥》里看到的哲学道理。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粗浅,但事实上,从这里出发,我们能感悟到很多深意。这是哲学的功力,也是艺术的力量。
《宫娥》(Las Meninas)
1656—1657年
正在画画的委拉斯开兹
镜子中的国王夫妇
一个闯入画面的人提供了新的视角
意公子说
有些作品之所以伟大,远不是“好看”这么简单。这些作品本身包含了大量值得人们研究和思考的信息,让人感到好奇,并且忍不住要反复玩味。
委拉斯开兹在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名宫廷画师,因此他的画作也多为贵族肖像。当时有人还酸溜溜地说,他除了会画人头,别的一无所长。可是这个看起来只会“画人头”的人,却因为多画了两个人头,就让世界永远地记住了他。有的时候,艺术家的伟大跟他的作品数量真没多大关系。艺术家真正的力量,在于用一个小小的细节直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