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已经是2020年了,不能再用混凝土和钢铁了吧。如果要找象征当今时代的材料的话,我想大概只有木材了。
我最早与木材相遇是在大仓山的小屋,我在那里出生和长大。当时,满是缝隙的破旧木造平房让我觉得无比丢脸。在经济高速发展和工业化的潮流中,那间不显眼的破屋仿佛成了被遗忘的角落,让我感到很难为情。
但是我想,新的国立竞技场如果要成为产业资本主义和金融资本主义之后的时代的象征,那间小破屋才是它应该学习的对象,而且要学习很多东西。
在梼原、登米和长冈,我积累了不少与当地工匠一起工作的经验,我想把这些经验也应用到新国立竞技场的设计中去。因此,当我们的方案在第二轮设计竞赛中被选中后,我突然被大家称为“日式巨匠”、“日式大师”,这让我觉得有些违和。因为新国立竞技场完全不是日式建筑,而且我对日式建筑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我出生的小破屋完全不是可以被称为日式建筑的那种时髦玩意儿。我只是想跟当地人用当地的材料来搭建属于新时代的建筑,这个新时代既不是产业资本主义,也不是金融资本主义,而是再往后的时代。
换言之,我思考的是雷姆和扎哈之后的时代。雷姆的基本思想是:金融资本主义这个怪物需要“癫狂的建筑”。他认为,产业资本主义时代的那种只追求效率和功能性的“一本正经的”现代主义建筑已经被淘汰了,因此对拘泥于现代主义伦理和美学的“一本正经的”建筑师大加嘲笑。金融资本将以惊人的速度对两种建筑的疯狂反差做出反应,巨额资金将会涌向癫狂建筑,结果将导致疯狂的设计被炒成不合理的天价。雷姆早就看出,这种赌博式的经济需要“癫狂的建筑”。虽然写有这些内容的书是在广场协议签订之前的1978年出版的,但此后建筑界的走向正如雷姆所预言的那样,毫厘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