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A. 沃德尔(K. A. Wardle)
宫殿文明的发现
一百多年前,我们对希腊青铜时代的了解,只是基于迈锡尼和梯林斯的伟大的蛮石城墙,以及它们与阿伽门农远征特洛伊和许多希腊英雄不幸归来的荷马史诗传说的脆弱联系上。到了19世纪中叶,学者们怀疑这些史诗故事是否有历史依据。克里特岛和希腊大陆的宫殿文明,其建筑和艺术成就的辉煌,以及其经济和社会秩序的复杂性尚不得而知。正是由于海因里希·施里曼发现特洛伊和探索迈锡尼与梯林斯的执着决心,希腊大陆的古迹才首次得以展现。迈锡尼竖井墓的黄金和武器、城墙外的圆顶墓和梯林斯宏伟宫殿的遗迹,向他充分证明关于迈锡尼的传说并非虚言:阿伽门农,那个残暴至极以至于不惜献祭自己女儿的国王,用武力统治着一个伟大的国家,他聚敛了超乎想象的财富,在死后又被埋葬在堆积如山的金银之中,就连他的脸上也覆盖着黄金面具。
口头传播的史诗并不以其时间和地点的准确性而闻名,因为英雄个体超越了他的时代限制。而施里曼对他所发现物的相关年代,则并没有一个更超然的学者那么敏锐。对他来说,他的主要发现全都是在一个时期,即根据公元前13世纪的传统,对特洛伊的远征时期。仅在他去世后,他的建筑师威廉·多普菲尔德才继续进行特洛伊的工作,并找到了真正的“荷马”城市。几年以后,地层学和年代学才被其他人充分理解,竖井墓和“阿伽门农的面具”比大陆的堡垒和普遍认为的特洛伊战争的日期还要早几个世纪。
1900年起,阿瑟·伊文思开始探索克里特岛的克诺索斯王宫遗址。他更多的是被原始文字形式的雕刻印石和泥板所吸引,而不是对一直与该地区联系在一起的米诺斯国王的传说和可怕的人身牛头怪感兴趣。他的发现和迈锡尼的竖井墓一样令人吃惊。在克诺索斯荒芜的小山顶上隐藏着一座巨大的宫殿群,其中有着装饰奢侈的“华丽的”房间,庞大的粮仓和贮油库,以及刻有至少两种未知文字(线性文字A和B)的泥板。他的发现揭示了精湛的手工艺和艺术才能,不亚于任何已知的古希腊文明。意大利和法国的发掘者在费斯托斯和马利亚所进行的挖掘工作,很快就显示出这种辉煌的“米诺斯”文明已经遍布克里特岛的大部分地区。
起初,这些青铜时代的文明显得如此陌生,以至于它们被视为前希腊人的产物。直到1952年,迈克尔·文特里斯才破译了刻有“线性文字B”的泥简,证明其为希腊语的一种古代形式,即迈锡尼文明的语言,如果没有米诺斯文明的话,它被认为是古希腊文化的直接祖先。即使有了这一解读,这些社会面貌仍然只是局部的。与来自埃及或近东的那些碑文相比,这些泥简是行政记录,而不是历史或文学文本。这些建筑已被毁坏,墙上的绘画只是碎片。然而,1967年,在锡拉火山岛上的阿克罗蒂里所进行的挖掘,揭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遗址。这是一座保存着墙上饰满壁画的三层楼高建筑物的城镇。就像庞贝古城一样,在遥远过去的一个瞬间,被突如其来的火山灰和浮石的坠落所埋没。
考古学在克里特岛及其大陆所揭示的深奥微妙的文化社会,对于荷马来说是未知的,施里曼更不知晓。王宫经济的详尽记录、发放给工人的配给量和制成品的收入,都使他们感到惊讶。今天,我们对这些文明的重要性有了更好的认识,虽然仍旧不完善,它们与地中海东部沿岸的邻国或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岛进行了广泛的贸易和交往。正是与地中海东部,特别是与埃及的这种联系,提供了希腊和爱琴海事件的进展年表。可确定年代的对象,如希腊的埃及圣甲虫形宝石,或古埃及风格下的克里特岛和迈锡尼的陶器,使得我们能够建立一个比基于碳14测定更精确的编年框架。在此基础上,锡拉火山喷发可以确定为大约公元前1525年。然而,新的测定火山喷发年代的科学方法,表明了一个几乎要早一百年的日期。这个问题尚未解决,但是辩论已经引起了人们对传统年表不确定性的关注。如果新的日期得到确认,则在此关键结点之前和之后,在以下记述中所概述的整个框架都需要进行调整,尽管一个阶段相对于另一个阶段的日期将保持不变。
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前1600年,克里特岛旧宫殿时期
克里特岛“宫殿经济”的基础,在于青铜时代早期社会的稳定和繁荣发展。这种连续性的最明显标志,是对公墓的不间断使用,并定期增加了额外的墓室或祭品。在公元前三千纪末期,大型的、几乎具有城市生活特点的聚落已经发展起来,不久之后就出现了第一批宫殿群。今天,很难对这些首批宫殿及其周围城镇的遗迹进行识别,因为它们经过了多次重建,而我们所看到的遗迹是那些二百年后被毁坏的后继建筑。“宫殿”一词在克里特岛很适当地表示了一个巨大的建筑群,有着广阔的公共空间、优质建材和大型食品储存设施。这些发现物通常包括“奢侈品”,它们需要具备熟练的工艺,需要进口的原材料,以及数天甚至数周时间才能生产出来。此外,带有印鉴(印封)的黏土块和匾额,用线性文字A,记录了管理系统的详细信息。然而,除这些材料外,我们无法看到那些管理人口和经济的个人或群体的遗迹,“宫殿”不可能自动让人联想到“国王”的形象。
在克诺索斯、马利亚和费斯托斯发现了三座早期宫殿,每座都围绕着一个中央庭院而建,而在现代的干尼亚下面则发现了另一座宫殿的踪迹。它们各自都是不同地理区域的中心。属于这一阶段,保存最完好的是在费斯托斯,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地面铺砌过的庭院,北侧是阶梯石凳,并穿过抬高的走道。陶土储物缸(大型陶罐)高达1.5米,仍然幸存于这座宫殿的西翼。在克诺索斯,也有分成多层的庭院,抬高的走廊在那里被用作“皇家御道”,而在马利亚则被用作围绕宫殿的街道。这些宫殿构成了大型群落的中心,例如在克诺索斯,城镇面积为45万平方米,人口估计在1.5万至5万。尽管这些城镇大部分被掩埋于新宫殿时期同样广阔的城镇之下,但是经过考古发掘,特别是在马利亚的相关工作,已经揭露了早期阶段的一些小型房屋基址,其中包括一栋带有印章作坊的大型两层建筑,以及制陶或冶金作坊小型房屋。用“象形文字”和“线性文字A”书写的行政记录,就是产生于此,被用于这些“私人”住宅以及宫殿中。在帕莱卡斯特罗、古尔尼亚、阿卡尼斯和莫克洛斯等地也兴起了城镇聚落。
在克诺索斯,如果不开发大型农业腹地,并借助牲畜群或轮式车辆将产品带给消费者,就很难实现城镇规模的群落发展。我们现在很难想象克里特岛的宫殿社会是怎样的景象,在交通便利之前,它有着虽然肥沃但极为分散的农业用地,驴、马和四轮运货马车在旧宫殿时代初期就被使用,这并非巧合。宫殿群与农业生产之间的联系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要贮存的物品极为广泛,而且档案史料定期列有农产品清单。宫殿的主要角色之一,很可能是充当了中心地区的一个粮食储备保管处,在那里可以安全地储存粮食,并在收成不佳之年提供粮食,在克里特岛不确定的气候中,这并不是从未发生的情况。在资源匮乏的时期,宫廷当局可以将其储备分配给各种“公共工程”的劳动力。例如,建造庞大的宫殿需要大量劳动力以及熟练的建筑工人和木匠,在货币化之前的社会,他们在劳作期间必须靠口粮或货物来支撑。随着群落越来越依赖于中央储备的食物,它与宫殿的繁荣发展也注定越来越紧密。
陶器是现存的旧宫殿时期最常见的产品。它的类别很广,从像鸡蛋壳一样薄的具有多色彩饰的精湛卡马雷斯陶,到大型的彩绘大口陶瓷坛和数以千计的普通家用锥形杯。岛上每个地方的陶器风格各异,强调了每个地区的独立,都拥有自己的宫殿中心。皇宫可能已经控制了更精致奢侈品的生产,比如来自马利亚粗壮中脊那样的青铜剑,来自古尔尼亚的模仿安那托利亚原型制成的银制皱边杯,或者发现于马利亚的克里斯索拉科斯“皇家骨罐”中具有精细颗粒的金制蜂坠。石制器皿是大批制造的,其他物品,比如来自马利亚的豹形石制柄孔斧,也是采用了同样的技能。篆刻工具使用的是硬石,但设计仍然相对简单,往往只是饰以几何图形。多次出现的图案是有帆的船,而不是先前描述的战舰。这可能反映出一种新的发展,为贸易和探索注入了新的动力,反映在进口象牙和埃及圣甲虫形宝石数量的不断增加,米诺斯陶器的出口也到达了埃及以及阿戈里德半岛和塞萨利沿海地区。
在小的群落,工匠可以是兼职者,耕种自己的土地,出售或交换他们的物品,以获得他们自己并不拥有的“奢侈品”。当他们被吸引到更大的群落时,由于更大的“市场”和更好的原材料供应,他们无法生产自己的食物,从而成为由他人生产所支持的全职工人。在马利亚,工匠的房屋和作坊被发现位于宫殿之外,可能仍然是独立的,尽管他们将宫殿作为一个主要的客户。逐渐地,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工匠被宫殿当局直接管理,并以提供的配给方式来换取定额劳动,这从新宫殿时期大量的档案中可以显示出来。交易越复杂,工匠和宫殿之间的关系就越正式,就越需要一套记录系统来跟踪未完成或已执行的合约。在印章上印有几组黏土“代币”,并且刻有文字。这些代币从未曾附着在任何东西上,只是充当了某种标签或记号。工匠每交付一份成品,就可以获得一枚,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通过所提供的标签来证明他已经完成了定额,或者就能够用其换取配给或原材料。另一项要求,特别是在交易贵重物品时,是要建立一套约定价额的度量衡制度,虽然还不能够确定它们的相关价值,但发现衡量制并不足为奇。大宗物品的数量,诸如谷物之类的,可以通过使用标准尺寸的大口陶瓷储物坛来检查。
许多群落都有自己的“山顶圣地”,有时还有一座小的神龛建筑,譬如佩特索法,在那里大量生产还愿祭,可以俯瞰帕莱卡斯特罗。别处的洞穴,比如卡马雷斯、迪克泰安或伊迪安,都是宗教祭品的热门中心。现存的祭品一般都是由黏土制成,制作简单甚至粗糙。它们包括男性和女性的形象、身体部位、公牛或绵羊之类的动物,以及小的器皿。这一类别范围极类似于古希腊神殿的还愿奉献物,或者相似于近年来与圣像相关的饰板,以引起人们对需要保护的人或物的注意,或者作为对成功求助的感谢祭。一些遗址产生了大量男性**形象的图案,生育崇拜似乎是肯定的。
在位于克诺索斯南面朱克塔斯山山坡上的阿内莫斯佩利亚,是一栋孤立建筑,具有三个入口,通向一个长条过道和另一边的三个房间,这与后来的“三重神殿”插图相吻合。这座建筑已经被地震摧毁,后来又被烧毁。在中央的房间里有一对黏土制成的人的足部,大概是雕像唯一坚固的部分,也许是“崇拜的形象”。大量的储存罐和碗,表明了具有定期收获的农产祭品。西边的房间里有着最奇怪的遗物。中间是一块由石头和泥土组成的低矮平台,上面平卧着一位年轻男子的骨架,他的腿蜷缩着,肋骨上插着一把匕首。更远处的是两具骨架,一具是成年男性的,戴着一个由铁和其他金属制成的戒指,而另一具是一个更年轻的女性。在门外又发现了第三具男性骨骼。这是否是一种特殊的人类祭祀行为,为了某种紧急目的,取代了印石上所描绘的屠宰牲畜的仪式,以及后来在阿基拉-特里亚达石棺上所描绘的场景?对这一独特发现的任何解释都会引发与之相应的许多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阿内莫斯佩利亚的建筑正常情况下是作为寺庙使用,虽然它毁于特别意外的事件。
这些宫殿在其控制的社会中一定发挥了许多作用,但到目前为止,尚无法确定它们是在克里特岛发展起来,以应对日益发展和增长的复杂人口的需要,抑或它们可能是来自克里特岛以外的创新,从而建立了新的活动模式。行政体系和纪念碑性质的建筑风格,在叙利亚和近东地区一直在世代使用。这些宫殿一经建立,便成为克里特岛社会持续繁荣的基础。即使所有的宫殿在大约公元前1600年被一场或一系列地震摧毁,但它们还是很快地就以相当的规模被重建,而且同样富丽堂皇。
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425年,克里特岛新宫殿时期
与以前的建筑不同,新宫殿建筑保存得相对完好,这得益于大约公元前1425年它们遭到破坏后的废弃,它们生动地描绘了米诺斯社会的复杂性以及建筑师和工匠的能力。这些宫殿是最著名的遗址,但部分城镇也连同许多通常被称为“城郊别墅”的较小的乡村遗址一起被发掘。发掘工作集中在宏大的遗址上,而对克里特经济的基本单位——村落社会,则知之甚少。集体墓室在近1000年之后被废弃,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取代了它们。
最大的宫殿位于克诺索斯,面积为1.3万平方米,它在其他遗址被摧毁后又存在了35年或更长时间。克诺索斯宫殿,和那些在费斯托斯、马利亚和扎克罗斯的宫殿一样,围绕中央庭院而布局,就像旧宫殿时期那样。除了扎克罗斯,宫殿的组织方式也非常相似。在每一实例中,西翼的底层都专门用于农业储存,如克诺索斯窄长“仓库”的大口陶罐、马利亚的圆形谷仓,或费斯托斯坚固的洞穴。上层有更宏伟的房间,通往它的方石(粗石面)砌体的石阶、倒塌的柱子基座和石膏饰面的碎片能够表明这一点。远离中央庭院向西和向北的其他重要房间,通过成排的木柱和由多重出入口构成的典雅门廊显现出来。这些房间有双扇门,可折回到侧柱的凹处,使房间能够被打开,也可以根据需要或季节的变化将房间进行分隔。西边的一些房间可能被用于祭祀,通过在克诺索斯发现的小雕像和其他奇特的物品,或者从来自扎克罗斯的大量精心制作的石制“角状杯”(可能用于奠酒的装饰性漏斗状花瓶)可以判断出来。
宫殿的东翼和南翼的相似之处较少。在马利亚,还有另一种储藏室,成排的油罐放置于长凳上;而在扎克罗斯,则有着蓄水池和带台阶的游泳池。在克诺索斯,伊文思所称的“住宅区”,在新宫殿时期开始时就进行了彻底改建,建造了成套华丽的房间。这些三层甚至四层的建筑,耸立在宫殿东南方小山坡的巨大通道中。在这里,“正面大楼梯”仍然以一系列宏伟的石阶栏杆楼梯层达到了中央庭院的水平。位于最底层的,是所有“正式”房间中保存最完好的:“国王的中央大厅”,具有多个门廊和环绕的柱廊,较小的“王后的中央大厅”带有“与卧室配套的”浴室和盥洗室。需要四个深竖井才能为较低层提供照明和通风,这是宫殿这一角色的巨大规模及其建造高度的自然结果。
宫殿中的每一处,都显示出负责其建设的建筑师和建造者的精湛技艺。在费斯托斯和克诺索斯附近发现的软土石块,被仔细地修整为用于地基层或者楼梯和重要公共区域的大块石料。在马利亚和扎克罗斯,当地的石头不易处理,在建筑中更多地使用了毛石墙和泥砖。无论使用哪种基本建筑材料,整个结构都用木柱和横梁支撑,为地震多发地区的建筑物提供了强度和灵活性。在宫殿的重要部分,许多墙壁都是用大石膏板作为墙面,而在其他地方,毛石砌体或泥砖都是用石灰抹面加工。精美的壁画赋予了更深层的点缀。石匠的痕迹,常见于**的和隐蔽的凿石表面,使人们对采石场的组织情况有所了解。排水渠和水道的设计,旨在从广阔的屋顶区域抽取雨水,并将其安全地引走,而黏土管道的碎片则表明了引入淡水的复杂引水渠系统。
在宫殿周围,特别是在克诺索斯,是规模较小的建筑,它们具有相同的建筑细节。其中最大的一座,称为“小宫殿”,在那里发现了著名的黑滑石牛头角状杯,可能是一位宫廷官员的住所。其他一些建筑,譬如南边的“大旅舍”,配有泉、游泳池,以及鸟类和植被的自然主义壁画,有可能是私人住宅。而“圣坛屏饰之屋”,位于主厅的一端,越过一扇低矮的石屏,具有一座高高的祭台,可能具有祭拜的功能。在阿基拉-特里亚达,有一组较小的宫殿建筑群,它可能是费斯托斯的附属地。这里也有着雅致的房间,具有石膏台阶和墙面。在离海岸稍远的地方,位于岸边的科墨斯遗址的方石建筑标志着费斯托斯港口的位置。
旧宫殿时期的大城镇得到了重建,并继续繁荣发展,但只有古尔尼亚和帕莱卡斯特罗这两个地方被进行了充分的发掘,显示出广阔的区域。在帕莱卡斯特罗一个平坦的滨海平原上,主街道两侧各有垂直的分支,街道的外墙是壮观的方石块。这些房屋集各种不规则的房舍于一体,有些具有柱廊采光井,尽管房子的大小并不值得。在古尔尼亚,蜿蜒的鹅卵石街道和两层小楼房气势则较小,紧紧环绕在小山丘周围。山顶上是唯一一座用方石砌成的建筑,这是一座带有门廊式内部庭院的小型“宫殿”。在南海岸的米尔托斯海滩,有一个小的群落,中心有一座与其类似但较小的方石建筑,庭院和阳台的地面用砖石铺就,采光井是用石膏台制成。这些单一的中央建筑暗示着有一位统治者或总督,也许是由皇宫当局任命的,用来负责管理群落,以及收集准备运往皇宫的农产品。
乡村的“乡间庄园”,缺乏相关的聚落,似乎是一个农业中心,是为了皇宫的利益,在特别肥沃的地区开采葡萄酒或油等农产品。位于阿卡尼斯村以南的维萨佩杰罗遗址,是一个很好的范例。一座中央方石建筑,包括一个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大口陶瓷坛和用于榨制橄榄油与葡萄酒的装置,被外屋所环绕,这些外屋表明了对于譬如陶窑那样的小型自给自足的经济单位所必需的生产方式。
很少有墓穴可以追溯至新宫殿时期。位于克诺索斯略南一点的“圣殿墓”,其建筑风格与宫殿相同。这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坐落于山坡之上,前院通向外面的大厅。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有着两根方石柱的长方形室,以及一个用石膏砌成的岩墓。在伊索巴达另一座气势恢宏的岩墓中,有一条倾斜的入口通道,一个前厅,以及一间砖石砌成的大的长方形内室。
线性文字A在克里特岛被广泛使用,在岛外也有一些发现,譬如在基亚岛上的圣伊莲娜。然而,在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任何泥简,也尚未对其内容提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它在符号上与后来希腊所使用的线性文字B有足够的相似性,显现出大多数泥简是有关行政记录的,它们列出了不同商品的数量,比如谷物或葡萄酒,以及动物,比如绵羊或牛。除泥简外,还有其他一些物品项目是使用长文献形式记录的。其中一些是刻在石“灯”上的,似乎是题词,正如阿佩索卡里一个黄金饰针上的铭文一样。然而,所有最长的文献都以一种更古体的形式出现,与旧宫殿时期发展起来的“象形文字”有关。最著名的是“费斯托斯圆盘”,为泥土质地,两面印有45种不同的象形符号,形成螺旋状文字,然后烧制而成。总共有241个符号,用粗略的刻线划分为61个“词”。人们曾多次试图解读这些铭文,但对于是从内向外还是从外向内阅读,甚至都没有达成统一看法。第二件有着长文献的神秘物品,是来自阿查洛乔里洞穴的青铜斧,其中的语境似乎暗示了一种祈愿的铭文,抑或类似于近东的文字,是对某种神性的颂歌。很难相信,如此复杂的一个社群几乎并没有广泛地使用羊皮纸、进口莎草纸或木简,甚至蜡板,比如最近在土耳其南部海岸的14世纪的卡斯沉船中所发现的。如果没有任何书面文本的破译,我们就必须转向于米诺斯人描述他们自己、他们的兴趣,以及他们活动的方式,以获取有关统治和效力于宫廷体系的人们的更多信息。主要的来源是壁画,虽然戒指、雕刻印石和雕刻在石头或象牙物品上的装饰也会有所帮助。
壁画很受欢迎,特别是在克诺索斯,主题极为多样化。它所包含的场面,例如在从南面通往中央庭院的长廊中,年轻的男子们裹着饰有遮阴布的腰带,运送着各种器皿。在宫殿北翼发现的一幅微型壁画,展示了围着一栋小型建筑的人群。这是用“神牛之角”来装饰的,它可能最初是指一个神殿,但在后来的米诺斯文明和迈锡尼文明艺术中只不过是一个装饰图案。女士们衣服精致,穿着多层褶裙,这是穿着得体的米诺斯女士的特点。“王后厅”中的碎片,展示了一个女孩的头部和上半身,她穿着短上衣,胸部**,头发飞扬,而同样激烈的行为也出现在微型“斗牛士”壁画中。在这里,年轻的男女或跃或准备跃过猛冲过来的公牛的角。公牛的图案,常见于米诺斯艺术作品中,可能是克里特公牛和半人牛头怪传说的起源。它再现于一头冲锋公牛的头部,在不完全浮雕中,其创作品超过实际大小,成为北入口上方的房间或走廊中场景的一部分。在克诺索斯,壁画也被用于宫殿之外,比如在壁画屋中,其自然场景是蓝色的猴子、鸟类、百合、番红花和桃金娘,在大旅舍中也使用了壁画。在阿穆尼索斯,也运用了类似的自然生活风景,那里的墙壁被装饰得像花园一样,另外在阿基拉-特里亚达,可以看到一只猫在偷偷地接近一只野鸡。奇怪的是,其他宫殿遗址的壁画作品很少,而且可能几乎没有使用过它。例如,在费斯托斯,墙壁常涂以素色。
虽然许多由米诺斯工匠所制造的物品和绘制的场景经常被认为具有宗教或仪式功能(通常是因为无法给出切实可行的解释),但事实是,人们对他们所崇拜的人(或物?)知之甚少,甚至也不清楚这种崇拜是如何进行的。我们可以推测,像在阿内莫斯佩利亚一样,在祭坛或圣所建筑的平台上,供奉土地产物或宫廷工匠制品。奇怪的物体,或不寻常的建筑布局,是很难解释的。女性图案在“崇拜的场景”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尚不清楚她们是神灵还是信徒。在新宫殿时期,山顶和洞穴的圣所较少发生。这一时期的米诺斯风格的神殿,在150多千米以外的基亚岛上的圣伊莲娜得到了最好的体现,在那里,穿着米诺斯喇叭裙和**胸脯的一半大小的和真人大小的女性图案,绘于中心墙附近的一座不太大的建筑中。
毫无疑问,宫殿中心是主要的制造中心,控制着所有的生产,无论这是发生在宫殿内还是更远的地方。陶器一定是最基本的需求之一,所制作的未上漆的小型实用器皿有成千上万,而较简单的彩绘类型几乎一样普遍。复杂精细的自然图案的装饰瓶备受推崇,大口陶瓷坛的专业化生产也蓬勃发展。一种新的风格发展起来,使用深色的、有光泽的泥釉在浅色的表面上作画,取代了旧宫殿时期陶器的深色表面。起初,这一新样式是用植物图案探索的,但后来,一小部分被精心地饰以海洋生物,如章鱼和墨鱼,或海藻和天然岩石。这一种类,也许全部是在克诺索斯制造的,包括产于史前希腊的最精美的一些装饰瓶。对于宫殿所需的器皿和工具来说,青铜器加工也是非常重要的。涉及青铜器数量的几块牌匾,以及两处遗址,阿基拉-特里亚达和扎克罗斯,当它们被大火摧毁时,都储存有青铜锭。这些铸锭具有“牛皮”形状,这是整个地中海中部和东部地区所认同的标准之一。织物的生产也可能是大规模进行的,正如后来的线性文字B所暗示的,以及在埃及墓葬的插画中,所绘的克里特朝贡者携带的织物。
米诺斯工匠们擅长的是奢侈品。尽管这一时期的陵墓很少,因此,有意掩埋的物品也寥寥无几,但在随后的破坏、火灾、抢劫或打捞中幸存下来的足够多,使我们对克里特人的专门技能和艺术才华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石制容器,每一种都是经过数小时艰苦的钻探、研磨和抛光的产物,都是大量生产的。这些原材料种类繁多,从当地可用的石灰岩,到进口于埃及的花岗岩、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青金石,或来自米洛斯岛的黑曜岩。工匠们并没有因加工像石英一样坚硬的石头而受阻,而诸如滑石这样的软石,则被用来制作精美的人物场景,就像阿基拉-特里亚达的丰收者陶罐一样。最常见的形状相对简单,但有些非常精细。花瓶被雕刻成代表不同的生物,例如克诺索斯和扎克罗斯的牛头,或克诺索斯南宫的猫头。在某些情况下,即使是最复杂的雕刻也是不够的,因而,就像扎克罗斯的角状杯所展示的山顶圣所一样,雕刻的表面还覆盖着金箔。
雕刻精美的印石是宫殿作坊的另一个特色产品。直径略大于1厘米,主要是扁豆状的,装饰有各种各样的图案:有些可能描绘的是神灵,另一些则是战斗中的成对动物。其功能或许也各不相同:有些作为珠宝饰物,戴在手腕上或作为项链的一部分,而另一些则可能主要是作为标识证明,往往用于前面所提到的在黏土印章和代币上制造印记;有些则带有象征性或宗教性的场景,可能是为了保护佩戴者免受伤害或给其带来好运。沟缘直径为2~3厘米的金戒指极为罕见,但在工艺和构成方面却有着密切联系。尽管大多数样本都是在大陆发现的,尤其是迈锡尼的竖井墓和巨石墓道中,但克里特岛的足以表明它们是宫殿艺术的一部分。其大小给予了它们精巧的场景,比如在出土于克诺索斯附近伊索巴达的一枚指环上,绘有在乡村跳舞的一群人,参加仪式的一组人物。另一些则展示了一些小的建筑,它们可能是神殿。进口象牙被巧妙地雕刻成一系列不同的物体,兼有装饰性和功能性。微型人像,如在克诺索斯发现的斗牛者,是分段制作并接合在一起的,比一连串雕刻更为经济。最近,在帕莱卡斯特罗发现了一个50厘米高的立式男性塑像,展示了肌肉和肌腱的细节,而头发和后脑部是用石头而不是象牙制成的。“彩釉陶器”也被用来制作精致的物品,例如克诺索斯中央庭院祭祀区地面下方石棺中的“女神”图案。在同一堆积物中,是绘有海扇、舡鱼和“8”字形盾牌的镶嵌图案,以及一块浮雕匾额,表现一头正在哺乳的母牛。象牙和彩陶被一起用来装饰一个棋盘,发现于宫殿东部的一个走廊。
米诺斯文明正处于繁荣鼎盛期时,灾难侵袭了所有的宫殿、城镇和乡间庄园,除了克诺索斯。毁灭性的火灾摧毁了大多数遗址,使得它们被废弃多年。火灾原因仍不得而知。目前可以排除锡拉火山爆发的可能性,因为它发生在差不多三代之前。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期,在克诺索斯,大陆的影响力显而易见。希腊语被用于行政事务,并引入了随葬有武器的大陆风格的巨石墓道。在爱琴海群岛、近东和埃及,迈锡尼陶器取代了米诺斯文明。大陆居民可能已经入侵了克里特岛,以利用它的富足。同样,他们也可能抵达后发现,在欧洲地震活动最活跃的地区之一,这个岛屿遭受地震破坏的强烈程度比平时更大。
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525年,被掩埋在锡拉岛阿克罗蒂里的城市
大约3500年前,克里特宫殿欣欣向荣之时,构成爱琴海南部锡拉岛中心地带的火山,在长时间的沉寂之后重新活跃起来。首先,地震降临了该岛,阿克罗蒂里现代群落附近一个繁华城镇的居民为了安全起见被迫逃离。随后是一段时间的平静,在此期间,工人们开始着手进行短暂的修理工作。间隔一段时间后,火山猛烈地爆发了,细密的火山灰纷降而下,整个岛屿上满布浮石。受损建筑的街道和空间迅速被填满,许多房屋只幸存下来两三层楼高,但通常其内部楼层仍在原位。不久之后,巨大的火山灰和浮石喷发出来,在地表土层的深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岛屿的中心消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海水的盆地。我们不知道镇上的居民是否幸存,还是被卷入了最后一场灾难性的剧烈动**中,这场大动**在爱琴海的上空激起巨浪,引发了整个周边地区的地震。数百年来,该岛一直没有被重新占据,直到浮石充分风化,草木开始生长,然后能够耕作。
这一系列事件在爱琴海其他地方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火山灰沉降层,可以追溯到远至克里特岛到东地中海,一直延伸到东南部的海床岩心。在克里特岛北部海岸的几个遗址,从干尼亚到莫克洛斯,在南海岸的米尔托斯海滩,以及在罗得岛的特里安达,在层级上,有关火山灰和浮石的发现要比宫殿的破坏更古老一些,这些都表明了这两个事件之间不可能有直接联系。但即便如此,一定是由于火山灰烧焦了农作物和树木,海浪席卷了沿海地区,摧毁了岸上的船只,才造成了经济损失。火山灰沉降层提供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可以据此三维地了解建筑风格,并且保存了大部分壁画和耐久物体,这些是居民带着只能携带的东西逃避最初的地震时所遗弃的。贵重物品相对稀少,但发现了数千件陶器器皿以及青铜工具和数套铅锤。
古迹发掘集中在城镇的一条狭长地带,那里的城墙由于深入浮石层的高山峡谷而暴露出来。在一条狭窄街道的两旁,大约有十几栋房子随意坐落着,开口通向某处的一个三角形小“广场”。较大的房屋是用精细的正方形石块建造,(谢斯特1—4号)几乎是独立无依附的,而其他的房屋,是用毛石砌成,混入木材,抹上黏土灰泥,一个摞一个砌筑而成,就像在克里特岛的帕莱卡斯特罗一样。任何一个房屋的建造都没有常规计划,它们大概是为了填补现有空间而建造的,并根据需要而增加。底层是储存和加工区,大部分较好的房间都位于上层楼面,就像在西居一样。建筑风格最一致的特点是入口的布局,它的一侧为一扇窗户,对着一个小的门厅,从那里拾级而上,经过两级台阶通向上面的楼层。精心制造的房屋呈现出如克里特岛般相同的建筑特色,例如谢斯特3号和4号的多功能门道。看来这些建筑似乎多数是私人住宅,也许属于富有的商人所有。当然,大量的壁画装饰意味着所拥有的足够资金。最好的作品之一位于谢斯特3号中的净身室上方,从饰画中可以看到,在田野乡间,年轻的姑娘们穿着精致的多层褶裙、前开式紧身胸衣,戴着金饰和青金石的珠宝,正在往篮子里采集番红花。画面的焦点,是一位坐着的老妇人从一只蓝色猴子手中接过一束番红花朵。另一幅绘画,展现了一群年轻的**少年,他们的头顶被剃得只剩几绺毛发,还有一位年长的男士,同样为**,但拥有浓密的头发。一些学者认为,这些场景描绘的是启蒙仪式,在人类学上与原始社会的现代人相似,但即使如此,它们在这个位置上的作用可能也不过是装饰而已。无论它们的意义是什么,一个女孩的脚受伤了,她坐在那里捧着它以减轻疼痛,这就增加了一种特别人性化的润色。
来自西居的“船画”也引发了很多讨论。这是一幅微型壁画,在上层房间的门窗上方构成一个连绵的饰带。它展示了几个城镇,具有精心描绘的门、窗和阳台,坐落于几乎连续的海岸线上。位于前景的,是一队大小不一的帆船船队,它们在充满鱼、海豚甚至人的海洋中穿行。船员为桨手,载有穿着考究的乘客“盛装”旅行。较大船只的一端是一种用杆子支撑的帐篷,紧邻的房间墙壁上重复着实际大小的图案。有些人认为这一部分场景是一次军事远征,也有人把它看作一个节日。在岸上,有几十个男男女女,有围观的人,还有带着兽群的牧民,武士们则拿着长矛和盾牌准备立即行动,在山顶的神殿是牧师和礼拜者。另一部分是一条蜿蜒的河流,两旁是棕榈树和纸莎草植物,狮子和鹫头飞狮在河边猎鹿,鸟儿飞翔。我们尚不清楚这是否说明了一个特定的故事,或者这些只不过是用于装饰的风俗画场景。或许,最能完全与之相媲美的,莫过于荷马在《伊利亚特》中关于赫菲斯托斯为阿喀琉斯制作的神奇盾牌装饰图案的描绘。
在阿克罗蒂里,空间不允许逼真地重现其他画作。这里有真人大小的渔夫,手拿着他们的捕获物;少年拳击手单手缠着皮带正轻拳出击;还有用粗犷简单的线条优雅绘制的羚羊。在梦幻般的风景中,燕子飞扑至盛开的百合花中。蓝色的猴子在红黄相间的岩石之间欢跃嬉戏,另一只则似乎弹奏着一架里拉琴。一定有几位艺术家在镇上的这个小区域创作过:他们的风格迥异,从细腻到印象派,他们的人物描绘也各不相同,从呆板到活泼。特别是谢斯特3号中的女孩们,是由一位才能和技巧媲美于许多近代大师的一位艺术家绘制的。与支离破碎的克里特绘画进行比较是困难的。许多图案是相似的,但锡拉绘画似乎更为自然。
锡拉文化的独立性还体现在陶器上。它们多数是基克拉迪文化的产品和风格,包括典型的长嘴罐,通常用鸟的图案来装饰。克里特岛进口商品的比例很小,很少有原产于大陆的花瓶。从这一时期开始,爱琴海其他几个繁荣的岛屿群落就逐渐为人所知,所有这些都显示出基克拉迪文化的影响力。有三座城镇具有防护墙,即米洛斯岛上的菲拉科庇遗址、基亚岛上的圣伊莲娜遗址,以及埃伊那岛上的克罗纳遗址。它们的建筑风格类似于克里特岛城镇的建筑,大小和品质各异的房屋紧密排列于一条条网状的街道和小巷中。在菲拉科庇和圣伊莲娜,发现了壁画装饰和线性文字A。
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400年,迈锡尼的竖井墓和早期的迈锡尼文明
施里曼在圈型墓A中发现竖井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墓穴中的物品看起来是那么的新而粗糙,以至于被认为是由入侵者带来的一种外来文化。他们拥有马匹和双轮战车,掌握有大量早期未知的武器,无论是在大陆还是在克里特岛;他们还具有波罗的海琥珀珠项链、黄金制品,以及珠宝饰物,其复杂的螺旋形装饰与中欧的类似。1952年,随着线性文字B的破译,迈锡尼人使用希腊语及由此属于印欧语系的这一发现,似乎表明北方起源是不容置疑的。
然而,同一年,在迈锡尼本地所发掘出来的古迹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了迈锡尼文明的本土起源。第二座墓葬——B号圈型墓,在城堡外被发现。在这里,最早的坟墓与那些前一时期在整个希腊南部所使用的坟墓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竖穴石棺或砌板石棺被埋入地下1米左右。地面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在石棺用石板封闭之前,尸体旁随葬有陶器、工具或装饰品。后来的墓葬,位于一个粗糙石墙所构成的环形内,更大,埋得更深,并且有着更丰富的祭品。晚期的为深竖井,其大小足以容纳两三个墓葬。它们是用岩架或石墙建造的,以支撑距地面1米高的木质屋顶的横梁。地面仍铺满鹅卵石,祭品包括金银首饰、金杯、克里特岛制造的石花瓶、武器,甚至还有一个琥珀金的面罩。陶器精心制作,既有饰以几何图案的“亚光彩绘”,也有具有光泽涂料的第一批迈锡尼陶器。随着技术的变化以及新形状和新图案的演变,一个品种明显由另一个品种发展而来。许多的墓穴都具有石标,一些雕有螺旋形装饰,另一些则刻有双轮战车的场景。这些是酋长或国王的墓葬,它们葬于一座显然是起源于迈锡尼文明前的墓地中。希腊南部的其他地区也同样繁荣,特别是伯罗奔尼撒半岛西南部的麦西尼亚。墓葬通常聚集在马拉松、沃德科利亚海湾或阿尔戈斯的土丘冢之下,它们一直使用到迈锡尼文明时期。尽管没有证据表明迈锡尼的两个圈型墓都是被坟墩所覆盖,但这两个墓穴都阐释了同样的原则——一处为有钱人和有权势的人单独安葬的地方。
施里曼的A型圈形墓与在B型圈形墓中的最晚的墓葬同属一个时期,并且连续50年不断接纳新的墓葬和祭品。在这里只有6个竖井,其中3个要比早期圈型墓中的任何一个都更大、更深,而且装备更为丰富。里面包括成年男女、儿童以及婴儿的尸体。这个圈型墓的原貌是未知的,因为在最后一个墓穴之后大约200年,护城墙被扩建,这一地区的景观也被美化。地平面被抬高,现在的双重石板圈被置于下面的坟墓周围。原始的石雕标记被任意再用。在欧洲“古迹”产物中,这种整体进程一定是最早的例子之一。
祭品包括5副黄金面具、黄金衣物饰品,以及耳环,就像在阿克罗蒂里的谢斯特3号壁画中那些女孩们所佩戴的一样。在竖井墓附近发现了一枚大的金戒指,以及其他珍贵物品,也许是掠夺自古代,它描画了3个手捧鲜花的女子正走近另一个端坐的女子,后者手中持有罂粟花饰。有几十把青铜长剑和大量的矛,还有5把短匕首,上面镶嵌着金、银和黑釉瓷,描绘了狩猎场景、一条河流,就像来自阿克罗蒂里的船画情景一样,豹子在猎食飞禽、狮子在攻击鹿。还有金杯和其他器皿,没有花纹,起着装饰性作用;银质花瓶有两个,具有精致的浮雕装饰,表现的是战斗场景;以及其他的青铜艺术品和铅制品。进口物品包括琥珀项链,是用加入“珠间垫片”的空心珠穿制而成,这种类型的项链也是因英国威塞克斯文化而广为人知。这些,连同也是发现于英国和西欧的多晶石英珠串,继续引发了人们对两种文化的相对年代以及它们之间联系(如果有的话)的争论。克里特岛的石质花瓶,一种彩陶的鸵鸟蛋角状杯,基本上来自近东或北非,象牙制品、青金石物品和其他奢侈品,都表明了大约公元前1500年迈锡尼的统治者所拥有的财富。
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些财富会如此突然地获得,尤其是在像迈锡尼这样一个既不是港口也无法控制丰富农业资源的地点。很可能,日益繁荣和增强的米诺斯贸易影响力的相互作用,创造了一种局面,使得一些强大的、活力奋发的统治者能够利用这种环境,通过贸易或者军事力量,积聚了令施里曼和他的同代人感到惊讶的黄金和其他物品,而且在当今的雅典国家博物馆的迈锡尼展厅依旧令人震惊。
麦西尼亚同样繁荣,一种不同类型的墓穴——圆顶墓,就是在那里发展起来的,它是在古坟内包含有一个墓室。皮洛斯、鲁西和科里法西翁的圆顶墓,是在粗糙的砖石地面上建造的,有一个圆形的墓室,在门道上方有大量**的过梁,造型为托臂拱顶。个人祭品,能与来自迈锡尼竖井墓的相比拟,它们包括具有海洋场景的镶饰匕首、金杯、琥珀珠项链和青铜武器。
起初,希腊的迈锡尼文明包括伯罗奔尼撒半岛、阿提卡地区、维奥蒂亚地区和福西斯地区,并且刚刚延伸至塞萨利海岸。大多数聚落位于能防御的山顶或海角周围,具有良好的农业用地和自青铜时代就开始使用的一套供水系统。遗憾的是,后来的建造项目,几乎随处可见,已经掩盖或遮住了早期的建筑物或防御墙。这些壮观的开端,是迈锡尼文明的影响力在未来半个世纪巩固和扩大的基础。统治者的权力,时至今日体现在为他们的圆顶墓所投入的精力以及黄金宝藏上。它们切入山坡,有一条长长的入口通道(古墓地道),采用很好的砖石建造而成,尤其注意门侧柱的定位,这是结构薄弱的地方之一。这些发现显示了几乎每个地区物质财富的存在:来自斯巴达附近的瓦斐奥,用精美猎牛场景装饰的金杯;来自阿尔戈斯附近科克拉的银杯;来自迈锡尼“克吕泰墨斯特拉”圆顶墓的象牙柄镜子;来自阿提卡地区斯帕塔的象牙梳子。统治者之下的下一级社会阶层的财富,体现在他们的巨石墓道上,其占用了软石灰岩所能承受的各个山坡。它们倾斜的古墓地道和方形或圆形的墓室,完全坐落于地下,是为几代人建造使用的,这是这一时期社会和经济稳定的明显标志。这些墓群聚集在大型墓地,内有武器和精美陶器,以及许多更有价值的物品,譬如迈锡尼的金戒指,通常描绘的是战士或猎人的场景,除了克里特岛所使用的“崇拜”类型。
几乎在每一个巨石墓道中,以及在圆顶墓和竖井墓中,都有表明希腊迈锡尼文明与克里特宫殿文明之间密切关系的物体。通常无法确定哪些是在克里特作坊制造的,哪些产于迈锡尼。文化和艺术体系显然是共同的,通常每一件模式化的事物所使用的标准都必定来自大陆,来自克里特岛的一切自然主义事物都少有帮助。
在梯林斯的公元前13世纪宫殿下面一座早期皇家住所地基的发现,证实了人们的怀疑,即早期的迈锡尼国王确实拥有宫殿并控制着工匠以及武士。壁画的碎片包括一幅斗牛场景,在风格和主题上与克诺索斯的非常相似,因此临摹可能发生在公元前15世纪末。至少,技能是在一个不间断的传统中传播的。在斯巴达南部的海伦和梅内莱奥斯的古圣所附近,只发掘出一座貌似这一时期的“宫殿”。这是一座两层高的大宅邸,有一个中央大厅(荷马式的称谓是国王的大厅),有外廊、前厅和主厅,两侧是走廊,两边都有较小的房间。在它建造后不久,就被毁坏了——也许是因为地基柱廊倒塌——只剩下了地基,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早期迈锡尼社会的性质仍需讨论。竖井墓以及其中的发现,被认为代表的是一个还不确定的部落社会的酋长们的墓葬。相比之下,宫殿式建筑的痕迹以及圆顶墓和巨石墓道所隐含的永久性表明,在这一初期阶段之后,复杂的克里特宫殿社会的构成,甚至可能是内容,都被迅速采用(并适应)。然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可以属于这一阶段的任何印封或匾额。
克里特宫殿的毁灭在大陆没有任何标志,而在克里特岛,大陆风格的巨石墓道中武器随葬的传统,出现在了公元前15世纪末克诺索斯和费斯托斯的“战士墓穴”中。现在克里特岛经常使用巨石墓道来进行古老的克里特传统的丛葬,而不是为同一家庭的几个成员而使用,这是大陆的习俗。克诺索斯的宫殿似乎在这个时候进行了小规模的修饰,譬如“宝座大厅”等部分,其风格化的相对而立的鹫头飞狮纹章绘画,在后来的迈锡尼壁画中颇受欢迎,但以前在克里特岛并没有见过。这个宝座被认为等同于“中央大厅”中的那些,构成了后来大陆宫殿的焦点。在克诺索斯的其他地方,新建筑质量低劣。这座“未勘探的宅邸”尚未完工,其中一些精致的房间被移交给了一个青铜匠作坊。克诺索斯最重要的变化是在行政记录中采用了希腊语,即线性文字B,它的破译提供了克里特岛大部分地区经济的详细资料。其中有一组引人注目的清单,列出了数千只公羊,这是大规模生产粗纺毛织物的基础(如果我们排除伊文思的有关夸张的献祭和盛宴的这一解释)。另一组碑文涉及军事装备,包括双轮战车,以及被认为是厚重帆布的成套“盔甲”,直到在阿戈里德半岛登德拉的一整套青铜盔甲的发现,乍一看其外表笨重,但实际上,制作简单,使用灵活。
迈锡尼人是否从克诺索斯遥控克里特岛,这是有待论证的,但整个希腊大陆的圆顶墓群,特别是与相对较小聚落相关的单个圆顶墓,表明有权势的人无处不在。希腊很自然地被划分为几个小的地理单位,很可能每一个都是被单独统治的,甚至于,正如荷马所述,所有的人都效忠于“阿伽门农”。这些当地的君主不仅掌管着建造一座圆顶墓所需的庞大劳动力,而且还控制着设计它们的专业“建筑师”。克诺索斯的碑匾显示了从国王到下级官员的土地所有制的等级制度,这使我们想起了封建社会。成千上万的“工人”,通常是妇女,似乎是在一个领取他们口粮的工头手下被组织起来,但基本上这一社会阶层在考古记录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他们努力生产出的产品外。对于多数人的热爱之处,乃至他们被埋葬之地,这些方面我们一无所知。
线性文字B所存档的克诺索斯被大火摧毁的日期,是一个充满争议的话题。伊文思认为它发生在公元前1400年左右,即在其他的克里特宫殿遭到破坏后不久。然而,克诺索斯碑匾与那些在皮洛斯发现的处于公元前13世纪语境中的碑匾,它们之间的语言相仿性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的发现物及其记录的准确性受到了质疑,由此人们提出了一个更晚的日期,特别是由帕默所提议的,几乎接近于公元前1200年。最近在克里特岛西部的干尼亚发现了一块石碑,它与一大批来自克诺索斯的是同样的手迹,其所鉴定的年代要早于传统年表大约70年,其作用是使问题变得复杂而不是提供了简单的解决方案。
公元前1400年至公元前1200年,迈锡尼宫殿和堡垒
继克诺索斯宫殿被毁后(约公元前1400年),迈锡尼文明变得更加统一化,其影响力和出口在地中海东部和中部越来越明显。
最大的圆顶墓建于公元前14世纪中叶,但其原始内容都没有保存下来。阿特柔斯宝库,由希腊旅行作家保塞尼亚斯在公元2世纪所提及,是现存最完好的迈锡尼建筑师和工程师的遗迹,是高超技艺和巨大劳动的产物。它采用当地的砾质石灰岩建造而成,必须将其锤打成型,研磨抛光。与埃及的金字塔一样,它是一位强权的国王在其有生之年建造的,以彰显他的重要地位。它可能是准备建成引人注目的纪念碑和陵庙(大多数圆顶墓可能不是这种情况),通过辉煌的外观遗址以及精美的通道设备可以判断出来。如同有着相似规模、同样壮观的奥尔霍迈诺斯的被毁坏的圆顶墓一样,它具有一个偏厅,供埋葬之用,留出主厅空间供举行葬礼仪式,也可能是为供奉祭品而备,为了不断举行仪式所用。主厅直径为14.5米,完整无损的托臂拱顶高度为13.2米。一些装饰其表面的青铜玫瑰花饰,在19世纪初仍旧存在。侧厅是岩凿而成,粗略地呈现,不像在奥尔霍迈诺斯,那里的天花板是由装饰着复杂螺旋形连接物的石板构成。入口通道上覆盖着两个大块的砾质石灰岩板。里面的那块必定重达100吨之上。门廊高5.4米,两侧是半圆柱青金石,点缀有螺旋形玫瑰花饰,从斯巴达附近的克罗凯亚运来。在门廊上方,装饰板的两侧各设置了另外一对相似但较小的半圆柱,用以隐藏“缓解三角”,即过梁全长上方的一个三角区,工程师们利用它来转移过梁上方拱顶的重量。古墓地道,长36米,宽6米,布满了巨大的石块,形成了宏伟的引道。被这位强大统治者所占据的迈锡尼皇宫的雄伟壮丽,由于现存遗迹是取代它的建筑,我们也只能尽情地发挥想象。
在迈锡尼、梯林斯、雅典和其他许多遗址,大规模的“蛮石”堡垒墙展示了迈锡尼统治者可利用的巨大人力资源,但很难确定它们的年代。存在着几个分期建设阶段,今日可见的环形墙始建于公元前14世纪,并不断扩大。在迈锡尼,公元前13世纪在西面的一个主要扩展,是围住了早些时候建造的重要建筑,除此之外还有先前作为“地景”被描述的“圈形墓A”。这一扩建工程包括修建主入口,即“狮子门”,西面有凸出的棱堡,使得守卫者能够从四面击退企图强行攻入城门的敌人。在东北方,为了保护入口也建造了同一类型的棱堡,这一原理被广泛应用于迈锡尼的防御工事中,比如在美蒂、格拉和雅典卫城中,迈锡尼棱堡所控制的主入口,位于无翼雅典娜胜利女神庙之下。在梯林斯,袭击者不得不靠近一个坡道,他们的持剑臂恰好暴露,即使他们通过正门,也发现自己处于一个6米高的狭窄通道中。围绕梯林斯低城堡的巨大城墙、其宽度内为住宿或储藏而设的厅室、在东面和南面形成走廊的两组房间,以及西面通往后门的旋梯,都是在其世纪末建造的,也许就在那场导致宫殿社会终结的剧变之前不久。这些蛮石城墙是由竖立起来的石灰岩建造的,利用岩石中的天然平面和裂缝,挖出两三米宽的多边形石块。它们被堆放到适当位置,形成达5米厚、7米到8米高的围墙。所挑选的这些石块,要使其尽可能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并由插入缝隙的较小的楔石将其锁定到位。这种建筑技术被应用于迈锡尼建筑风格中,在当地地质条件良好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应用于小型住宅的墙壁。
就防御工事而言,这种人力支出的效力还未可知。较小的城墙在阻止突袭方面也会有同样的效果,而且可以经受住没有攻城器械的攻击。迈锡尼城堡的主要威胁,除内部背叛外,来自长期围困,特别是倘若这种围困切断了守卫者的供水。在公元前13世纪末,至少有三座城堡,迈锡尼、梯林斯和雅典,都设有拱状通道,通向墙外的受保护水源。不幸的是,通过对水源本身的发现,他们很容易受到攻击,并且不久之后就被弃之不用,或许是因为它们所起作用不大,也或许是因为在变化了的公元前12世纪的环境中(将在下一章中进行描述),威胁或抵抗意愿不再存在。蛮石城墙规模之大的动机,就像上一代人建造阿特柔斯宝库一样,是统治者想要给他的同僚和对手留下深刻印象的愿望,也在威慑任何潜在的敌人。
其他主要土木工程比较具有实践性。科派斯浅湖似乎已经被排干,与此同时筑堤岸、挖河道,在没有人类涉入的沼泽地上方一处岩石露头上,修建了广阔的格拉城堡。在这20万平方米的围墙内,是整齐规划好的建筑和宽敞的空地。里面没有任何传统聚落的痕迹,很可能建成的格拉城堡和排干的湖泊,是平面图的一部分,旨在将大片区域用于栽培,从而管理新的“地产”,并且将农产品储存在堡垒中。此外,城堡很大,足以为牲畜提供遮蔽处,而它们肯定一直是群落资产中最易受损的。另一个展现迈锡尼工程师远见卓识的项目,是高达10米的巨型土坝,它横跨梯林斯以东4千米处的沟谷,该堤防将河流引导至一条新的航道,避开了城堡和周围的聚落,并消除了冬雨期间一再发生洪水的危险。超过3万吨的泥土被成功地运走,以至于这条溪流今天仍然沿着分流的河道前进。其他的公共工程,还包括修建道路和桥梁,以使满载该地区农产品的四轮运货马车能够到达宫殿,而不是让忒勒马科斯在一天之内驾驶他的战车从皮洛斯驶向斯巴达。
在建造和装饰宫殿方面也投入了大量资源,这些宫殿是设立于克里特岛的行政模式中心。在梯林斯和麦西尼亚的皮洛斯附近保存完好的阿诺·英格利阿诺斯的宫殿布局,通常被认为是荷马英雄内斯特的宫殿。这些情况在迈锡尼是难于了解的,因为卫城的顶端现在已被侵蚀得极深。底比斯的“新卡德迈恩”的碑匾、珠宝和壁画,奥尔霍迈诺斯、现代沃洛斯港之下(据推测大概是《荷马史诗》中的伊尔科斯),以及克里特岛西部干尼亚的大而坚固的建筑物,都表明了一个由宫殿中心组成的网络,各自都控制着一个大的区域。伊萨卡岛,只有荷马所描述的这一伟大中心,没有可以与其在传说中的重要性相匹配的任何遗址。
迈锡尼的宫殿比原先米诺斯的要小得多。内斯特王宫所在的皮洛斯城,其主体为54米×30米,近乎克诺索斯中庭的范围,而梯林斯的主体(不包括外庭、南庭)的面积却有70米×60米。迈锡尼宫殿的中心是中央大厅,面积约为12平方米,中央为壁炉,有4根柱子支撑着屋顶。在皮洛斯和梯林斯已经发现了宝座的底座,但在迈锡尼,支撑中央大厅东南角的柱廊滑入卡俄斯的深谷之下,去除了宝座的任何痕迹。在皮洛斯,两边都有很长的走廊,将中央大厅和其他的厅分隔开来,正如先前在斯巴达的梅内莱奥斯所指出的那样。即使在迈锡尼狭窄的环境中,也是从一个小庭院通过一个圆柱形门廊进入中央大厅。在梯林斯,庭院的四周有一个木质柱廊,而在皮洛斯是在一侧设置了一个小的门廊。这种引道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在迈锡尼是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或者向上经过一个高大的两级台阶,而在皮洛斯和梯林斯,则是从外庭穿过柱形入口。
所有这三座宫殿都饰有精心绘制的壁画,甚至粉刷过的地板也绘有如花纹瓷砖一样的方格,产生了大理石般的效果,或者有像海豚或章鱼一样的图案。中央大厅的壁炉被反复粉刷,画上了最新的火焰和螺旋形图案。其中一些壁画,譬如穿着多层褶裙的女士,头发精心梳理,与200年前克里特岛的壁画相似,而武士们则身穿迈锡尼短上衣,着以苏格兰短裙。描绘的人物形象,有些是宗教游行场景的角色,但另一些参与的则是在克里特岛很少见的狩猎和战斗等活动。在梯林斯,有猎狗和猎人猎杀野猪的场景,而在皮洛斯,手持长矛的战士,身着护胫甲,头戴野猪牙头盔,在与衣着破烂、轻装上阵的“野蛮人”跨河作战。壁画有助于掩盖迈锡尼宫殿建筑的劣质材料。适合细石砌体的石材很少见,只为特殊效果或门侧柱等薄弱点而保留,而在克里特岛广泛使用的石膏除非进口,否则无法用于饰面。大多数墙壁都是用瓦砾砌成的,或者像在皮洛斯一样,在铺设好的地基层上使用泥砖。自青铜时代以来就一直被使用的横梁撑木,建设者毫不犹豫地把它们的加工提高到了两层乃至三层。通常是折叠的双门,但在较小的大陆建筑群中,克里特风格的采光井是没有必要的。
像在克里特岛一样,宫殿是行政中心。在皮洛斯发现了许多线性文字B泥简,在迈锡尼、梯林斯、依洛西斯、底比斯和奥尔霍迈诺斯,以及克里特岛的干尼亚和阿米尼,也发现了少量泥简。除向不同类别的工人分发口粮的行政账目,以及提供更多关于土地所有权信息的资料外,皮洛斯还拥有与香料行业和铜匠有关的泥简。其中一套泥简,涉及派遣在两个不同行省的“海岸观察员”,被理解为在面临敌人威胁时的防御部署档案,也可能这是导致宫殿被毁和废弃的原因。还有一些泥简提供了古希腊神灵的名字,如宙斯、雅典娜和波塞冬,还有一小部分列出了寺庙储藏室的内容。
用于皇宫经济基础的农产品储存的设备尤其重要。在皮洛斯,正好就在中央大厅的后面,有一个储油室,里面有大的大口陶瓷坛,放置于平台上。附近是另一个储油库,而其北部的一个独立建筑存放着几十个罐子用来储存葡萄酒。在梯林斯,墙厚的大屋子很可能充当了粮仓,但没有残留任何东西。只有在迈锡尼北部边界领域上的一个小的筑防遗址,即马其顿中部的阿西罗斯,才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些农作物的存在。在有着固定规划的聚落里,一场毁灭性的大火在一组储藏室内保存了大量烧焦的谷物。储物罐和其他容器所反映的农作物的存储量,远远超过了居住在堡垒里的小群落所需,从微观上清楚地反映了宫殿本身的集中式贮存。在阿西罗斯,所发现的小麦和大麦这两种农作物的数量,与皮洛斯泥简上列出的数量相符,而其他基本作物,如小扁豆、苦野豌豆和葡萄,在地中海农业中也很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