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一年的秋天,温尼佩格附近的狼活动得十分猖獗,乡村里狼不断增多,而且四处袭击家禽,这引起农场主们的纷纷抱怨。通过投毒和设陷阱来对付狼都不管用。这时,在温尼佩格的俱乐部里,来了一个有名的德国人。这个德国人公开说,他现在带来了一些狗,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里的狼消灭。人们带着浓厚的兴趣倾听他的建议,因为这些牧牛人喜欢打猎,而建立猎狼犬养殖场来解决实际问题的建议很受他们欢迎。
德国人很快就从自己的狗里面挑选出了样品,两只凶猛的大丹狗,其中一只是白色的,另一只是蓝色带黑斑的,它的眼睛有一只是白色的,这使它看上去面目狰狞。这两只狗非常高大,每只差不多都有二百多镑。它们身上的肌肉像老虎身上的肌肉一样结实。德国人说,只要有了这两条狗,就可以对付最大的狼了,大家对他的话都深信不疑。接着,他又开始教这些牧牛人捕猎的方法:“你们只管带着这两条狗去闻狼的脚印,即使那些脚印是前一天留下来的,那也没有关系,无论那只狼走多远,它们都不会被甩掉,无论狼怎样迂回,如何躲藏,它们都能很快地把它找出来,然后,它们就会接近它。狼要是跑的话,蓝色的狗就会咬住它的腰,像这样把它摔倒。”德国人说到这里,他突然向空中扔了一块面包,接着他又说,“狼在摔到地上之前,白狗就会咬住它的头,蓝狗咬住它的尾巴,像这样把它撕成两半。”
这些话听起来还不错,在场的人都想去亲眼见识一下这两只狗的厉害。有几个人说,沿着阿西尼玻恩追踪,就很可能找到灰狼,于是他们立即就组织了一个猎狼队。但是,他们白白地寻找了三天,连狼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他们正要收场时,突然有人说,霍根的酒吧里锁着一只狼,他们可以给霍根一些钱,把它那只一岁多的小狼买下来,然后用它来检验这两条狗的本领。
当霍根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时,立刻提高了狼的价钱。此外,“他心里有些顾虑”。然而,当他看到对方提高了价钱,所有的顾虑就立刻打消了。但是,他首先考虑的是,先把小吉姆送到奶奶家去,免得他阻挡,然后把狼赶进了箱子里,盖上盖子,用钉子钉牢。他把箱子装上了一辆大车,送到了广阔的大草原上。
那两只狗一闻到狼的气味儿,立刻活跃起来,急于要去打架,拉都拉不住。幸好有几个强壮的男人紧紧地拉住了狗脖子上的皮带。大车又行驶了半英里后,人们费了很大劲才把狼从箱子里倒了出来。
开始的时候,小狼看上去很畏惧,情绪低落。它尽量逃避人们的视线,也没有咬人的想法。但是,它看到人们把它放了,而且听到人们对它大喊大叫时,它才一溜烟向低洼不平的南边跑去。这时候,那两只狗被人们放了出来,它们咆哮起来,去追那只小狼。人们一边大声喝彩,一边骑着马跟在它们后面。刚开始,那只狼就没有希望了,因为那两只狗比它跑得快得多,尤其是那只白狗跑得像猎狗一样快。德国人望见白狗飞快地穿过草原,离狼的距离越来越近,激动得不得了。许多人打赌,他们都说狗一定会赢,但是没有人下赌注。人们通常认为用狗对付狗来打赌还可以,但用狼对付狗,输赢很显然。这时小狼还在飞快地跑,但是后面的白狗离它不到一英里了,眼看就要追上了。
德国人大叫起来:“快看呀,狼要被抛到半空中了。”
不一会儿,狗就追上了狼,然后它们互相咬在了一起。紧接着狼和狗都在往后退,狼并没有被抛向半空中。那条白狗的肩部出现了一条可怕的伤口,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很显然它不能再参加战斗了,否则要被狼杀死。过了十几秒钟后,那条蓝色的狗张着大嘴也追了上来。这次打斗和刚才一样,快得不可思议。狼和狗好像只是碰了一下,狼就跳到了一边,动作十分迅速,一下子就看不见头了。而那只蓝狗却摇摇晃晃,腰部流着血。在人们的一再怂恿下,它再次对狼发起了进攻,不料又受伤了。此后,任凭人们怎么怂恿,它也不上前了。
就在这时,饲养员又带来了四条大狗。他们松开拴狗的皮带。人们也拿着棍棒和绳索包围过来。就在人们想要结果这只狼的时候,一个小男孩骑着马赶到了草原。他跳下马,挤过包围圈,用胳膊搂住狼的脖子。他把狼叫“狼宝贝”,“亲爱的狼兄弟”。狼舔了舔这个小男孩的脸,摇摇尾巴。然后小男孩转向人群,流着眼泪,但并不妨碍他讲话。他虽然只有九岁,却很老练,是一个粗野的小男孩。小男孩是在低级的酒吧里长大的,对着人们破口大骂,把他在酒吧里学到的那些污言秽语全都用上了,甚至连他们的上一代人,他自己的父亲也不例外。
如果是一个成年人骂这种不堪入耳的脏话,那么在场人们肯定不会饶过他。但是,这话出自一个小孩的口,猎人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他们选择了最巧妙的方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不是笑他们自己,而是不约而同地笑德国人,笑他的那两条“良种”狗,竟然被一只半大的狼弄得不成样子了。
吉姆把他那肮脏的、沾着自己眼泪的小手插进了衣服的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了玻璃弹子、口香糖,还有香烟、火柴、手枪子弹和其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接着又掏出了一根细长的麻绳,套在了狼的脖子上。他一边抽泣着,一边领着狼,骑上马往家的方向跑去,临走时还怒气冲冲地威胁和咀咒那个德国贵族:“你这个混蛋,总有一天我要让我的小狼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