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遇见温尼佩格狼是在一八八二年,当时正在下大雪。三月中旬,我离开圣保罗,穿过大草原前往温尼佩格,希望在二十四小时内到达那里。可是天公不作美,刮起了暴风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一直下个不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雪。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放眼四望,到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到处都是那满天飞舞的白雪、寒冷刺骨的白雪、纷纷扬扬的飘雪。冒着白烟的火车不得不停了下来,整个车厢结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
这些体态优美的雪堆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于是,很多身强力壮的人开始拿着铁铲走下火车,把挡在铁轨前的雪堆铲开。一小时之后,火车又开始通行了。然后,我们又遇到了另一个雪堆,车里的人又只好下车,把雪铲开,然后再开车。遇到雪堆,下车铲雪,开车前进;然后又遇到雪堆,又下车铲雪,再开车前进。这真是一件让人心烦的事情。就这样,火车走走停停,天天如此,夜夜如此。可是满天的雪花仍在不停地往下飘,好像是有意捉弄我们一样。
乘务员报告说“到达埃默森还要二十二个小时”。可实际上,我们又挖了两个星期的雪,才到达埃默森。在埃默森,由于这一带的白杨树长得非常茂密,可以挡住雪,所以,从那以后,火车就快起来了。白杨树越来越茂密了。我们在这片密林间穿行了几英里,接着似乎又穿过了一片空地。当我们快要接近温尼佩格东边的郊区时,即圣·波尼费斯,穿过了一小块宽约五十码的林间空地。然而就在那片林间空地的中间,有一群动物引起了我的注意。
空地中央一览无余,那里出现了一大群狗,大的,小的,黑的,白的,还有黄的,它们正搜索着前进,不停地吼叫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另一侧一只小黄狗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一只大黑狗在包围圈的外围上窜下跳,不停地咆哮着,紧紧跟随在前进着的狗群身后。圈子的中央,站着一只凶恶的大灰狼。
那是狼吗?它简直看起来就像一头狮子,独自站在那儿,表现得相当镇定冷静,脖子上的鬓毛全都竖起来了,腿沉稳地踩在地面上,四处环视,随时准备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那只狼的嘴唇上有一撮卷毛,看起来好像对四周嚎叫的狗不屑一顾。可是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它有意露出牙齿,准备战斗的信号。那只长得和狼相似的狗应该感到惭愧,因为在它的带领下,群狗已经朝着狼发动了二十次冲锋了,但那只狼却毫发未损。那只大灰狼东闪一下,西跳一下,除了张开恐怖的大口,不停地撕咬外,这个孤独的战士并不发出任何声音。相反,那些围攻它的敌人却不止一次地发出了死亡的惨叫声。然后,那些攻击的狗又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大灰狼依然站在原地,像尊雕像一样纹丝不动。很显然,大灰狼并没有受伤,依然桀骜不驯,蔑视着四周那些猎狗。
当时我多么希望火车能够被雪堆挡住啊,就像此前多次发生的一样,因为我的心都跑到灰狼那里去了。我希望过去能够帮上它的忙。可是火车却飞快地驶过了那片覆盖着积雪的林间空地,白杨树干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们继续向着旅程的终点前进。
这就是我所见到过的场面,虽然看起来短暂了一点儿。但是没过几天,在一个大白天里,我看到了一个相当稀有而又令人惊讶的动物。我可以肯定,它就是温尼佩格狼。
温尼佩格狼的故事带着某种奇异的色彩。它总是喜欢在城市里闲逛,而不喜欢到乡村去;它不去猎杀羊,反而要去捕杀一些狗,并且总是独来独往。
在讲“温尼佩格狼”的故事时,有人这样却将其称呼“狼人”。尽管我说的是发生在当地的故事,但是城里的许多居民,却对这些事情并不完全清楚。就连那些大街上自以为是的店主也知之甚少。直到有一天,温尼佩格狼被送到了屠宰厂,它的故事才在城里传开了。后来温尼佩格狼又被运到了海因动物标本店,做成了标本,甚至被送到芝加哥的世界博览会上展出过。但是,一八九六年发生了一场大火,让大灰狼的尸体给毁灭了。同时,那场大火也使穆尔维文法学校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