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场艰难的游戏,虽然我们可能会有成千上万次的成功,但一朝失足,我们便会满盘皆输。母黄狼在一生之中逃过了无数的陷阱,并把经验传授给了很多幼狼,让它们学会了如何躲避陷阱。在所有的危险中它最了解的就是陷阱了。
转眼到了十月,小狼达斯奇梅恩已经长大了,比母狼还高出了一头。猎狼人曾见过它们一次——一只黄狼身后跟着一只黑狼。黑狼长着笨拙的长腿,柔软的大脚,细脖子和短尾巴,这些都表明它是今年刚生出的幼狼。从它们留下的脚印可以辨认出,母狼失去了右脚的前脚趾,而小狼的体型非常高大。
猎狼人一心想捕杀幼狼来赚钱,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只捕捉到了一些山狗,没有捕捉到狼。十月是捕获季节的开始,在这个月里动物的皮毛最好买。年轻的捕猎手经常将诱饵放在捕狼器上,而老练的猎手则不会这样做。一个好猎手会把诱饵放在离捕狼器十或二十英尺远的地方,狼很可能绕着圈从这个范围内经过。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围绕一片空旷的地方设置三、四个捕狼器,并在中央撒一些碎肉。通过烟熏来掩盖猎人的手和铁留下的痕迹,这样捕狼器就能隐蔽起来看不见。有时甚至不用诱饵,只需用一小团棉花或是一小撮羽毛就能吸引狼的注意,激起它们的好奇心,引诱它们走进早已设置好的、致命的陷阱中。经验丰富的猎手会不断地改变方法,这样狼就不能轻易看穿他布下的陷阱。所以狼要保护自己,唯一方法就是永远都要保持着警惕,而且闻到人类的气味儿时不可掉以轻心。
捕狼人带了一套最好的钢制捕狼器,在“三角叶杨林”开始了他秋天的捕猎工作。
一头老水牛,身后跟着一只小牛,跨过河流,翻山越岭要到平坦的高地上去。所有动物,比如牛、鹿,还有狼、狐狸、都经常从这里走过,这些路是它们的主要通道。不远处有一颗三角叶杨树桩,浸在满是碎石的小溪里,树桩上有狼的迹印,这些迹印对捕狼人非常有用。这儿是安置捕狼器的绝佳地点,它不是主干道,因为有很多野牛都从这儿经过。在距此二十码远的一块十二英尺见方的平坦的沙地区域内,捕狼人安放了四个捕狼器,并在每个捕狼器旁边撒上了两三块碎肉,又在中间的草地上插上三四片白羽毛,这样他便完成了陷阱布置。人路过的足迹被太阳、风和飞沙掩盖了。这样,任何人的眼睛和几乎所有动物的嗅觉都不能发现潜藏在沙地里的危险。
然而,黄狼识破了这些陷阱并安然地走了过去,还教体型高大的儿子如何避开这些陷阱,因为这种陷阱它已遭遇过千百回了。
天气很热的时候,牛群要到河里喝水。它们像以前野牛行走那样,一路排列成行。小鸟在它们的前面开路,燕八哥坐在它们的背上,牧场狗跟随在它们的身前,它们一贯都是这样对待牛的。它们从布满灰绿色岩石的山丘上下来,一门心思地往前走,要径直走向河岸边。一些爱嬉戏的小牛一路不停地打闹,当它们来到河滩时,反而变得安静了,只管跟在母牛的身后往前走。路过陷阱时,领队的老母牛满怀疑虑地嗅着,不过陷阱离它们还很远,要不然它有可能会碰到那些铁器,还会对着那些带血的碎牛肉片愤怒地吼叫,直到每一个陷阱都蹦起来,就不能伤害到它们了。
老母牛领着牛群来到了河边。吃饱喝足后,它们便躺在最近的河岸上睡觉,一直睡到傍晚肚子饥饿时才醒来。醒来后,它们就都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生长着最茂密的牧草。
一两只小鸟衔起地面上的碎肉;苍蝇在四周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声音;在渐渐西落的阳光照耀下,地上的陷阱明然还没有被碰过。
当太阳升起时,一只棕色的湿地鹰从河面上掠过。小山鸟们赶紧冲进了灌木丛中。面对湿地鹰笨拙地袭击,小山鸟们轻易地躲了过去。对湿地鹰来说,现在捕捉老鼠太早了。当掠过地面时,它那敏锐的眼睛发现了陷阱旁边飞舞的羽毛,然后改变了飞行方向。当它接近既无用又无价值的羽毛时,发现地面上有几块碎肉,毫无防备地就降落下去啄食。当它吃到第二块肉时,只听哐当一声,尘土飞扬,捕狼器狠狠地夹住了它的脚趾,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湿地鹰没有太大的伤害,但它不时地扇动着有力的翅膀试图挣扎出来,恢复自由,但就像麻雀落入了捕鼠器中一样,它这样的挣扎丝毫不起作用。此时太阳的光芒变得更加强烈。湿地鹰不断地哀鸣,在耀眼的阳光中慢慢等待死亡,这情景就像一只老鼠掉进大象陷阱里一样,除了慢慢等死,别无它法。
此时,在这高高的山丘上响起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叫声,紧接着又响起了另一叫声,这声音既不长,也没有重复,是出于本能的叫声而非需要的叫声。第一个声音是普通狼发出了集合的嚎叫声,而第二个声音——也就是回应的声音——是一只大公狼发出的。它们不是夫妻,而是母亲和儿子的关系,即黄狼和达梅斯奇恩。它们一路追逐着水牛的足迹,正在顺着河流搜寻。它们先是在山上的“电话亭”旁边停了一下,而后又一棵老三角叶杨树脚下驻足四望,恰好看到了陷阱中拍打着翅膀的湿地鹰。
母狼转身向躺在地上受伤的湿地鹰奔去,太阳和沙子已经掩盖了一切可以警示它的迹象。母狼毫不犹豫地扑向湿地鹰身上,一口咬住它的喉咙,结束了它的生命。但是却响起了另一个可怕的声音——它的牙碰到捕狼器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告诉它这是一个陷阱。母狼马上放下湿地鹰,想逃离这个陷阱区,可是却踏进了第二个陷阱里。它的脚被致命的捕狼器狠狠地夹住了,它拼命想挣脱出去,但是前腿却伸进了另一个隐蔽的陷阱里。从来没有捕狼人像这样设置过陷阱;母狼也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鲁莽过;也从没有哪个陷阱设置得如此巧妙。
母狼既恐惧又愤怒,它不停地挣扎着,颤抖着,撕咬着铁链,咆哮着。要是只是一个用木料隐藏的陷阱,它还有可能挣扎出去。但现在受到两个这样的陷阱的制约,母狼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它越是挣扎,无情的捕狼器越是深深地陷入它的肉里。它发狂地仰天嚎叫,撕碎了那只死鹰,急促地咆哮,发疯似的狂叫。此时的母狼发疯似地撕咬着陷阱,撕咬着自己的身体,撕咬被套住的腿,疯狂地咬自己的侧腹,咬断了尾巴,撕咬铁器,直到所有的牙齿都崩裂了,浑身沾满了血和泥沙。它不停地挣扎,最后累倒了,翻滚着,像死了似的躺在地上。等到有了充足的力气,它又站起来,接着用牙齿磨咬铁链。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达斯奇梅恩呢?它去哪儿了?看到母狼的样子,达斯奇梅恩又回到了上次母狼中毒回家时的那种感觉之中,但是这次它更害怕了。母狼好像充满了无休止的仇恨。达斯奇梅恩与母狼始终保持着距离,在一旁哀号。在母狼躺在地上安静下来时,达斯奇梅恩会悄悄回到母狼的身边;在母狼往外冲,向它发狂,又咬捕狼器时,它又退了下去。它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完全明白母狼已处于困境之中。这种情形,似乎和那晚上它们冒险去猎取小牛遭遇到的恐惧是一样的。
一整夜,达斯奇梅恩都这样,害怕靠近母狼,不知所措,像它的母亲一样无能为力。
第二天清晨,一个牧羊人正在寻找丢失的羊,他在对面的山上发现了母狼,急忙用镜子给营地里的捕狼人发出了信号。达斯奇梅恩发现了这个新的危险。它虽然长得高大,但还是一只小狼,没有对付人的经验,便独自逃走了。
捕狼人很快骑着马便赶了过来。陷阱里的母狼显得十分的悲伤,体无完肤,浑身是血。捕狼人举起了手中的枪,母狼很快就停止了挣扎。
捕狼人仔细辨认着地上的足印和痕迹,记起以前曾经见过这些迹印,他判断出这只带着大个子小狼的母狼就是圣堤尼尔山上的那只母狼。听到枪声后,达斯奇梅恩立即躲藏了起来。它几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它再也无法见到它那慈祥的老母亲了。从此以后,它必须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