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马戏团(1 / 1)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当中那些建立“想学好的孩子”协会的人开始烦恼了。

他们说我们有一个多星期没做任何真正高尚的事了,也就是说,干的都是不值一提的事,现在该重新开始了。“用认真的努力”,戴西说。于是奥斯瓦尔德说:“好吧;但任何事情都有个了结。我们每人来想一个真正高尚而无私的行动,其他人要努力帮他实现,就像我们当寻宝人时做的那样。然后,每个人都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后,我们就把每件事都写进《善行录》里,而且还在要在底下画两条红线,跟老爸在帐本末尾做的一样。那样一来,要是有人想做好孩子的话,他们凭自己就可以学好,如果能够学好的话。”

那些协会的缔造者并不欢迎这个明智的主意,但迪克和奥斯瓦尔德很坚定。

于是他们不得不同意。当奥斯瓦尔德坚定不移时,反对和顽固的人就得让路。

多拉说:“把村里所有学龄儿童叫过来,让他们在小牧场上喝茶、做游戏,这会是一个高尚的举动。他们会认为我们非常仁慈善良的。”

但迪克向她指出,这不是我们的善举,而是老爸的,因为他得为茶付帐,而且他已经为我们送给士兵们的纪念品付了账,还不得不为那艘运煤的驳船掏了一大笔钱。要是总有别人为你掏腰包的话,即便那人是你自己的老爸,什么高尚慷慨的行为都是白费。然后,另外三个人同时有了主意,并开始说明是些什么主意。

我们都呆在饭厅里,或许我们有点吵。不管怎样,奥斯瓦尔德并没责怪阿尔伯特的叔叔打开了门说道:“我想我不应该要求彻底的安静。那太过份了。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吹口哨,或跺脚,尖叫或是吼叫。干些什么都好,可以改变一下你们又单调又长的谈话。”

奥斯瓦尔德友好地说:“我们真的很抱歉。您在忙吗?”

“忙?”阿尔伯特的叔叔说。“我的女主人公正在犹豫要不要采取一个行动,这行动无论好还是坏,都必将影响她今后的整个生涯。你不会想让她在听不清自己在想什么的吵闹声中去作出决定吧?”

我们说:“不,我们不想。”

接着他说:“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仲夏之日,要是有任何室外活动能让你们喜欢的话……”于是我们都出去了。

然后,戴西对多拉悄悄说了些什么,她们两个总是抱团。戴西远不像她刚来时那么像一只白鼠了,但她似乎仍然害怕在人前说话,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折磨。多拉说:“戴西的主意是一个能让我们玩一天的游戏。她认为,在他让自己女主人公作出正确决定的时候不妨碍他,是个高尚的举动,适合写到《善行录》里。而在这同时,我们还不如玩个什么游戏。”

我们都问:“好,但是玩什么呢?”

一阵沉默。

“大声说出来,戴西,我的孩子。”奥斯瓦尔德,“不要害怕将那颗忠实的心中最深处的想法表露出来。”

戴西咯咯笑了。我们自家的女孩子从来不咯咯地笑,她们要么放声大笑,要么就保持沉默。她们亲爱的兄弟们教会他们这个。于是戴西说:“我们是不是能玩个什么游戏,免得碍事。我读过一个动物竞赛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一只动物,它们必须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去跑,第一个到达终点的可以得奖。参加的有一只乌龟,一只兔子,一只孔雀,还有羊,狗和一只小猫。”

这个建议使我们凉了半截,如阿尔伯的叔叔所说,因为我们知道不会有什么值得去赢的奖。尽管你可能愿意去干任何事情而不求报酬,但是,如果有奖品,那就一定得有奖品,就是这么回事。

因此,这个主意并没得到实行。迪克打个呵欠说:“咱们去谷仓里做个堡垒吧。”

于是我们去了,用的是稻草。把稻草弄乱不会像弄乱干草那样会使稻草受到伤害。

谷仓的楼下部分——我指的是梯子以下——也很好玩,特别对皮切尔来说。那儿有你所希望看到的最精彩的捕鼠活动。玛莎也尝试去抓,但它总是忍不住亲切地在老鼠身边跑,似乎在同它并驾拉车。这是这只高贵的牛头犬温柔慈爱天性的流露。我们很喜欢那天的捕鼠活动,但是,象通常一样,它以女孩子们为那些可怜的耗子哭泣而告终。女孩子们控制不了自己,我们不应该为这个生她们的气,她们有她们的天性,牛头犬也一样。正是这一点使得她们在为病人弄平枕头啦,照顾受伤的英雄啦等方面相当有用。

然而,堡垒、皮切尔、女孩子们的哭泣、还有拍她们的后背去安抚她们等等愉快地消磨掉了中饭之前的时间。午饭有带洋葱沙司的烤羊肉,还有果酱布丁卷。

阿尔伯特的叔叔说我们真的是消失得很彻底,也就是说我们没有打扰他。

于是我们决定下午还这样,因为他告诉我们他的女主人公还远没脱离险境。

开始时还很容易。果酱布丁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对于永远都不再玩儿四处跑动的游戏,刚开始你并不在乎。但不一会儿,那种迟钝的感觉开始消退。奥斯瓦尔德是第一个从迟钝状态恢复过来的人。

他一直趴在果园里,但现在他翻了个身,躺在地上,高高地踢着双腿,说:

“喂,听着,我们来干点什么吧。”

戴西看上去在想着什么。她在嚼草上柔软的黄色部分,但我能看出她仍然在想着动物赛跑的事。于是我对她解释说要是没有乌龟和孔雀的话,那是很无聊的,她也明白了,虽然不情愿。

是赫·沃说道:

“只要有动物,不管干啥都好玩!只要它们愿意。咱们搞个马戏团吧!”

随着这句话,关于布丁的最后一丝遐想从奥斯瓦尔德的记忆里消逝,他伸了个懒腰子,坐起来说:

“同意赫·沃的想法。来吧!”

其他人也扔掉了沉重的记忆,坐起来说“来!”

在我们的生命中,还从来没有这么大一群动物可供我们来指挥的。在农场上众多鲜活的动物面前,我们上次玩过的那个令人遗憾的林游戏中的动物都变得没有意义了,比如兔子、豚鼠、甚至所有那些色彩鲜艳、长着玻璃眼睛填充动物。

(我希望你不会认为我用的词开始变得很长。我知道它们是些正确的词儿。阿尔伯特的叔叔也说过,人们的写作方式常常要受到所读作品听影响。我正在读《布拉热洛纳子爵》[21]。几乎我所有的新词都是从那里面来的。)

“马戏团最糟糕的事情,”多拉说,“就是你得训练动物。如果负责表演的动物没学过表演,那马戏团就会有点傻呼呼的。我们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教它们,然后再组建马戏团。”

有些人不知道时间的价值。有些人不明白,当你想做一件你的确想做的事情的时候,你不会等到一个星期以后去做,而多拉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奥斯瓦尔德说首要的事就是集合所有的表演动物。

“然后或许,”他说:“我们会发现它们的潜在天才,而这天才迄今尚未被他们粗心的主人发现。”

因此丹尼就拿了一支铅笔,列了一张所需动物的清单。清单如下:

我们即将成立的马戏团必备动物清单

一只用来斗牛的公牛;一匹用于同上用途的马(要是可能的的话);一只用来表演勇敢的阿尔卑斯山绝技的山羊;一只表演跷跷板的驴;两只白猪(一只用来“识字”,另一只和小丑一起表演);尽可能多的火鸡,因为它们能弄出很大的声响,听起来就像观众在鼓掌;几只狗,用来打杂;一只大黑猪,用来担任整个队伍中的大象;小牛(若干),用来担任骆驼,需站在木桶上。

戴西本应担任团长,因为这有一半是她的主意,但她让给了奥斯瓦尔德,因为她天性谦虚。奥斯瓦尔德说:“第一件事是把所有的动物集中起来。果园旁边的小牧场是最好的场所,因为那儿四周都是树篱。把表演者集中到那儿以后,我们要排个节目单,然后就为各自的角色化妆。遗憾的是除了火鸡之外,没有其他的观众。”

我们按照丹尼的清单依次去带动物。排在第一位的是公牛。这是头黑牛,它并没和其它长角的伙伴一块儿住在牛棚里,而是在两块地开外的地方有个单间。奥斯瓦尔德和爱丽斯去牵它。两人拿了根牵牛的缰绳,还有一根鞭子,不是为了伤害牛,只是想提醒它注意。

我俩不在的时候,其他人应试着去搞一匹马。

奥斯瓦尔德和平常一样净是鬼点子。

“我敢说,”他说,“一开始公牛会羞羞答答的,一定得被棍敲着才肯上表演场。”

“但棍子会弄痛它的,”爱丽斯说。

“不会,”奥斯瓦尔德说,“它的皮又结实又厚。”

“那它为什么要听话呢,”爱丽斯说,“要是弄不痛的话?”

“受过良好教养的牛听话是因为它们明白它们应当如此,”奥斯瓦尔德说。“我认为我应该骑在牛背上,”这勇敢的男孩继续说道。“在斗牛表演中,勇猛的骑手出现在牛背上,分享它的悲欢。这会是很新奇的事情。”

“你不能骑公牛,”爱丽斯说;“起码,要是它们的背像母牛一样锋利就不能。”

但奥斯瓦尔德认为他能。公牛住在一幢由木头和多刺的荆豆条搭成的房子里,它还有个院子。要爬到它的房顶上可不轻松。

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它一半身子在房子里面,还有一半在院子里,正在用尾巴扑打着烦人的苍蝇。这一天很热。

“你瞧,”爱丽斯说,“它不需要棒子。它会很高兴出来散散步的,它会把脑袋放到我的手上,就像一只温顺的小鹿,然后一路眷恋地跟在我后面。”

奥斯瓦尔德对它喊道。他说:“公牛! 公牛! 公牛! 公牛!”因为我们不知道这动物的真名字。那只公牛不加理睬。于是奥斯瓦尔德捡了块石头扔过去,不是生气,而是只想唤起它的注意。但这并未引起公牛丁点儿注意。因此奥斯瓦尔德俯在公牛院子的铁门上,用鞭子轻打着牛。这时,公牛的确注意了。当鞭子打在身上的时候,它吃了一惊,接着突然掉过头来,发出像受了伤的百兽之王那样的怒吼,然后低低地俯下头,直冲着我们站着的铁门跑来。

爱丽斯和奥斯瓦尔德机械般地转过身,不想再惹那牛了。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跨越田地,以免让其他人多等。

当他们跑过田地的时候,奥斯瓦尔德有个梦幻一样的想象:那只公牛已经用力大无比的一顶,把铁门连跟拔起,现在正飞奔地穿过田地朝他和爱丽斯追来,角上还挂着顶破的门。我俩飞快地爬上墙向后望去,那只公牛还呆在大门的里面。

奥斯瓦尔德说:“我认为我们没有公牛也行。他似乎并不想来。我们一定要对哑巴动物仁慈一点。”

爱丽斯又哭又笑地说:

“啊,奥斯瓦尔德,你怎么能这么说!”但我们真的没有用公牛,而且我们并没告诉其他人我们是如何匆忙地逃回来。我们只是说:“那公牛似乎并不想来。”

其他人也没闲着。他们把老克拉瓦那只拉车的马弄来了,但她除了吃草之外什么都不愿意做,于是我们决定在斗牛中不用她,而是让她作大象。大象是个非常安静的角色,而且她块头不小,完全可以作一头小象。然后那头黑猪得会认字,另外两头可以充当其它角色。他们还找到了山羊,它被拴在一棵小树上。

驴在那儿,丹尼用缰绳牵着它。狗也在那儿,当然,它们一直就在那儿。

这样,我们现在只需要找些用来发出鼓掌声的火鸡还有小牛和猪了。

小牛不费力气就找到了,因为它们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共有五只。猪也在自己窝里。我们经过长时间耐心的努力,才把他们弄出窝,然后说服它们到牧场去——那儿正是马戏的所在地。我们是通过假装把它们往相反的方向驱赶而把它们引来的。猪只知道两个方向:一个是你想让它去的方向,另一个是相反方向。但火鸡知道成千上百个方向,而且全试了个遍。它们吵闹的太凶了,我们不得不放弃了从它们嘴里听喝采的打算,因此我们扔下它们走了。

“别介意,”赫·沃说,“它们过后会很后悔的,这些讨厌的没有责任感的东西,因为现在它们看不到马戏表演了。我希望其它动物会告诉它们这个。”

当火鸡们与我们为难的时候,迪克找到了三只绵羊,它们似乎希望加入到这欢乐的群体中来,于是我们让它们加入了。

接下来我们关上了小牧场的门,让不会说话的马戏表演者在我们化妆的时候互相交朋友。

奥斯瓦尔德和赫·沃要扮小丑。这很容易,只需穿上阿尔伯特的叔叔的睡衣,再往脸和头发上扑些面粉,加上用来制做砖地板用的红色。

爱丽斯穿了非常短的粉红和白色相间的裙子,头发和衣服上装饰了玫瑰。她的衣服是粉红印花布和白色的平纹细布,是从女孩子房间的化妆台拿来的,用大头钉别在一起,用一条小浴巾系在腰里。她要当勇敢的女骑手,还要在没有鞍子的情况下进行大胆表演,她要骑着一只猪或是绵羊,无论哪一种都是最新鲜刺激和激动人心的。多拉的装扮是为了表演高等马术,这意味着要有一身女骑装和一顶高帽子。她戴了迪克在伊顿中学读书时戴的大礼帽,穿了帕蒂格鲁太太的裙子。戴西和爱丽斯穿的一样,事先也没有打招呼就把平纹桌布从帕蒂格鲁太太的梳妆台上拿走了。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建议这样做,其实我们正在想着把它放回去,可此时,丹尼和诺埃尔突然停下装扮,向着窗外凝视,他们想扮成劫路强盗,戴着牛皮纸绑腿、耷拉着的帽子以及土耳其浴巾做的斗篷。

“唉呀!”迪克叫道,“快来,奥斯瓦尔德!”接着他像羚羊似地从屋里冲出去。

奥斯瓦尔德和其他人跟着他,匆忙地看了一眼窗外。诺埃尔也戴着牛皮纸绑腿、披着土耳其浴巾,充当斗篷。赫·沃一直等着多拉把他扮成另一个小丑。他只穿着衬衫、灯笼裤和吊带。他就那个样子出来了——事实上我们也都差不了多少。这并不奇怪,因为在就要举行马戏表演的牧场里面,发生了惊心动魄的血腥事件。狗在追咬着羊群。我们眼下在乡下住的时间足够长了,知道那些狗的不合礼仪的举动中蕴含的凶猛本性。

我们都冲到了牧场里,呼喊着皮切尔、玛莎和夫人。皮切尔几乎马上就过来了。它是只驯养得很好的狗——是奥斯瓦尔德**的。玛莎似乎并没听见。她聋得要命,不过她倒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绵羊们可以很容易地摆脱她。她没有速度,也喘不过气来。不过夫人是条猎鹿犬,惯于追踪森林里行动敏捷头上长角的一族——牡鹿,她能够跑得飞快。此刻处在牧场的一个远远的地方,紧追着前面的一只全速奔跑的肥羊。我敢说,要是真有什么人的眼睛会吓得从脑袋上跳出来,像惊险故事里面说的那样,那我们的就是。

我们有一会儿吓得说不出话来。我们预期着看到夫人扑倒她的猎物,我们知道一只绵羊要花好多钱,更不要说对它的个人感情了。

于是我们开始尽全力地奔跑。当你碰巧穿着一身属于成人的睡衣时,像我那样,你很难跑得你一支离弦的箭。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超过了迪克。他过后说那是因为他的牛皮纸绑腿开了,绊住了他。爱丽斯排第三。她抓着梳妆台棉布,跑得非常快。但在我们到达那要命的地点之前,一切对于那只绵羊来说都快完结了。我们听到扑通一声,夫人停下来,掉转身子。她一定是听到了我们奔跑时对她发出的叫喊。接着,她向我们跑来,高兴地连蹦带跳,但我们说“趴下!”、“坏狗!”,然后继续跑。

我们来到那条构成牧场北面边界的小溪边,看到那只绵羊在水里扑腾着。水不太深,我认为按小溪的深度来说,那只羊原本可以自己站起来,一点事都没有的,要是它想这样的话,可它不肯试。

河岸很陡峭。爱丽斯和我下去,站到河里,接着迪克也下来了,我们三个抓住绵羊的肩部向上拉,直到它能够躺在我和爱丽斯的身上,而我们坐在河岸上。我们拉它的时候,它不停地踢。最后它又踢了一脚,然后被拉上来了。我跟你说吧,那只水淋淋、沉甸甸、气喘嘘嘘、驴一样笨的绵羊像宠物狗一样坐在我们腿上。迪克在下面用肩膀顶住它的后背,不断向上抬,以免它再掉到水里去,而其他人把羊倌找来了。

羊倌来了,用你能够想到的所有骂人话把我们臭骂一顿,然后他说:“幸运的是主人没有来。他会好好骂你们的。”

他把绵羊弄了出来,带着它和其它的羊走了。还有那几只小牛。他似乎并不在乎其它的表演动物。

爱丽斯,奥斯瓦尔德和迪克眼下差不多已经凑齐了一个马戏团,于是我们坐在太阳底下一边晒干自己,一边写下马戏节目单。节目如下:

节目

1. 绵羊从高高悬崖上惊人一跳。真实的水,真实的悬崖。英勇的营救。奥斯瓦尔德·巴斯特布尔、爱丽斯·巴斯特布尔和迪克·巴斯特布尔表演。(虽然这个已经表演完而且是突然发生的,我们认为还是最好把它加进去。)

2. 优雅的女骑手在训练有素的猪伊莱扎身上表演无鞍骑行。爱丽斯·巴斯特布尔表演。

3. 滑稽小丑幕间节目,介绍经过训练的狗皮切尔和一只白猪。赫·沃·巴斯特布尔和奥斯瓦尔德·巴斯特布尔表演。

4. 跷跷板。经过训练的驴。(赫·沃说我们只有一只驴,于是迪克说赫·沃可以当另一只。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后,我们继续表演第五个节目。)

5. 迪克·巴斯特布尔优美的马术表演。高等马术,在克拉瓦背上,这是一只无可匹敌的训练有素的大象,来自委内瑞拉草原。

6. 惊险的阿尔卑斯山绝技。安第斯山攀爬表演,表演者比利,著名的杂技山羊。(我们认为可以用篱笆和其它东西弄一个安第斯山出来,要不是老出事儿,我们就搞成了。(这是没有料到的。(这是老爸告诉我的一句俗语,但我看到现在都有了三重括号了,所以我得在加入更多括号前快结束掉)。)

7. 那只黑色但却有学问的猪。(“我敢说他有点儿学问,”爱丽斯说,“要是我们能弄清是什么学问就好了。”我们的确不久就弄了个一清二楚。)

我们想不出其它节目了,而且衣服也快干了——除了迪克的牛皮纸绑腿,它掉进小溪中汩汩的流水里了。

我们回到表演席上——那是给绵羊们放盐的一个铁饲料槽,开始给动物打扮。

在给士兵烟草的时候,我们用戴西的法兰绒裙子等东西做了一面英国国旗,我们刚把它绑在那只有学问的黑猪腰间,就听到从房子的后面传来尖叫,突然间,我们看到那只杂技山羊比利已经从我们系它的树上挣开了(它把能够着的树皮全都啃光了,但我们没注意到,直到第二天被一个大人领到现场去)。

牧场的大门开着。有座桥横跨壕沟通向房子的后门,而通向这座桥的大门也开着。我们急忙向尖叫的方向冲去,在声音的指引下,来到厨房里。我们一边走,脑袋里老是充满了忧郁念头的诺埃尔一边说他不知道格蒂帕鲁是不是正在被抢,或者只是被谋杀了。

在厨房里,我们看到诺埃尔像如同以往一样,又错了。两种猜测都不对。格蒂帕鲁太太一边像汽笛那样尖叫,一边挥舞着个扫帚,站在前面。在远处,那女仆正嘶哑单调地尖叫,努力把自己塞到一个用来晒衣服的架子里去。

杂技山羊比利利用一张椅子爬上了碗柜,在在表演他的高山绝技。它为自己找到了安第斯山,就在我们盯着它的时候,它转过身来猛一抬头,似乎要向我们表示他平静外表下的某种神秘的意图。接着,他巧妙地把角放在倒数第二排的那一摞盘子的最后一只后面,把它朝着墙顶过去。一只只盘子劈里啪啦地地砸在安第斯山底部的有盖汤碗和蔬菜碟子上。

陶器雪崩般地掉下来,在爆裂时发出杂乱声响,几乎淹没了帕蒂格鲁太太的尖叫声。

奥斯瓦尔德虽然感到了强烈的恐惧和有礼貌的遗憾,但仍然保持着最无畏的冷静。

帕蒂格鲁太太用拖把不停地怯生生、但却很生气地戳着山羊,奥斯瓦尔德也顾不上这些了,他冲向前去,对他忠诚的追随者喊道:“准备抓住它!”

但迪克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在奥斯瓦尔德实施他盘算了很久的将军似的计划时,迪克已经抓住了山羊的腿,把它绊倒在地。山羊摔倒时又砸翻了一排盘子,然后马上在汤碗和调料盒令人沮丧的废墟中把身子站正,然后又摔倒了,这次是倒向了迪克。他们两个一块儿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忠诚的追随者们被迪克和非常勇猛的哥哥的勇敢给惊呆了,以至于他们并没有准备好抓住任何东西。

山羊没有受伤,但迪克扭伤了一个拇指,头上有一个大包,像一块黑色的大理石门把手。他不得不躺到**去。

我得隐瞒一下帕蒂格鲁太太的话。还有阿尔伯特的叔叔的话,他是被她的尖叫声引到了这满地狼籍的现场。我们没说什么,有时候争辩是不明智的。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当中几乎没有什么真正是我们的错。

等他们认为自己说够了并允许我们离开时,我们都出去了。然后,爱丽斯心烦意乱地说,“咱们放弃马戏团吧。咱们把玩具放回盒子里。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把动物放到他们原来的地方,放弃整个事情。我想去念书给迪克听。”她努力想使自己的语调保持坚定,但却并不成功。

奥斯瓦尔德有一股子精神,是任何挫折都不能磨灭的。他讨厌被打败。但他向爱丽斯让步了,因为其他人也这么说,我们出去集合表演队伍,把它们分别送回适当的地方。

哎呀!我们来得太迟了。刚才由于我们急于想知道帕蒂格鲁太太是否成了盗贼的不幸的受害者,我们又把两个大门全敞开了。那只老马——我指的是训练过的从委内瑞拉来的大象——倒是还在那儿。在第一场表演(就是勇敢绵羊的那一跳,照节目单上所说的)后被我们揍了一顿并栓起来的那几只狗和两只白猪也在那儿,但驴不见了。我们听到它的蹄声在路上变得越来越弱,朝着“玫瑰和皇冠”小店的方向而去。在绕过门柱的地方,我们看见红、白、蓝和黑色一闪,不用说,这是那猪朝着完全相反的方面跑了。为什么它们就不能朝同一个地方跑呢?但那是不可能的,丹尼后来说,一个是猪,而另一个是驴,。

戴西和赫·沃开始追驴,我们其他人一起去追猪,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它安静地在路上小跑着,在白色路面的衬托下显得很黑,在绑着国旗的地方,尾巴随着它的小跑而跳动着。一开始我们以为追上它很容易,可这是个错误。

我们跑快的时候它也跑快,我们停下时它也停下,而且打量着我们,还点着头。(我敢说你不会相信这个,但你完全可以相信。这千真万确,关于山羊的一切也是真的。我可以用我神圣的名誉担保。)我告诉你这猪就像点着头在说:“噢,不错。你们以为你们会抓到我,但你们抓不到!”接着,我们刚一动,它又跑了。那只猪领着我们跑啊跑,跑过了好远好远的陌生乡间。有件事要提,它一直没离开大路。当我们遇到人时(这不太经常发生),我们大声呼喊请求他们帮忙,但他们只挥挥胳膊哈哈大笑。一个骑在自行车上的小伙子差点儿从车上栽下来,他从车下来,把车靠在一个大门上,然后坐在树篱里笑了个痛快。你记得爱丽斯仍然打扮得像快乐的女骑手,穿着粉红和洁白的桌布,带着玫瑰花环,那些花现在都耷拉着,而且她没有穿长袜,只穿着白色的运动鞋,因为她认为在优雅的无鞍表演中,运动鞋比靴子更容易让人在猪背上保持平衡。

奥斯瓦尔德被红颜料、面粉和睡衣装扮成一个小丑。穿着别人的睡衣想快跑是不可能的。于是奥斯瓦尔德就把睡衣脱下,穿上他自己的棕色诺福克灯笼裤。他把睡衣系在了脖子上,为了便于携带。他不敢把它留在哪个沟里,像爱丽斯建议的那样,因为他不了解路上的情况,担心路上有很多贼。要是那是他自己的睡衣的话就不一样了。(我明年冬天就提出要睡衣,它在很多方面都有用。)

诺埃尔扮成了一个拦路强盗,腿上绑着牛皮纸绑腿、身披着浴巾、头戴着报纸做的三角帽。我不明白他是怎么让它不掉下来的。而猪身上则缠绕着我们国家的无畏的国旗。不管怎样,我认为,要是我看到过一帮年轻的旅行者处在由一只猪引起的困境中,我一定会帮忙的,而不是在树篱中傻笑,不论这些旅行者和那只猪穿成什么样儿。

真是激烈,谁要是不曾有机会穿着完全为另一个角色准备的衣服去追一只猪,谁就不会相信那种激烈程度。面粉从奥斯瓦尔德的头发上跌落到眼睛里和嘴里。他的额头被弄得湿漉漉的,村里铁匠的脸上也是被这种东西[22]弄湿的,而且不单单是他洁白的额头。它顺着他的脸流下,把红色冲成一条条的纹路。他擦擦眼睛,结果变得更糟。爱丽斯不得不两手抓着女骑手的裙子跑,而我认为那牛皮纸绑腿从一开始就没让诺埃尔好受过。多拉把她的裙子提在胳膊上,把礼帽拿在手里。就算我们对自己说这简直就是在猎捕野猪也没用[23]——我们早顾不上这个了。

最后,我们遇到了一个怜悯我们的人。他是个好心肠的人。我认为,或许他自己也有只猪,或者可能是他也有自己的孩子。向他的名字致敬!

他站在路中间,挥着胳膊。那只猪右转弯穿过一扇门,跑进了一个私人花园,慢慢沿着车道跑。我们跟在后面。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倒想知道。

那只有学问的黑猪似乎认识路。它先是转向右边,然后转向左边,来到在一块草坪上。

“现在,一起上!”奥斯瓦尔德喊道,竭尽全力声音嘶哑地发出命令。“围出它!切断它的后路!”

我们几乎要围住它了。它轻快地跑开,朝房子跑去。

“现在我们堵住它了!”点子多的奥斯瓦尔德喊道,这是,猪跳上了红房子墙边的一个黄色紫罗兰花圃。

即使到那时,一切还原本都会好的,可是丹尼最后退缩了,不敢像个男子汉那样与猪面对面。他让猪逃过去,接下来,随着一声尖叫“那儿!”,猪冲进了一个落地窗里。追捕者并没停步,根本没有时间去讲究小礼仪。很快,猪就成了俘虏。爱丽斯和奥斯瓦尔德在桌子下面用胳膊搂住那猪,桌上原本放着茶杯,现在却是一片狼籍。在捕猎者和和他们的猎物周围,站了惊呆了的人——他们是为穷人做衣服的一个教区协会的会员,那只猪把我们领到了他们中间。我们把猎物赶得躲到他们的桌子下面时,他们正在读教会公报之类的东西。甚至在猪跨进门内时,我还听到什么“黑人兄弟们已准备丰收”之类的话。女士们都在给穷苦的黑人缝法兰绒衣服,而助理牧师为她们朗读。你认为他们是因为看到猪和我们才尖叫?你说对了。

总之,我不能说那个教会的人表现很糟糕。奥斯瓦尔德解释说这全是那只猪惹的祸,并相当得体地请求原谅女士们所受的惊吓。爱丽斯表达了我们有多抱歉,但真的这次不是我们的错。那个助理牧师看起来有些讨厌,但由于有女士们在场,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解释完后,我们说:“我们可以走了吗?”助理牧师说:“越快越好。”但房子的女主人问了我们的姓名和住址,说她会写封信给我们的老爸。(她这样做了,我们也听说了。)他们没有做任何事情来惩罚我们,奥斯瓦尔德一度认为那牧师会主张惩罚我们的。他们让我们走了。

于是我们走了,但走之前还讨了一根绳子,好去牵猪。

“万一它又跑回到你们的漂亮房间里,”爱丽斯说。“那就会是个大大的遗憾了,不是吗?”

一个穿着浆过的围裙的小姑娘被派去找绳子。当猪同意让我们把绳子系在脖子上后,我们马上就走了。客厅里的那一幕时间并不长。猪慢悠悠地走着。

“像弯弯曲曲的小溪。”丹尼说。就在大门旁边,灌木沙沙响着分开了,那个小姑娘走了出来,围裙里装满了蛋糕。

“喂,”她说。“跑了这么远的路,你们一定饿了。我想,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头后,他们或许应该给你们一些茶点的。”我们得体地感谢了她,接受了蛋糕。

“我希望我能在马戏团表演,”她说。“给我讲讲。”

我们边吃蛋糕,边我们讲给她听。我们吃完后,她说也许听听比亲自去做好,特别是山羊和迪克的那部分。

“不过我真的希望婶婶给了你们茶喝,”她说。

我们告诉她不要太苛责她的婶婶,因为你必须替大人着想。分手时,她说她永远也不会忘掉我们,奥斯瓦尔德把他口袋上的钮扣钩和组合螺丝刀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迪克对付那山羊(这是真的,不是开玩笑)是那天唯一写进了《善行录》里面的事,是在我们去追猪的时候他自己写进去的。

爱丽斯和我抓到猪的经过从未被写进去。我们不屑于把自己的好行为写进去,但我想迪克在我们不在的时候觉得无聊,而且你必须可怜那些感到无聊的人,而不是责备他们。

我不会去费力气告诉你们我们是怎么把猪弄回家的,或者是驴是怎么被抓住的(那跟猪相比没有什么乐趣)。至于人们对有学问黑猪的勇敢追捕者们都说了什么和做了什么,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我已经把一切有意思的部分告诉了你们。别再想知道其它的。它最好被掩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