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期最伟大的人物是乔纳森·斯威夫特。
——卡莱尔
18世纪是英国散文的时代,这并不是因为当时的诗歌很糟糕,而是因为散文过于出彩。18世纪上半叶至高无上的大师是斯威夫特。他的《格列佛游记》如此经典,每个男孩都很喜欢它。格列佛在小人国的冒险经历让这些孩子非常开心。小人国的公民太小了,格列佛在他们中间简直就是个巨人,而格列佛在巨人中间又跟侏儒一样矮小。成年读者都知道格列佛的船上载满了尖酸刻薄,因为这本书是对人类种族毫不掩饰的讽刺。在慧骃国,马才是真正的人类,而耶胡人则是他们卑贱的仆人。这部作品在英国文学和任何文学中都具有无法比拟的野性力量。其秘密在于,书中没有明显的愤怒,语气并不激昂,而是冷漠、克制、讽刺,只有在斯威夫特的荒谬感凸现的时候,才可窥见文中愚钝的一面。
然而,斯威夫特独有的幽默却很少引人发笑,包括他自己。在生活中,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当然他有资格这样做),因此受了不少挫折,比如没能提升在教堂的职位。他有某种形式的精神错乱,这甚至妨碍了他的婚姻。
不过,他“憎恨那些被称为‘人类’的物种”,不仅仅是因为他遭受了委屈。他将冷静的视角和激烈的愤怒结合起来,他觉得人类太蠢了,他想要无情地鞭挞人类。然而,这并不表示他真的无情,因为在他表面的冷酷之下,有着深深的遗憾和怜悯。他对他的朋友有很深的感情。正如他所说,他爱汤姆、迪克和哈利,但他恨人类。他经常使用他的笔为人类服务,特别是为正义的爱尔兰人服务,但他假装轻视这些崇拜他的人。他的作品《一个澡盆的故事》嘲讽了罗马教会、英国教会和加尔文教三大教派的弱点。尽管对于我们来说,这个主题不如格列佛有趣,但这代表了斯威夫特的最佳作品。他在年老时发出的感叹非常实际:“我写那本书的时候,是多么有才华啊!”
《给斯黛拉的日记》详细地记载了当时的历史和八卦,其重要性相当于《佩皮斯日记》对于前一个文学时代的重要性。这本书反映出斯威夫特所有的情绪。然而,“这是一本神秘的书,写得小心翼翼,我们完全没办法从这本书或者其他资料中了解到斯威夫特和美丽的斯戴拉之间的关系”(埃丝特·约翰逊)。我们并不打算八卦作家的私生活,我们可以通过他的作品了解他。但我们想了解斯威夫特的作品,就必须了解他的生活。误解一个人就很可能误解这个人的天赋,就好比萨克雷精彩但有瑕疵的文章一般。斯威夫特在生活上没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作品,当然可能根本就交不出来。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个人性和实用性,其他人的作品中的人物关系,都不及他笔下的人物关系密切,甚至《格列佛游记》和《一个澡盆的故事》也是如此,这些作品都是他内心世界的反映。因此,他的传记比大多数文人的传记更值得研究。我们对他研究得越多,就越相信,他坚强地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折磨,而他的冷酷无情掩盖了他宽厚和深情的天性。他所憎恨的不是人类而是人类的虚伪。他为人非常诚实,这直接影响了他的作品的风格,朴实无华,不矫揉造作。他笔下的文章虽然没有多少美感,但表现出来的活力却无人能及。
与斯威夫特的活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约瑟夫·艾迪生和理查德·斯梯尔的从容和温文尔雅。他们合编(还有其他合作者)刊物《旁观者》。那是一份杂志,由一篇短文和一些简短的广告和公告构成。在那个年代,没有类似于现代报纸的读物,英国绅士在早餐桌上发现的不是《泰晤士报》,而是《旁观者》,这份杂志上的小短文的内容是关于礼仪、道德、书籍、宗教和品格方面的。这份杂志发行了大概两年时间。艾迪生和斯梯尔(特别是艾迪生)是道德家,他们办这份杂志的目的除了娱乐,还有传递高雅的品位。他们的幽默是真诚、自然的,同时也带着有意而为之的批判性和哲学性。其中最好的一篇随笔是艾迪生撰写的,这篇随笔以哲人的话开始:“在所有的写作中,作家很容易在表达幽默的时候遭遇滑铁卢,因为他们找不到让他们有动力去超越的作家。”
《旁观者》的投稿人很少遭遇类似的滑铁卢,他们展现出来的智慧能让人会心一笑,因为社会的弱点几乎没有改变(尽管《旁观者》的作者们努力纠正这些弱点),还因为这些散文若隐若现的严肃性无可比拟。约翰逊博士认为,要想写一手好文章,就应该花时间和心思去学习艾迪生的文章。这位知识渊博的博士一身书卷气,虽然他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学习写文章的,但这是很好的建议。也许我们不适合将斯威夫特当成榜样,因为他让我们望尘莫及。《旁观者》的稿子主要是由艾迪生和斯梯尔撰写的,其他投稿人学着使用大师的风格写作,是英国文学的一股清流。有些评论文质量上乘,介于德莱顿和兰姆的评论文之间。艾迪生的好恶和我们不一样(他当然有自己的好恶),他知道如何抓住事物的核心或本质,用几句话表达出来。在这份杂志中,我们看到了一位老乡绅平静的生活和天真无邪的冒险经历,其中蕴含了小说中最重要的元素——性格和社会背景,却缺乏另一个重要的元素——情节。
《旁观者》的作者们野心勃勃,他们打算 “把哲学从壁橱、图书馆、学校和大学中解放出来,四散在俱乐部和集会里,茶几上和咖啡馆里”。当时有一个哲学家,他因为懂得如何写作,所以被划入了文学圈。乔治·贝克莱是不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这个问题,我们留给哲学家去探讨;他的理想主义超出了我们的研究范围,有待商榷。但无可争议的是,他是英国散文大师之一。大多数英语和德语哲学很浮夸,根本读不下去。贝克莱的《视觉新论》《人类知识原理》以及他的其他作品都像玻璃一样清晰明了。
善良的贝克莱主教性格平和,善于思考,辩论时十分克制。丹尼尔·笛福一生执着于与别人争论,虽然他技巧上不如贝克莱、艾迪生和斯威夫特,但胜在作品有活力。他的许多小册子都非常生动,即使其中所谈论的问题根本无解。然而,我们不记得笛福的小册子作者这一身份,我们只记得《鲁滨孙漂流记》的作者。这可能是流传最广、被阅读最广泛的英语故事。我们只要提到这本书,就能回忆起这本书的精彩之处,以及它给我们的童年带来的欢乐。成年后我们更喜欢这本书,因为这本书的写作技巧令人赞叹。大多数小说和故事描述的都是社会中的个体,主要描述的是男人间发生的故事。《鲁滨孙漂流记》讲述的是一个孤独的个体。我们崇拜书中的英雄主义,但很少有人能拥有那种自立精神。笛福有一种非常现实的想象力。《鲁滨孙漂流记》据说是由一个叫塞尔柯克的水手的经历改编的。然而,这本书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不是因为故事本身,而是因为笛福对细节精妙的把控,他让这些事情看起来跟真的一样。如果我们怀疑自己的记忆,就会发现,我们一直相信《鲁滨孙漂流记》中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在无人之地发现沙滩上的脚印,这一惊人的发现并不是虚构的,就像哥伦布发现美洲一样。正是这种对细节的感知赋予了《大疫年日记》生命,这本书的受众比《鲁滨孙漂流记》要少,但其生动性令人着迷。在瘟疫之年,笛福还是个小男孩,在那段可怕的日子里,他还不记事,但这本书让人觉得他好像经历过这一切。阅读《辛格顿船长》时,我们仿佛置身于非洲(笛福可能从来没有去过)。《骑士回忆录》与历史非常相似,甚至迷惑了查塔姆勋爵和许多教育程度不高的读者。笛福的其他作品曾被《鲁滨孙漂流记》压得喘不过气,但这些作品足以让那些主流作家以外的作家大赚一笔稿费。他如果今天还健在,就会让H. G. 威尔斯先生和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成就,成为一名明星记者和报纸记者。笛福是第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小说家,最起码是一名“一毛不拔的小说家”,是最优秀的天才。他的兴趣点在于冒险而不是人物本身;他笔下人物的外在和行为都很真实,不过他对人物的灵魂不大关心。
英国第一位走入读者内心,尤其是女性读者内心的小说家是塞缪尔·理查逊。在他之前的一个世纪里,剧作家们研究并塑造了人物,诗歌中对人物的生动描写至少可以追溯到乔叟的作品。薄伽丘因为翻译而闻名,所有的英国作家都知道他翻译的作品,他翻译的作品包含了小说的全部素材,以及对短篇小说的完美处理。不可思议的英雄主义浪漫散文可以追溯到中世纪。如果我们说凡事皆有始有终的话,那么英国小说在那时就开始了,也就是18世纪,理查逊便是英国小说的引路人。《克莱丽莎》是情感大作,这本书的关注点不在于情节或冒险,而在于女人的情感。书中有一个阴谋,一个相当简单的阴谋,这个阴谋迫使一个无辜的少女从天真走向**。这本书是以书信的形式写就的,看起来很单调,并且一点儿幽默感也没有,但是这个女孩克莱丽莎活下来了。她的悲惨故事不仅在英国、法国和德国迅速流行,还对现代小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司各特和拜伦之前的英国作家中,还没有哪个作家在他的一生中享有如此广泛的声誉,扬名海内外。
理查逊的早期作品《帕美拉》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其鼓励了理查逊继续创作,还在于其启发了英国伟大的小说家亨利·菲尔丁写下他的第一部喜剧小说。《帕美拉》从道德的角度来看是荒谬的。贫穷的女孩帕美拉拒绝主人的求爱,而她因自己的美德所获得的奖励居然是嫁给自己的主人。这个故事也有好的一面,比如其忠实于女性的性格,其宣扬的美德,以及语言的细致谨慎。这本书值得一读,因为这本书在小说史上意义重大。我们不必纠结于这本书的名声和地位,《帕美拉》也不比我们今天认为的好电影差多少。
帕美拉的善良取悦了菲尔丁。在《约瑟夫·安德鲁斯传》中,他扭转了这种局面,使一个有德行的年轻人成为丰满的少妇的情人。如果他写到这里就收手,只是做了一次滑稽的模仿。但他忘了,或许他已经偏离了最初的意图:嘲笑理查逊,然后写下一本人物性格和举止比较真实的小说。他的兴趣点,或者说也是我们的兴趣点,与其说在约瑟夫身上,不如说在斯利斯洛太太和帕森·亚当斯身上,后者是一个不朽的奇迹。在《约瑟夫·安德鲁斯传》中,菲尔丁找到了方法,并且在《汤姆·琼斯》中予以运用。
我们在总结这些好书的时候,总喜欢用“伟大的”之类的字眼,用得多了也就滥了。但我们实在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汤姆·琼斯》,小说所具有的一切优点这本书都有,每一个有男子气概的小说家都对这本书感到望尘莫及,这种情况长达一百五十年。菲尔丁塑造了英国的小说。菲尔丁在18世纪享有表达自由的权利,这与他天性中的刚毅坦率有关,然而接下来的一个世纪却禁止这种表达的自由了。萨克雷曾遗憾地说过:“自从《汤姆·琼斯》的作者被埋葬以来,我们再也不被允许用最大的力量描绘一个人了。”但是菲尔丁的手法在《汤姆·琼斯》之后的大多数幽默小说中都能看到。他笔下的人物不仅是18世纪的英国人,也是今天和明天的英国人。菲尔丁是一个诚实、公正的人,他与世间罪人打交道的经历增强了他的同情心,也增强了他的洞察力。他以讽刺的眼光看待生活,但他的眼光公正大方,他的讽刺中没有苦涩的成分。
18世纪可以被称为充满笑声的时代,也可以说是散文的时代,因为除了理查逊,几乎每一个文人生来就有一种趣味感。趣味感就是一种生活的态度。托比亚斯·斯摩莱特是那个时代中矫揉造作的幽默家,在艺术上的成就比菲尔丁逊色一些,不过他和菲尔丁一样都是敏锐的观察者。他曾担任军舰上的医生,在那里他了解了英国水手的性格,并用自己粗俗的幽默来表现这样的性格。他是第一位航海作家,同期还有库柏和玛丽亚特,以及约瑟夫·康拉德,当然他们不像斯摩莱特那么粗俗。斯摩莱特在陆地上的时候也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他的杰作《汉弗莱·克林克》的故事场景不是在海上,而是在苏格兰和英格兰。《蓝登传》和《柏雷葛伦·辟克尔》也是他的作品,有点儿艰涩,难以消化,但它们充满了生命力,司各特和狄更斯都非常喜欢这两部作品。狄更斯还从斯摩莱特那里学到了一些描绘人物的技巧,稍显奇异却非常真实。
笛福、菲尔丁、斯摩莱特和斯威夫特的共同特征在于他们精力充沛的头脑和丰富的学识,这些特征至少在他们的写作结构和文风上可以体现出来。
劳伦斯·斯特恩的幽默是聪明的、荒诞的,也是古怪的。《项狄传》可能是世界上最疯狂的杰作,也是最令人愉悦的作品之一。这本书没有一定的顺序,文章主题跳来跳去,毫无规律可循。然而斯特恩知道他写的是什么。藏于这本书肤浅的外表之下的是最深刻的主题——人应该如何对待痛苦,是对人物最有力的刻画,比如特里斯舛的父亲沃尔特·项狄和叔叔托比,魅力经久不衰。斯特恩写作的时候经常会舔一舔自己的嘴唇、眨一眨眼睛。当他松开舌头的时候,灵感来了,而他的眼神也并不邪恶。《感伤的旅行》是一部半自传体短篇游记,充满了感伤和幽默,不像《项狄传》那样怪诞。
斯特恩后来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幽默家,不太受欢迎,萨克雷不喜欢他,并对他的矫揉造作吹毛求疵。人们是不可能不喜欢塞缪尔·约翰逊和奥利弗·哥尔德斯密斯的,因为他们令人尊敬。
约翰逊博士是18世纪下半叶的文学评论家。一个半世纪以来,因为他的批评标准和审美观与我们不同,他不再拥有他同时代人崇拜的那种权威了。有人说他最好的作品是包斯威尔为他写的《评传》。
他是一个伟人,是一个空谈家,却不是个伟大的作家。因为约翰逊是唯一没有留下重要艺术作品的文人。他的《英语词典》是他的勤奋和学识的体现。但是,即使词典的释义再有趣,再富含创意,这也不是艺术。他的著名小说《拉塞勒斯》是一部枯燥无味的作品。他仿照《旁观者》写就的文章很沉重,缺乏早期大师的优雅。他在《诗人传》中提到的很多声名不显的诗人都已经死亡,这部作品只能作为个人喜好和时代偏好的历史记录。他的诗微不足道。然而,他是一个伟大的人,是一个鲍斯威尔愿意维护的人,那个年代最聪明的人也一样爱他,尊敬他。
哥尔德斯密斯是一个艺术家,除了日常杂事,他试着了解一切事物。《威克菲尔德牧师传》,以其浪漫的情节和幽默的人物刻画,广受读者喜爱,重印率比其他18世纪的小说都高,当然比《鲁滨孙漂流记》低一些。也许世界上唯一不喜欢它的人是马克·吐温,他认为在集市上被欺骗的威克菲尔德并不好笑,显得很悲哀,令人痛苦。然而,哥尔德斯密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生活喜剧背后所隐藏的感伤。萨克雷的话很对:“在那个甜蜜的故事中,‘哥尔德斯密斯’找到了进入欧洲每一个城堡和每一个村庄的入口。”歌德谈到了哥尔德斯密斯:“崇高和仁慈的讽刺,表达了对所有弱点和缺点的公平的纵容。”
哥尔德斯密斯的两部剧作中较好的一部《屈身求爱》已经在舞台上上演了一个半多世纪,它和谢里丹的戏剧《情敌》和《造谣学校》是当时仅有的几部具有生命力的作品。不管是在剧院里欣赏,还是在印刷物上阅读,它们都是很好的喜剧。除了他的诗风和叙事的天赋,哥尔德斯密斯还有约翰逊所缺乏的天赋,这在艾迪生和他的同事们的家庭随笔中几乎看不到。在《世界公民》一书中,一位中国绅士对英国的生活做出评价。这本书具有独特的魅力和真正的讽刺意味。哥尔德斯密斯还写过一些诗,质量也很不错。他的《荒村》为人所乐道。在那个时代,大家都爱模仿蒲柏的风格,但他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蒲柏本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观点的。
出于报复,哥尔德斯密斯机智地评价了他的朋友,这句话是这样的:
他为宇宙而生,缩小了他的心胸,
并放弃了原本属于人类的东西。
这些诗句描写的是埃德蒙·伯克,一位演说家和政治家,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为了文学放弃了政治。他的大部分演讲和小册子的主题在我们这个时代都没那么重要了。其中一篇演讲稿的主题叫作“与美国和解”,特别吸睛,这篇演讲稿的雄辩力和逻辑性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伯克的演说非常有**,当他可能被误解时,他的真诚给他华丽的辞藻戴上了真理的光环。他的形象往往是诗意的,他的文章总是能引起共鸣。
有一位与伯克同时代的作家叫爱德华·吉本,善于雄辩,风格与伯克极为不同。他的《罗马帝国衰亡史》是写得最为精彩的一部史学著作。后来的历史学家为其增加了细节,修正了不准确的地方。他使所有人相形见绌,包括他的远见卓识、他整合历史素材的能力,以及使历史更加迷人的文字技巧。
吉本的作品是文学艺术。大卫·休谟的作品介于纯美与稍显逊色之间,这种稍显逊色指的是作品本身的美感稍有欠缺,但因其内容而具有持久的价值。休谟的哲学著作《人性论》从社会角度探讨了基于公共意见与信念而形成的人的社会本性,书中的思想从未被超越。这本书不仅为苏格兰和英国哲学开启一个新纪元(尽管休谟的同胞们迟迟不肯承认他的成就),而且是德国许多哲学的源泉,包括康德的三条道德原则。
大多数18世纪的散文名篇都重印了好几次。这些作品其实离我们很近,许多19世纪的散文都是由这些作品沿袭而来的。之后的英国作家越来越欣赏奥古斯都时代的作品,包括散文家、文学巨匠的创作,包括斯威夫特和菲尔丁的作品,还包括那些声名不显的诗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