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中渐入暮年的往昔;
散文中初现破晓的文章。
——佚名
这一章可以称为“德莱顿时代”,因为斯图亚特国王重新获得王位这件事还不如德莱顿出席庆典更引人注目。他是如此杰出,或者说与他同时代的人是如此不杰出,他的名字在当时就是文学的代名词。时代让我们铭记,生活不是照着日历过,文学亦不是按年代分。年轻的德莱顿认识也钦佩老弥尔顿,而精通韵联的老德莱顿则是18世纪诗人的始祖。
本章开头的对句指出德莱顿的成就,他不仅在诗歌方面,而且在散文方面也是一位真正的革新者。他之所以显得黯然失色,是因为我们透过他看到了那些古老的戏剧和诗歌,他的才华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他的天赋是博大精深的。他创作抒情诗、讽刺诗、戏剧和评论散文。
他的抒情诗具有那个时代的特点,直到许多年后,我们才在英文诗歌中发现,没有比《圣塞西莉亚节之歌》和《亚历山大的宴会》更优美动听的歌词了:
唯有勇者才配美人。
德莱顿的韵联富有活力,颇具灵活性,题材繁多。其创作的英雄式的悲剧以及消解性的讽刺诗作,虽不是最优秀的作品,却含有一些诙谐的诗句。他用词极为准确,例如,他在《麦克·弗莱克诺》对句中使用“偏离”一词,来痛斥一个蹩脚诗人:
含糊其词地遮遮掩掩,
但沙德威尔从不偏离常规。
德莱顿的戏剧在他那个年代要比现在更受欢迎。我们是莎士比亚的盲目崇拜者,会觉得德莱顿的《一切为了爱情》就是《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的一个新版本,这简直无耻。可是他成功地创作了一部非常好的戏剧,不管它不如莎士比亚的作品,还是优于莎士比亚的作品,这都不重要。
德莱顿是英国第一位伟大的文学批评家,他对戏剧的一些评价比他的戏剧有趣得多。他的《论戏剧诗》及其他文章在英国文学批评与戏剧的发展史上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他的时代和他之后的时代是散文时代,他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散文大师。
我们对德莱顿同时代的大多数剧作家的印象几乎只有名字。喜剧似乎是最快结出果实的东西,两个世纪的口味变化已经足以让大部分“复古”戏剧退出舞台,只有个别的学生投身其中,试图让其重新出现在舞台上。不过,当时的一位年轻剧作家智慧过人,使轻松的“社会”戏剧得以保存。他就是威廉·康格里夫,他的戏剧对话有一种不加掩饰的光辉。他的《两面派》和《如此世道》就像犯罪一样邪恶。清教徒势力依旧强大,他们对戏剧中**的情节感到震惊,所有复辟时期的戏剧看起来都罪孽深重。我们只能看到作品中有趣的一面。
大多数文学艺术家和其他艺术家都是受过教育的文化人——尽管教育的含义可能很宽泛。当博学的弥尔顿创作他最后一首伟大的诗歌时,世间的智者们正在创作一些闪光的又有点淘气的戏剧,约翰·班扬作品中未经雕琢的天才智慧体现在对受欢迎的宗教的宣传上。
班扬的《天路历程》发表于1678年,正是弥尔顿去世四年后,与德莱顿的《一切为了爱情》同时出版。我们不确定德莱顿是否听说过班扬,但我们有理由确定班扬完全没有读过德莱顿的作品,也没有读过那个时代任何一位绅士学者的作品。班扬属于人民,属于一个对大多数世俗文学一无所知或深恶痛绝的世界。这是一个人口众多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班扬发现了比任何一个纯粹的文人群都多的读者群。
《天路历程》变成了第二本《圣经》,它来自第一本《圣经》,也来自日常对话,班扬从中发展出了自己的风格。就他的目的而言,这种风格很适合传播,表达口语化,结构直接,还用《圣经》篇章进行点缀。这是一个梦幻寓言,代表基督徒的奋斗和最后的胜利。总的来说,它是一个成功的寓言,在故事的背后藏着深刻的含意。即使对基督教毫无兴趣的人,也可以愉快地阅读《天路历程》。
在文学的故事中,一些最有趣的情节是偶然事件。班扬是一个偶然,他瞄准了宗教真理,追求着文学不朽。更出人意料的是《佩皮斯日记》,这部作品并不打算出版,直到19世纪早期才被人发现并解读。在过去的一百年里,这部作品和佩皮斯时代任何伟大的艺术作品一样,受到人们的喜爱。这部作品翻来覆去,絮絮叨叨,或许在无意间,塞缪尔·佩皮斯通过这部作品向我们呈现了各种琐事,描绘了他那个时代的伟大画面。佩皮斯、班扬、德莱顿和康格里夫等是一群精神上的同龄孩童——思想领域如此宽阔,上面躺了一群互不认识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