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防御战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八百里洞庭浩瀚无边,古称云梦、重湖,为中国第二大淡水湖。
洞庭湖位于湖南省北部、长江南岸。它吞吐长江,吸纳湘、沅、资、澧四水,水跨岳阳、汩罗、湘阴、望城、益阳、沅江、汉寿、常德、津市、安乡和南县等县市。洞庭湖为典型的吞吐调蓄性湖泊,同时还具有灌溉、航运、渔业生产、供水、纳水、调节气候和美化环境等多种功能,地位十分重要。国家防总副总指挥、水利部部长钮茂生称其为“长江之胃”。
1998年3月后,长沙地区早早地普降大雨,一向平静的湘水开始发难,洞庭湖湖区的水位顿时比往年高出不少。特别是5月中旬以后,湘江、浏阳河、捞刀河、沩水、流沙河全面超历史记录。进入6月份后,湘资沅澧四水开始逞威,汹涌的长江洪流也浩浩荡荡地涌入湖区。洞庭湖全面告急,3000多公里长的防洪堤坝险象环生。
关键时刻,在党中央及中央军委的领导下,3万多解放军、武警官兵和数十万民兵预备役人员同数百万湖南人民一起并肩作战,保卫湖南、保卫洞庭、保卫家园,谱写了人定胜天的辉煌史诗!
重铸安造垸
1998年7月24日晚,狂风夹着暴雨,无情地拍打在湖南省安乡县大地上。湖南常德市安乡县,身受长江和澧水、沅水三大水系夹击,临洪大堤长达400公里,是历史悠久的“洪水走廊”。穿境而过的澧水河、松滋河、虎渡河狂躁不安,越涨越高的洪水严重威胁着安乡这块形如桑叶的土地。
安造垸是洞庭湖区11个重点确保垸之一,总面积30万亩。这个垸子里,有县城和5个乡镇、1个农场,共18万人。其中四分之三的人口和财产集中在安乡县城。如果县城不保,那么汹涌而来的洪水可以一直淹到3楼。当时的安乡县城,电力中断,一片漆黑,老百姓几乎都搬空了,就是没有离开家园的人,也搬到了相对安全的顶楼上。
晚20时,安造大垸安乡县棉纺厂堤段发生严重管涌,县防指组织500多人抢险。由于险情未能控制,21时30分,34米长堤突然整体下沉1.5米,被洪水残酷地撕开一个20米的口子。30米、50米、100米……缺口瞬即扩大,将1600立方米的洪水倾入垸内,18万亩良田、17万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面临严重威胁!安乡县城全线告急!
省防总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住安乡县城。
常德市防指4部电话同时向各县发出了紧急“调兵”令。两个小时之后,津市2000多人的救援队伍来了;又1小时后,3000人组成的鼎城区突击队来了;接着,30多辆车载着桃源方面的援军来了,临澧、汉寿的支援队也从百里之外赶来了……
在沉沉的夜幕下,在茫茫烟雨中,3000多名解放军官兵乘坐的50多辆军车风驰而至。2万多军民在书院洲万米北间堤上摆开了战阵。鼎城“兵团”所分的堤段,难度最大。为了保证修堤质量,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清淤,一路挖土。有的民工跪在泥地里用双手不停地往身后扒着淤泥,民工一个个都成了“泥人”。取土的地方越来越远,挑土的人几乎一溜小跑,有的把鞋都跑掉了。
溃堤之时,决口处水深近20米,流速5米/秒,防总指挥部先后炸掉了3艘大型船只堵口。结果,沉船都像落叶一般被洪水冲走了。
紧要关头,某集团军高炮旅官兵和工程专家研究出了搭钢架推进的方法。搭钢管是非常危险的,要悬空作业,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激流中。5连连长方良德自告奋勇,带领47名敢死队员身系保险带,吊在空中挥锤砸钢管。高温加上高强度的劳动,敢死队员们不到5分钟就挥汗如雨了。突然,方连长一不小心,脚被钢管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战士们纷纷劝说他下来包扎,可他装作没听见,继续挥锤猛砸。
钢架搭好后,官兵们又采用铁三角笼子装沙石的方法。1000多公斤重的铁笼子对于连续奋战十几天的官兵们来说,简直像山一样重。他们咬着牙,喊着号子,拼尽全力将近千个铁笼子投进了缺口。
缺口终于堵住了。下面还要继续抢修北间堤,彻底将长江水挡在外面。要在两水夹一堤的地段短时间内修一道3000米的堤防,谈何容易!5000多名解放军指战员和武警官兵、民工,顶烈日,冒酷暑,扎钢架,筑平台,挑土,搬石,修子堤,日夜奋战。工地上,汽车、拖拉机、铲运车,铁流滚滚。
大堤两边的洪水淹没了所有的田地,修堤取土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某舟桥团闻讯火速而至,奋战46个小时,就在波涛翻滚的明塘湖上搭起了一座240多米长的舟桥。成群结队的挖土车、运土车从桥上穿梭而过。
在抢修堤坝的工作进行之时,营救被水围困群众的行动也在同步进行。
小天才幼儿园就位于溃口的地方,周运兰和30多个孩子被困在楼顶,伴着滔滔浊浪、啸啸河风度过了一个黑沉沉的夜晚。
不久,长沙警备区的冲锋舟劈波斩浪开过来,解放军将孩子一船一船救上岸。洪水越来越急,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旋涡,前来营救的冲锋舟被浊浪掀翻,最后只留下周运兰。
这时,洪水越来越急,浪头越来越高。前来抢救周运兰的冲锋舟彻底被掀翻了,沉到了水里;他们又派出另一艘,几经搏斗,冲锋舟又被高高的浪头掀翻、冲走。忽然,周运兰所在的楼房倒了,她被急流冲走。可她奇迹般地抓住机会,擎住了另一幢楼房。只身一人困在一栋楼上。
7月25日的夜晚,对周运兰来说是那样的漫长,那样的恐怖,灾民揪心的呼救声、洪水的咆哮声、倒房的轰隆声回响在她耳旁。她所在的那栋建筑物被洪水冲得摇摇欲坠,她万念俱灰,几乎陷入绝望。
周老师被困的消息揪着人们的心。湖南省委和省军区的领导下达了命令:“决不容许在洪水中留下一个人!”空军派来了直升飞机。可是,风大雨急,建筑物摇摇欲坠,直升飞机不能接近。一个又一个营救方案都没有奏效。
周运兰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几乎陷入了绝境。她带着惊悸进入了一个更难熬的夜晚。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她那刚满两岁、天真活泼的女儿,想到了还在大堤上抢险的丈夫,想到了幼儿园里那一张张花儿般的笑脸。她不愿离开这个世界,不愿离开幼儿园的孩子们。
7月26日晚,抢救周运兰方案会商在前线救护指挥部紧急进行。经验丰富的广州军区某舟桥团接受了任务:“营救周老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周运兰所困的建筑物离溃口处第一栋建筑物之间有7栋楼房,构成斜坡梯形,楼与楼之间相隔30至50米。舟桥团首长经亲自查看,决定以7栋建筑物为支撑点,通过分段漂流,用缆绳连接建筑物的办法去营救。
7月27日,团长李新民挑选出唐学荣、李长志、郑海彬3名体格健壮、水性好的共产党员组成“敢死队”。
一场生死线上的搏斗开始了。3名敢死队员带着大量的绳索利落地登上了1号楼。由郑海彬站在楼上死死抓住绳索的一端,唐学荣、李长志抓住绳索的另一端,跳进急流,很快就漂到了2号楼。可是,当他们由2号楼向3号楼漂去的时候,便被一排排恶浪压在了水下。危急时刻,正好碰到了一棵树,两人抓住树枝,浮出水来,继续与恶浪搏斗。经过几个回合,他们终于爬上了3号楼。就这样,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遇险,一次又一次地攀缘。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生死搏斗,终于到达了周运兰所在的7号楼。
受尽惊吓,等待了三天三夜的周运兰哭了,敢死队队员也落泪了。李长志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救生衣,穿在了周运兰的身上。周运兰穿着还带着体温的救生衣,泪淋淋地说:“这是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把死的威胁留给自己呀!”她硬是不肯接受。但李长志不容分说地背着她,由唐
学荣扶持着,沿着两楼之间架起的绳索一步一步地向前艰难的移动。
水急浪高,李长志沉下去又浮起来,浮起来又沉下去。李长志实在坚持不住了,唐学荣顶了上去。一直把着生死之绳的郑海彬无论牵力如何大,他总是把绳索拉得直直的,手上起了血泡也全然不顾。经过4个多小时的生死搏斗,周运兰终于获救了。
事后,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语重心长地对周老师说:“终生不要忘记解放军!”
在安造垸决口的战斗中,一直在抗洪一线的战士小梁接到“父病危,速归”的电报。是回家看父亲还是继续抢救群众?小梁来不及细想,将电报揣进怀里继续奋战。这一忙就是十几天。这天夜里,小梁和战友们驾驶着冲锋舟,救出被捆在树上、房顶上的群众300多人。天将亮时,小梁听见不远处又传来呼救声,他急忙驾船前往,拼尽力气将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大爷救了出来。
到了安全地带后,他发觉老大爷像自己的父亲。小梁一下想起了怀里早就被水泡烂的电报,他急忙借用地方的电话打回了家,得到的回答是:“父亲昨晚去世了。”
借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小梁在滔滔江水边跪下,朝着家乡方向深深一拜,擦去眼泪,又随部队出发了。
“无情”的儿子有情的兵,自古忠孝难两全。这就是人民的子弟兵。
经过连续15天的军民奋战,安造垸的决口被成功堵住。不仅如此,英勇的军民还加修一条长1万米、高2米、底宽4米、顶宽2米的“白色长龙”,为安乡人民重铸了一条生命线。
保卫岳阳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岳阳古称巴陵、岳州,是一座有着2500多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名城。它位于江南洞庭湖之滨,依长江、纳三湘四水,江湖交汇,是一个资源丰富、区位优越、风景优美的地方,不仅是沿江开放之前沿,东西南北交通之要道,而且是商贾荟萃,长江中游重要的区域中心城市,湖南首位门户城市。
岳阳是中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之一。千百年来,奔腾不息的长江不仅孕育了长江的文明,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不仅孕育了湖湘文化,也催生了岳阳这座江南城市。岳阳临江畔湖,依山傍水、钟灵毓秀,“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更是名扬天下。
然而,这一湖洞庭之水可谓是喜忧参半。它带来富足灵秀的同时,也生出了不少天下事。据记载,仅从1860年以来,岳阳便水患不断。
岳阳长江干堤是长江著名的险段之一。岳阳长江干堤上起华容县五码口,下至黄盖湖铁山咀,长142公里。保护面积2096平方公里,耕地136万亩,常住人口160万人,直接保护岳阳市城区、京广铁路、107国道、城陵矶港口及长岭炼油厂、岳化总厂等大型企业。该河段上有上车湾河段裁弯取直,下有螺山卡口,中有洞庭湖交汇。滨江水系复杂,加之江湖逐年淤高,导致水情不断恶化,有“万里长江,险在岳阳”之说。
1998年6月以来,1万多平方公里的岳阳大地承受着高洪水位四面侵扰的困境。继洞庭湖湖面急剧上涨以后,流经岳阳境内的长江、汨罗江、新墙河相继发难,1068公里长的江堤防线全面告急。
古老的岳阳城,再一次吸引了世人关切的目光。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等中央领导亲临这里视察灾情,部署抗洪战斗。广州军区更是将前线抗洪指挥所移到了岳阳。
一场岳阳百万军民与百年不遇洪水的壮烈搏斗开始了。
常年与水抗争的岳阳人民经验丰富,各种抢险的准备更是周到充分。在每个堤垸,都有一支不下500人的抢险突击队,以50人为一个分队,实行军事化管理,解放军、武警、公安干警组成尖刀班,24小时处于临战状态,一声令下,就能迅速赶到出事地点;每个堤段都提前堆了砂卵石、块石和编织袋,每个堤垸配备10条以上装满砂卵石的机动船,沿堤来回巡逻,有的可自卸卵石;重点堤垸还加配了一至两条渡船,上面装上吊车和拖拉机,有的还装上粮食;每个堤垸对可能出现的险段都制定了抢险预案,重点堤垸还做好了同时打两场抢险恶仗的准备。有的地方,还进行了抢溃口性险情的演习。
洞庭湖的团洲垸,北靠湖南省华容县城,南接岳阳钱粮湖、君山、建新农场,素有“湖南第一险”之称。它短短21公里的临湖大堤不仅守护着3.7万亩肥沃棉田、工农业总产值超亿元的团洲乡,同时也是一城三场50多万亩耕地、近百万人民生命财产的第一道屏障。
两年前,1996年7月19日,肆虐的洪水曾经吞噬了整个团洲乡。接着,钱粮湖农场变成了一片汪洋。噩梦刚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饱受洪灾之苦的团洲人又一次面临着洪水的威逼和胁迫。
面临世纪洪水,湖南省委、省政府领导指出:湖南决战在岳阳,岳阳决战在团洲。湖南省防总在这里集结了重兵:广州军区工兵团、广州军区空军某师、湖南省武警总队、武警部队8730部队等单位的8000多人在这里严阵以待。
“人一个,堤一段,命一条”,死守团洲并非一项轻松的任务。团洲垸21公里长堤70%是沙基堤,全乡7处闸口有4处是省里挂号的险闸,15公里湖堤迎风挡浪,如遇6级大风,就有不测之险。1996年团洲溃垸之后,国家和当地曾投入1000多万元建设堤防,其中7000米大堤填至40米宽。在团北村原溃口处,510米的新堤加宽达50米,堤上还加筑了1.5米高的子堤,堤外平台用石块压住,并且有一个独立连在此镇守。
岳阳市委书记张昌平亲自坐镇团洲指挥抢险。在前线召开的一次营连干部会上,张昌平掷地有声地说:“从现在起,我不走,谁也不准走。城陵矶水位不退出35米,我不离开团洲。”
1998年7月27日,洞庭湖第二次洪峰直逼团洲垸。29日子夜,东大堤出现了60米长的滑坡,官兵紧急赶赴大堤抢险。危急时刻,共产党员带头跳进水里,500多名突击队员在汹涌的洪水中组成5道人墙。整整5个小时,官兵们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风浪,加高子堤5000多米,加固堤基130多米,终于制服了洪水。
8月19日,超高位水位再一次威逼团洲。当天,团洲3000多军民挥汗如雨,加固、整修子堤12000多米,将子堤高程加到36.80米,另外加固防浪堤坡14000多米。与此同时,他们水陆兼顾查险排险,63条小船在7600米长的水面附近不分昼夜地巡查,大堤上每隔16米就有1人负责检查导浸沟,同时每班15人整体排查,一天排满8班,轮番巡查。当天夜里,一处20多米长的裂缝滑坡被他们及时发现,军民联手奋战两个多小时,终于化险为夷。
建新农场是一个特殊的农场,这里关押着7000多名服刑人员。该农场是建国后洞庭湖区围垦最早的地方,从1955年后,它便成为该省最大的监狱。农场面积达7万多亩,人口约1.2万人。其中面临长江的北堤达3公里,面临洞庭湖的南堤达15.8公里,间堤6公里。由岳阳通往华容、石首、公安的国道穿场而过。建新农场一旦决堤被淹,便将直接殃及邻近广兴洲的10多万人,并影响到君山、华容和钱粮湖农场。
与此同时,岳阳市政法委书记方贵吾也赶到建新农场指挥。此时,是转移在押的服刑人员,还是敦促他们一起参与抗洪抢险?经过紧张商议,他们在转移了2000多名老弱病残妇幼后,选择了后者。政法委书记方贵吾说:“大批转移服刑人员,一是财力不够,二是有可能影响其它地方的社会治安。”
很快,2300多名干警、工人和数千名服刑人员组成了一条“特殊防线”,战斗在抗洪抢险一线。一位服刑人员说:“我的家乡就在附近,我在这里抗洪,就是保卫我的家乡。再说,这也是我立功赎罪、洗心革面的一次机会。”
到8月17日止,建新农场内共发现、处理大小险情600多起,重大险情18起。修筑1.3米高的子堤达8公里,动用土方4万多方,砂卵石3万多方,彩条布1.8万米,开挖排浸沟7000多条。
从7月中旬开始至8月中旬,建新农场在上级主管部门支持下,采取特殊奖励政策,经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委派的5名干警上堤现场办公,已分6批宣布对在抗洪救灾中表现突出的13名服刑人员减去余刑,当场释放;对另外25名服刑人员予以减刑,对738名服刑人员给予记功奖励。
经过两个多月的高水位浸泡,团洲大堤已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尽管这段大堤单薄瘦弱、含沙量大,但是在镇守团洲的军民顽强守护下,大堤依然傲对洪水,巍然挺立。
麻塘之战
洞庭之险,险在岳阳;岳阳之险,险在麻塘。
麻塘垸位于洞庭湖东岸的岳阳县境内,这里是一块险地,更是一块战略要地。这里的麻塘大堤堤身单薄多险,全长12.4公里,却护卫着贯穿南北的京广铁路、107国道,以及境内的4万亩耕地、2万余名群众的安全。
在1996年防汛期间,这里的防洪大堤发生崩塌裂缝的就有7.6公里。麻塘大堤是京广线的唯一屏障,有11公里铁路从麻塘垸里通过,其中与大堤最短距离只有1300米。一旦大堤失守,34年前的悲剧就会在这里重演。1954年的特大洪水,使这里的铁路浸水6米,大动脉被迫中断达60天之久。
现在,麻塘大堤再次面临倾覆的巨大危险,7次洪峰先后咆哮而至,堤外的洪水高出堤内地面约10米。
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异乎寻常的战略地位,使麻塘垸成为中央领导关注的焦点。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汛抗旱指挥部总指挥温家宝,国家水利部部长、国家防总副总指挥钮茂生等都先后亲临这里视察,谆谆嘱托:一定要死保麻塘大堤,确保京广线的畅通!
早在7月2日,京广线保卫战刚拉开序幕时,武警驻耒阳某部328名战士就昼夜兼程奉命赶到麻塘垸。7月26日,湖南省军区直属队230人赶来增援。在此后的几十个日日夜夜里,近千名解放军指战员和武警官兵先后赶到麻塘,和当地群众一起与洪水展开了惊天大搏斗,保卫了京广铁路的畅通。据统计,在麻塘抢险中,武警驻耒阳某部共出动51次,排除大小险情43处。湖南省军区直属队共出动23次,排除大小险情38处。在一次抢险过程中,由于烈日的炙烤,有46人中暑昏倒在船上、堤上。
7月27日晚,麻塘大堤出现特大险情。武警某部一营官兵立即投入战斗。官兵们在大堤上奋战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时,险情终于稍有好转了。忽然,一阵五六级的大风卷着大雨呼啸而来,浪随风起,刚刚堵住的溃口再次被洪水冲毁。在这紧要关头,一营长代寿利跳上堤坝高喊:“同志们,狂风在为我们呐喊,暴雨在为我们助威,巨浪在为我们鼓劲,关键的时刻就看我们一营的了,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堤上空。突击队员们应声跳下齐胸深的水中,筑成一道人墙。大浪劈头盖脸地打来,勇敢的战士们被呛得眼泪直流,挽在一起的手却愈发有力。又是一天一夜的奋战,当一条崭新的生命子堤矗立在麻塘大堤上时,18条钢浇铁打的汉子却累得瘫倒在岸边。
7月28日中午,查险人员在麻塘大堤发现3个小管涌。部队闻讯马上出动,先打围子,后在中间倒上砂卵石。下午5点半打完了3个围子,准备回驻地吃饭,忽又接到命令,附近一个堤段出现长达70米的滑坡,渗水十分严重,要在湖中打一个长70米、宽15米、深4米的大围子。他们来不及吃晚饭,紧急赶往出险地点。此时湖面上有5条装满砂卵石的船停靠堤岸,他们分成5路,有的装砂,有的扛运,有的站在水里垒。干到晚上11点,天突然下起暴雨,把武警官兵浇了一个透湿,但他们冒雨继续干,衣破了,肩肿了,没人停歇,没人趴下。
为了鼓舞士气,部队先后组织了干部突击队、党员突击队,“雨大,决心更大”的号子声震天响。一直奋战到7月29日凌晨1点多,战士们终于完成了任务。
官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回到驻地休息了一会儿,又接到命令:洞庭湖风大浪急,中洲大堤岌岌可危。部队又紧急集合,赶到中洲大堤3公里处,防浪墙已被巨浪撕咬得千疮百孔,已被冲毁1500米。他们的任务是突击抢修防浪墙。
刚垒起一段,三四米高的巨浪打来,又倒了。50多岁的王志胜副师长带头跳下水去,20多名战士纷纷跳下水,手挽着手,筑起一道挡浪人墙。岸上的200多名官兵以人墙为屏障,一段一段抢筑防浪墙。
转眼天已经大亮了,又奋战了一夜的战士们只能吃点饼干。他们实在是太困了,有的战士把饼干含在嘴里就在雨中睡着了。
人民子弟兵的付出被岳阳人民看在眼中。这些异乡人能为了保卫大堤拼死拼活,更不要说土生土长、深爱这片土地的岳阳人了。
正在岳阳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的岳阳市委宣传部部长罗典苏留下一张纸条,悄悄地回到了麻塘大堤。他说:“我能走动了,我要回到岗位上去,我的岗位在大堤。” 10天前,身先士卒的罗典苏在麻塘大堤打桩的过程中突发心绞痛,昏倒在大堤上。
在接二连三的抢险战斗中,岳阳县委书记卢良才总是冲锋陷阵,一马当先。没日没夜地督查抢险,他硬朗的身子拖垮了,就抽空在工棚里吊两瓶药水。常常是刚开始输液,战斗又已打响,于是他拔下针头,重返前线。
麻塘堤上,有一个伏天穿夹衣、走路拄拐杖的汉子,他就是年近半百的应龙村党支部书记姜太亭。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高烧不退,却坚持不下火线。他组织村民处理大小险情10多起,有时他亲自下水。麻塘镇的领导“命令”他下堤,他却说:“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死也要死在大堤上。”
麻塘垸有一支青年抢险敢死队,为了便于及时抢险,他们的大本营就设在一条篷布船上。由于船舱太狭窄,睡觉只能轮着来,若碰上雨天,舱里到处是水,大家只能彻夜站着。连日在水中作业,他们一个个筋疲力尽,都先后感染了腹泻、发烧等疾病。为了提神和防痛,他们“发明”了一帖“药方”,出征前熬一桶辣椒水,把身上涂擦一遍。
8月19日,麻塘大堤11公里处发生重大裂缝、滑坡。裂缝长达七八十米,宽20厘米,最深达6米。这是几十天保卫战中,麻塘大堤出现的最大险情。大堤危在旦夕!
险情就是命令!武警某部赶来了!湖南省军区直属队赶来了!他们立即投入抢筑围子的战斗。一个又一个沙包丢下去了,当围堰快要露出水面时,湖面突然刮起6级大风,运沙船固定不住,把刚垒起来的围堰又撞倒了。
于是,军民联手把5条大船用绳索绑在一起,同时抛两个锚,并用木头从岸边撑住,这样才把船固定。他们继续苦战,手上起了血泡,肩上磨出了血痕,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晚上11点42分,一条长310米、宽8米、深3.5米的围堰合拢了。共用了18万个编织袋、7000吨沙卵石,相当于在湖边重修了一道堤。这是迄今为止洞庭湖最大的围子,有“洞庭第一围”之说。
连续数十天的艰苦奋战,麻塘大堤保住了!洞庭湖保住了!京广线保住了!
900多年前,北宋时期政治家范仲淹登上岳阳楼,在饱览了洞庭湖气象万千的盛状之后,以高尚的情操和宏阔的胸襟,写下了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1998年重温这句话,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延续千年的岳阳楼可以作证,抗洪将士忧乐天下的博大胸怀,百万军民联手抗击世纪洪水的英雄壮举,必将随之千古流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