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过去三十年人们的目标是为了填饱肚子,今天的人们已经在开始考虑吃饱之后做什么。对于已经积累了雄厚实力的商人们来说,不少已经开始将重心转向长线投资,寻找“资本变资源,资源变资产,资产变资金”的新商机。
——王志纲
背景简介
“这是一个吃饱了撑着的时代!”如果说过去三十年人们的目标是为了填饱肚子,今天的人们已经在开始考虑吃饱之后做什么。对于已经积累了雄厚实力的商人们来说,不少已经开始将重心转向长线投资,寻找“资本变资源,资源变资产,资产变资金”的新商机;对于政府来说,目标也逐渐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转向对幸福指数的考评。曾经的市场经济狂潮重塑了我们的价值体系,如今这个价值体系又在面临新的洗礼。杀鸡取卵式的发展模式已经走到了尽头,在吃饱了撑的时代,如果仍继续延续急功近利的手段和措施,显然是行不通的。
春江水暖鸭先知,已经有人开始感受到这个初露苗头的转折。作为一家战略咨询机构我们对此的感受也更为明显。这里以王志纲在工作室2011年会上的讲话为基础,综合几次沙龙的讨论,整理成此文。
1.两驾马车已拉不动中国
今天的中国又处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上一个十字路口是改革开放之初,当时中国最为迫切的问题是让几亿中国人能够吃得饱饭。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中国取得了高速的经济发展,创造了世界经济史上的奇迹。现在已经取代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应该说是基本解决了吃饱饭的问题,下一步面临的情况不同了,目标也应该相应调整,如果还是按照过去的思路,按照过去的办法,一味追求数量,就好像对着一个吃饱了饭的人,还一个劲说再吃点再吃点,不仅要把人吃撑,而且还要吃出别的问题来。
在追求吃饱饭的时候大家跟着感觉走,摸着石头过河,走出一条道路。下一步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摸着走,还是可以根据以往的经验,根据别人的经验得出一些判断,使得我们可以少走些弯路,走的更顺畅些。这是我们平时在和官员、企业家交流的时候最经常讨论的问题。因为我们在做战略,什么叫战略,战略就是对未来的判断。
前几天我看到郑永年的一篇文章《中国要稳定需要建设橄榄形社会》,讲到一些很重要的观点。他说中国创造了很多国家都非常羡慕的经济奇迹,但同时在中国也产生了别的国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另一个“奇迹”,就是社会的严重分化。两头大中间小,缺乏中产阶级。中产阶级一方面没有成长起来,另一方面有几个成长起来的中产没有安全感,跑到国外去了。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中产阶级是社会的稳定器,是爱国主义的来源和基础,他们在其生存的社会致富,为这个社会感到骄傲,但在中国情况不是这样。
他认为根源在于分配,本来我们的分配问题就没有解决,过去三年以来又更大规模的“国进民退”,最终导致本来最具成长性的中小企业或者被央企排挤,或者投怀送抱,卖掉拉倒,失去进取精神。
我非常认同他的观点。本来我们对过去十年都寄予极大的期望,希望能够在改革上有所突破,但最后发现没有什么变动。按照总书记的话说叫做“不折腾”,先前很多人没有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明白不折腾就是稳定胜过一切。前几年强调科学发展观,可持续发展战略,本来想调整经济结构,想做一些改革,但是西方金融危机造成中国出口受阻,一下子搞得我们手忙脚乱。当出口拉动这驾马车已经能量不够的时候,内需又起动不起来,最后就用所谓的投资,就是“铁公基”来保证这个所谓的百分之八到百分之九的增速。几万亿几十万亿的信贷一下子放出来,这种方式虽然保证了中国经济的增长,但是付出的代价是难以估量的。
我们今天劳心费力调不下来的房价、通货膨胀都是其后果。而更严重的还有国进民退,导致两极分化更为严重,导致很多青年才俊已经不再想去当野生动物,不想去拓展空间,而想去做圈养动物,考公务员成了天下最热的话题。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变化?为什么要以这样一个百分之八的增速作为发展的硬指标,做出这样的一个调整?我觉得根本的原因还是思路上,还是停留在吃饱饭的阶段上。
实际上今天和三十年前生活条件不一样了,发展要求也不一样了。三十年前的农民工一个月拿八百块可以背井离乡,可以任劳任怨,最后回到农村。今天80后的农民工会因为没有认同感,不能融入城市而绝望跳楼。这是一个简单的例子,实际上说明吃饱饭的人会有很多新的需求,但是现在把这个盖子盖上,另外一边还在继续添饭加饭,希望靠这个量的增长来转移别的需求。
抛开政治体制方面的变革不说,单说经济发展模式,不转变一味求饱的做法,但靠量的增长也已经是做不到的。我们通常说带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现在第一驾出口加工这条路已经走到头了。一是西方经济危机造成世界市场疲软;二是整个中国从温饱到小康,从小康到初步富裕以后,已经没有成本优势了;三是生态破坏已经让我们吃的东西用的东西都被污染,我们已经不能承受对生态的继续破坏。第二个投资拉动也已经开足了马力,油门已经踩到底。最后大家都指望着第三个发动机——启动内需,就是消费。
2.启动第三个发动机
我们往往笼统地说消费,但实际上消费也有不同的阶段。概括起来消费就是六个字“吃住行,游购娱”。我认为前三个属于吃饱的阶段,后三个属于吃饱以后要解决的阶段。
首先是吃。今天吃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吃饱饭的目标已经基本实现,而且很大程度上社会化了,就是自己不做饭,在外面吃。整个中国,我吃你的牛肉粉,你吃我的酸汤面,这是很大的一笔消费。但是这个消费也是有限的,毕竟一顿吃几万的还是少数,在越来越重视健康的大环境下,吃得简单、生态也成为一种时尚。
其次是住,就是这个“住”今天成为整个中国的风暴眼。它既是中国城市化的功臣,也成了中国当前矛盾的聚焦点。
这一波浪潮从1998年开始启动。当时我带着做碧桂园的成功经验到北京去做了一次讲演,下面为了抢板凳还打起来。听众里面就有吴亚军他们这批人,都刚刚开始进入这个行道不久,兴奋得不得了。我讲演完了以后,第二天就收到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吴亚军写来的,第三天带着她老公就追到了深圳水帘洞,希望全面合作。这些场景恍若还在昨天。短短十二年过去,吴亚军成了中国女首富。这个行道也成了中国首富最为集中的地方。从碧桂园的杨国强到吴亚军,再下一步王健林,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个行业已经不是简单盖房子的问题,而成了中国经济主要拉动性力量之一,整个中国焦点矛盾之所在,中国金融、政治到民生等种种热点问题的漩涡。所以在地产的问题上我们一直羞羞答答,一直想调控调控,越调越高,越高越调。调到今年以后,从北京开始一种非市场化的方式出来了。上头封一刀,就是限购,不让外地人来买北京的房子,下头又掏一把,釜底抽薪,启动计划经济和福利经济的手段,鼓励北京的机关和企事业单位自建房,只要你有地皮。
北京是首都,示范效应很大。下一步搞不好大家会看到,很多大学的操场和绿地都会有房子哗、哗、哗地往上起来。那天就有地产商给我讲,海淀项目周边房子三五万一平方米,但校园里面房子五千块钱一平方米,就是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了新的分配。北京鼓励这么做,这就会是一场雪崩了。
这次来者不善,很多房地产老板不要存侥幸心理,还以为一次二次三次,每次它都会反弹过来,都会报复性增长,没这种事了。这一次会把这些地产老板们当中的常规地产商的市场至少淘掉百分之五十以上。常规地产相当一批优质客户全部走掉,不会去买你的房子了,或者因为买不了了。
有人甚至说今天中国至少有能够装一亿人的房子是空置。这点我想大家都应该有感受。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流动性过剩,钱没地方走,买什么东西都是浮云,只有这个房子再烂也是在那个地方堆着的,放着的。投机资金就来这里横冲乱撞,还确实升值了,这也就成为温州浙江老板放弃实业的重要原因,加上老外再来插一杠子,钱都往这个地方走了。
所以一定要调整,而且是不惜代价的调整。房地产之所以这么火而且持续的火是因为它脱离了实际需求。这下子从中央到地方上头泰山压顶,下头釜底抽薪,把住打回原形的话,这个需求就是有限的了。
第三个是“行”。这些年中国的城市化高速发展,汽车时代提前到来。北京、上海和中国所有的中心城市,甚至二级城市已经不堪重负,全部堵车,北京尤甚,所以北京就开始汽车也限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北京最好只容纳一千五百万人口,但现在就有两千万了。怎么办?有媒体说北京不欢迎外地人了,房也不让买,车也不让买,但是为什么大家还是往这里挤,这就是资源分配的问题了。不管你怎么批评,这个政策估计一时还变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面呢,吃住行这三块,怎么折腾也有限,但是一边捆着草,一边饿着牛,巨大的购买力要拓展购买空间,前面三个已经接近饱和,后面的“游、购、娱”则空间无限。
3.走向“吃饱了撑着的时代”
“游”就是提高生活品质,走出去游玩,游乐,旅游。现在不仅是白领要出游,高端人士要旅游,你去机场看看,挥着小旗子的老乡旅游团大把。
“购”不仅购买产品,还购买服务。购买产品的比如买奔驰,买宝马,还有跑车,买游艇,下一步开放低空以后,买飞机的可能大量存在。购买服务的包括餐饮服务,家政服务,刚才讲到有人家里的保姆还要找菲佣,弄不好以后还要找英格兰的管家,都有可能。
“娱”就是娱乐,更宽泛地说是文化产业。比如冯小刚原来一年一个贺岁片,辛辛苦苦花个千把万,然后卖个五千万,已经算票房之王。今天还是冯小刚,动不动就花一个亿,然后卖五个亿。还有姜文,原来也是亏本的,今天说老子要站着把钱挣了,一个《让子弹飞》搞出来,成了时尚语言了,而且五亿、十亿的回报。下一步中国十亿、二十亿大片肯定会存在。像我这样的人,十年没看电影,现在老老实实跑到电影院坐着看了。
就像马克思说的,生产决定消费,倒过来消费也决定生产。什么意思呢?消费产生出消费的欲望和理念。商家会创造出你的消费需求,然后把你的消费力吸收掉。游购娱的消费力是没有止境的,吃住行是有止境的。吃能吃多少,吃鲍鱼鱼翅你能吃多少?你一年挣一千万,你天天吃鲍鱼鱼翅你顶多拿一百万来吃吧?但是这个游购娱是无限度的。伴随着奢侈品产业,时尚产业,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这个空间之大你就去想象吧。
讲到游购娱的时候还涉及到高尔夫球场。高尔夫球场到今天还是见不得光。就是说一直是属于不合法的。甚至有人就敲竹杠,一发现哪里有球场,然后就去找到老板,要检举,要曝光,然后老板就塞红包,就像敲矿老板一样。
但是政府还是要干,为什么,因为这是趋势,是必然,你既然有这么多消费力,已经是从流氓到了绅士,与其是去吃喝嫖娼包二奶去赌钱,为什么不让他去往这边走呢?美国两万个球场怎么来的呢?就是这个时代到来以后,用市场化的方式让这批消费力最后进入了中部、西部,产生了棕榈泉,产生了凤凰城,产生了纳帕尔湾,产生了纳帕溪谷,整个美国广阔的西部、人迹罕至的荒漠和戈壁最后成了人间天堂,就是靠这种力量产生的。
我去看棕榈泉,在加州最贫瘠的地方,戈壁和沙漠地带,现在成了美国和全世界中产阶级老人们的养老基地。有很多纽约、美国东部那些一到冬天很阴冷潮湿地方的老人,到了六十岁左右把自己房子卖掉,然后跑到这儿来。因为这个地方炎热,炎热老人喜欢,老人是怕寒不怕热。而且这里干燥,干燥老人喜欢,老人就怕关节炎。最后通过这个市场就把它做起来了。一个棕榈泉有八百个球场。凤凰城一千个球场,加州是三千万人口,三千个球场。中国十三亿人口,六百个球场。日本一亿五千万人口,五千个球场。这是挡不住的。
在这个背景下,中国的政府们、老板们也在蠢蠢欲动,因为你要做休闲地产,养老地产,没有这个产品就不行,而且这是国土整治的最佳手段。不通过这种市场的力量,你靠植树节能荒山变乐园,乐园变天堂吗?不可能。
这就是我讲的发展趋势。单就经济发展动力来说,进入吃饱了撑的时代以后,人们更多需要的不是吃住行的消费,而是游购娱上的消费。这个空间是无限的,这个市场是明摆着的,但是谁能做?
4.未来将属于玩家
这个时代已经是吃饱了撑的时代,不管是从宏观的经济发展模式,还是从微观的消费产品上,都应该有所不同。不能再是求量求速度,而要求品质求品位。能够做出来的话,市场是不愁的。道理很明白,但是谁能够做出这样的东西?我认为下一步最吃香的产业是玩出来的产业。只有玩家,只有真正沉浸其中乐在其中的人能够做出来。我有一次江南之行、胶东之行,有些新的现象,可以作为我讲的那些东西的佐证。
江南行和几个朋友去休闲。其中有个上海的朋友最近忙得不得了,很多城市都在请他,只要他愿意去,什么样的地都可以谈。因为他有个独一无二的资源,收藏了几百套明清时期的大院子。大家去看过上海世博会,中国馆有个展厅叫城市的足迹,中华民族要反映自己的城市化,光是钢筋水泥现代的东西是不够的,还是要体现我们千年的文化和元素,于是展出了他的两套大宅。在所有建筑中最耀眼的就是这两个大院子,延续着历史的传承,诉说着中华民族的建筑艺术。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了,所有的人都问这是从哪儿来的,最后知道是他收藏的。
十年前他就发现在山西、安徽、江西、江浙这些地方,伴随着城市化的过程很多老建筑或者废弃,或者干脆推倒了,他就比别人超前一步,当别人认为这破房子一钱不值的时候,他愿意用几十万来收藏这些破房子,因为他敢于千金市骨,当地人也愿意提供信息,最后抢救了两三百个大院子,弄回来在上海造船厂的仓库里面开始修复和保护。
因为他喜欢这些东西,就先在上海“玩”了一把,拿出一些元素做了一个餐馆叫黔香阁,拿一栋老房子在旁边做了一个会所,在上海滩一下子成了名流荟萃的地方。为什么那些文化人都愿意来?因为这个地方有文化,真正的文化因素,时间的沉淀在这里。世博会以后他和上海政府合作的一个七星级酒店也马上要开。几十栋老宅子,就在黄浦江边上,做出真正有文化有味道的中国院子。这不是帆船酒店的做法,但是一定会比那个更有价值。
这下子所有地方都在请他。这些城市在经过快速城市化,把自己的老东西拆完了之后发现全是新的,城市的历史、文脉从何体现,城市的韵味怎么去打造,所以都找到他这里来。
这次在他和一个北京朋友之间就有了一次非常精彩的对话。北京朋友身家上百亿,说他这些年玩这些老宅子家具耽误了多少赚钱机会,他则回答说他对自己定位得很清楚,不想赚大钱,就喜欢这些东西,一个是餐饮,一个是古宅,他要有时间去做些他喜欢的事情。最后我给他们总结,说你们两个一个是在求速度,搞扩张,把做这些事情都当做是过程,最终是为了变现;另一个是在玩,做这件事情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就是在享受这个过程。这是两种不同的人生观,也因而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商业方式。放在几年前是规模制胜,但是今天就是品位制胜了。或者说前些年是平台制胜,都在拼命扩规模,占平台,而现在是内容制胜,平台已经不能够吸引眼球了,只有内容可以,所以现在是内容为王,玩家到哪儿都受欢迎,而只会做地产的则要借他的光了,跟他合作去做一些项目。
这是一个故事,还有去胶东也有很深感受。八十年代有部很有名的美国电视连续剧《鹰冠庄园》,里面伫立在大片葡萄园中的庄园生活给我印象极为深刻。十年前到美国加州亲眼看到了实景拍摄地的葡萄园,很是震撼。没想到短短的十年间这个场景在中国也变成了现实。烟台已经成了全球第七大葡萄酒带。下一步我们帮一些企业在烟台、在龙口也要打造这样的地方。
在那儿遇到了一个老板想和我们合作,专门带我们看了他的酒庄,投了几个亿,已经建好了。他居然敢彻底改变葡萄酒庄动不动就是欧洲古堡的建筑风貌,按照盛唐的风格设计了一个酒庄群。因为他说葡萄酒源于中亚,一支向西到欧洲,一支向东流入中土,于是有了“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故事,所以做唐风的酒庄也是成立的。这个度很不好把握,他设计的时候专门去找张锦秋。我看了之后高度评价,因为他是真正喜欢这个东西,倾注再多的心血也无所谓,他在享受这个过程的同时也把这个事情做好了。
这也是个很典型的故事。为什么要讲这些事,因为我发现一个时代正扑面而来,这个时代就是吃饱了撑的时代。这个时代最吃香的就是玩家们,他们看准了一件事能心平气和真真正正把它做下来,最后成为奇货可居的人。
5.把握方向 玩出新的产业
我想起了孔子的一句话: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两千年前的古人怎么讲的如此到位。这些乐知者,乐此不疲,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成了大家。他们不去张扬,价值自然就出来,人们都会围着他转。与那些拼命想挣大钱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那些人穷的就只剩下了钱,最后还要寻求精神的回归,寻求这些精神贵族,这些乐知者,跟他们混。
回过头来看我们工作室这么多年做的事情,你会发现工作室也属于乐知者。我们为什么奇货可居?因为我们这二十年来就是手工打造,潜下心来研究中国的城市化战略。没有这二十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包括半年前有人来找我,让我们按照创意产业的方式去上市,说可以拿多少钱回来。我说我要这么多钱回来干什么呢?我们要是拿这个去上市,整个的运作思路可能就要发生变化,就要为投资者负责,要追求业绩,这样下来我这个机构就要散掉了,就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个手工活。我们多少年来还是坚持做自己的事情,因为是真的乐在其中。
我讲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在没吃饱的时代,大家的目标都是在吃饱。在追求量,要套现。要把资源最后都变成资金。大家做什么事情不是喜欢做,而是因为它赚钱。一看地产赚钱,以前做服装的,做家电的都来做地产。地方政府也要来做,央企也要来做。政府也是一样,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追求GDP。社会的矛盾,体制的问题一切都给这个让路。
那么这下好了,今天进入了一个吃饱了撑的时代,不管主动也好,被动也好,我们的目标要转变了。实际上从政府到企业家,已经有人在开始变了。
他们做事情的目标已经改变了。以前人们的目标是赚钱,赚完了钱又去拿新的项目,就像穿上红舞鞋一样跳个不停。现在已经有这样一批人,已经不缺钱,他们考虑的不再是怎么变现,怎么把钱收回来,而是考虑怎样经营好一块资产,获得好的名声,不管是社会上的名声也好,乡里乡亲的名声也好,已经是这个层面的需求。所以他们在做一个产品的时候,不是考虑最终把它卖掉,而是要经营,要做出一个作品,流传下去。他们已经在开始考虑作品和当地文化的关系,和邻里社区的关系。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现在很多人没有意识到,仍然处在复制拷贝,玩概念讲故事的阶段,可实际上消费需求和消费观念已经转型,需要全新的产品形态。中国已经进入了吃饱了撑的时代,已经由早期的跑马圈地抢钱抢粮到了追求生活品质和生活情趣的转变,已经由原来的大规模标准化生产到了精耕细作对稀缺资源和资产的掌握。把资源变成一种沉淀下来的有价值的东西,持续经营,流传百世。一些老板们已经春江水暖鸭先知,有这种感觉了,但是具体是什么,怎么做?不知道。所以来找我们,要通过大手笔的转型去寻找必然,寻找他们信得过的力量来买方向,买信心,买平台。
社会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节点。前一个阶段的城市化中,开发商用一种非常粗鲁的,非常自我的方式带着资本和商业力量去庸俗城市化,城市已经是欧风美雨,一塌糊涂,城镇搞完了之后对农村也是一样的搞法。但是这个时代已经基本结束了,不要说农村人不接受,城里人也不接受。本来在城市就住在所谓南加州风格的房子里,你在农村还搞个庸俗的南加州,不接受。
吃饱了的时候我们开始关注精神的追求了。其实我们心中都有一个重归诗酒田园的梦想,但对于现代人来说诗酒田园更多是一个意境,还不是一种现实的可以触碰东西。比如陶渊明说的归去来兮,作为诗情画意是可以的,从生活上是接受不了的,它更多的是一个精神范畴而不是物质范畴。
这就引申出了三个时空:第一个时空是淳朴的乡村生活,第二个时空是城市化城市生活,最后呼唤的是第三时空,一种既要重归诗酒田园又要天人合一的氛围,又要符合现代人的生活要求。
未来社会的消费卖的是什么?卖的是体验,体验者能够认这个帐,愿意为琴棋书画,为诗酒田园,为文化底蕴买单。这就是新的时代,主体就是这些吃饱了撑着的人,有了这样主体之后才有了这样的客体,这也就是第三时空,它既不是庸俗化城市的无限克隆,也不是常规的农业和农村的生活,而是在这两种的结合产生一种新的模式和形态。
为什么我说这是一个吃饱了撑的时代,玩出来的产业。实际上,这会是一个价值回归的时代,之前价值混乱的时期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可持续,要想健康发展,可持续发展,都必须回到遵循事物本身价值的轨道上来。
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了,我们要把握住方向,在这个吃饱了撑的时代去“玩”出新的产业。
附:老板成长的三种境界
我认为,一个老板、一个企业家、一个商人,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只要生下来,最终的目标都是要长大成人,不管他当初如何小,都渴望能像李嘉诚那样成为江湖枭雄、一方霸主。
任何一个企业家,在不同阶段考虑的问题是不一样的,兴奋点也是不同的。如果错位了,一定会适得其反;如果在不同阶段把每一个节点都把握好了,即使犯点小错误,也不至于彻底地灭亡,以后还有机会发展起来。下面我们就分别谈谈老板进化的三个阶段。
小老板做事
小老板主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把事情做对、做好”。踏踏实实、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地把事情做好,这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不要过多地考虑。看准一个方向之后,脚踏实地去做事。如果你的服务比别人周到,产品质量比别人的优良,做事更加勤奋,一般都会成功。这个阶段,主要是要加强产品力(包括服务力)。
研究、观察中国企业家进化的过程,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遗传密码”或“文化基因”的神奇作用,只要你了解了一个老板的密码或基因,那么就可以预测其未来发展的路径。什么是老板的“遗传密码”或“文化基因”呢?一般而言,它是由先天因素和后天因素共同造就的思维方式与行为模式。大凡最终由小老板成长为大老板的人,在其还非常弱小之时,其眼界、气势、想法、观念就非同寻常。
碧桂园的老板杨国强现在已是中国房地产界响当当的大老板,但他成为开发商却是被逼的。十年前,作为包工头,他承建了顺德一个别墅群,因楼市死火,甲方无法按期给他这个乙方酬劳,不得已杨老板就从乙方变成了甲方,从包工头变成了开发商,并倾力打造了他的第一个项目——顺德碧桂园。面对一片死气沉沉的烂尾楼盘,他却雄心勃勃,按十年、二十年来规划自己还在襁褓中的企业。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中国房地产界的李嘉诚。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们在运作碧桂园项目时,他就做了一些当时看来很“虚”的事情,如CI系统的引进——中国房地产第一家、凤凰飞舞LOGO的设计、“给你一个五星级的家”广告语的选定。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碧桂园还在用。由此可见,杨国强打造长久、强势品牌的眼光和毅力绝非常人可比。今天我们看到很多企业的老板,在品牌问题上,朝令夕改,文无定法,变来变去。这说明其掌门人看得不远,因此企业往往就走不远。
杨国强不仅在大势上有长远眼光,而且做事非常勤奋。一件小事就能说明问题。碧桂园位于顺德境内,社会治安始终是业主关心的一个重要问题。为了让所有的业主完全放心,杨国强要求保安在整个社区巡逻,五分钟必须到哪几个死角,绝对不能误事。他担心保安不按规定时间巡视,居然自己拿了个秒表,躲在树林后面,一蹲就是三四个小时,忍受蚊叮虫咬,硬是抓住了几个保安,有的是五分钟过一点儿到,有的是六分钟才到,他按规定对这些保安进行了处罚。通过类似的事情,碧桂园上上下下形成了一个说法——杨老板有三个特点:第一,说一不二;第二,注重细节;第三,无处不在。现在十年过去了,这个企业俨然成了中国的巨无霸。
我们工作室有一条策划法则叫做“车头车厢”法则,讲的是竞争策略的选择问题。所谓“车头”,就是做行业竞争者的领头羊、做市场的领跑者、做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当然并不是任何企业都有资格选择做车头。而所谓做“车厢”,就是做追随者,跟在行业领跑者的后面拣便宜,领跑者筚路蓝缕,闯出一条血路,追随者就在这条通路上毫不费力地快速前进。当企业规模尚小、老板也还只是个小老板时,一定不要不自量力、好高骛远地去做火车头才做的事,而应该做一个单纯的火车厢——追随者。
做火车头还是火车厢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取决于企业所拥有的资源与能力。
中老板做市
企业由小到大,慢慢发展壮大起来,已经跨过挣扎求生的阶段,闯过了“鬼门关”,小老板也成了中老板,对他来说,这时仅仅能把事情做好已经远远不够了,他还必须懂得如何开拓市场。
也就是说,中老板在此阶段,最要紧的是做市——市场的“市”。如果他不懂市场,不懂市场竞争的策略和手段,埋头拉车不看路,很可能会在偶然中获得成功,在必然中被消灭。我见过不少这样的老板:有很多人,在某一行业中偶然挖到第一桶金后,还是按照原有的路径一门心思走下去。当市场重新洗牌后,他的企业就可能于瞬间灰飞烟灭,身首异处。真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个时候,中老板要把企业工作的重心放在市场营销、品牌运营方面,要狠下力气,成为行家里手。
广州星河湾的老板黄文仔是我们的一个客户,像许多老板一样,他也经历了从小老板、中老板到大老板的进化。我们来看一下黄老板是如何做市的。
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黄文仔主要从事贸易活动,经营钢材。凭着广东商人天生的、敏锐的生意头脑和善战能力,他很快就挖到了第一桶金,完成了原始积累,成为广东有名的“钢材大王”。随着时间的推移,黄老板发现,做贸易虽然能迅速地获得暴利,但却很难维持长久。要想永续经营,必须转做实业,所以他选择了木材加工,做胶合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做了五年左右的板材生意,黄老板感觉到,这个行业的发展空间已经越来越小,利润也已经越来越薄,因为行业门槛太低,没有什么进入壁垒,跟风者太多。有些后来者的投资规模比他的还要大几倍、十几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的企业为了生存下去,无所不用,关系、勾兑、阴谋、阳谋、回扣、低价,长枪短炮统统用上,企业利润已经今非昔比。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决定转行。
经过一番考察,黄文仔决定进军房地产业。于是,他利用优良的人脉关系在广州的海珠区做了一个旧城改造项目。该地产项目花了黄老板很多的心血,占用了大量的资金,可最后的效益并不理想。
后来,黄文仔又在广州番禺的南庄,即后来的华南板块,凭着商人天生的敏感和直觉圈了上千亩的一块地,但因心中无数,迟迟不敢贸然开发。他的一个优点是非常善于动脑筋、想问题。海珠项目之后,他开始反省,如果说房地产行业的空间不大,为什么杨国强、郭梓文他们却能在短时间内异军突起、鸟枪换炮?如果说这个行业大有可为,为什么自己却出师不利?自己在哪方面做得还不到位?杨、郭两位老板的成功有什么共同特点?他发现,原来在他们二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机构——王志纲工作室。几经周折之后,黄文仔终于找到了我们,双方一拍即合,于1999年底开始了合作。
当时八大地产商云集华南板块,黄老板是初次进入地产业,没有品牌,市场如何认他?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就是要创造品牌,即按照品牌运营的目标来打造星河湾。这个项目是房地产大盘时代的经典之作,也是新时期地产行业的里程碑。我相信,在今天的中国,只要是从事房地产及相关行业的人,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上千亩的大盘,连号称“中国地产旗舰”的万科都不得不承认星河湾是中国目前房地产业的样板项目。我还记得在2001年星河湾登台亮相之后,在《深圳特区报》主持的地产大盘研讨峰会上,万科的一位副总还不无感叹地说,第一次踩盘星河湾时的感觉是震惊——楼盘开发居然可以这么做!楼盘居然可以做得如此的美轮美奂、无可挑剔!
随着这个项目的成功,星河湾横空出世,一下就成了中国地产业的强势品牌,企业的规模与性质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星河湾的市场品牌确立之后,北京的有关部门当年就诚邀黄文仔北进,希望在首善之区的京城再造一个星河湾。经过近四年的潜心运作,黄老板准备在2005年推出美轮美奂的现楼实景。黄文仔对我说:“北京星河湾,也许不是中国最大的,但一定是中国最好的。我到北京来就是要考状元,榜眼、探花都不要!”
通过这个项目,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启示:“中老板做市”是企业家进化过程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一步。小老板要进化为中老板,做市是前提,是基础。只有市场品牌树立起来了,企业才可能更上一层楼。
大老板做势
企业由弱到强、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强,老板已经从“蝌蚪”完全地变成了“青蛙”,小老板经过生生死死、风风雨雨的磨炼,终于从中老板变成了大老板。作为大老板,除了懂得做“事”与“市”之外,最重要的是做“势”——趋势的“势”,形势的“势”,态势的“势”。
《赢周刊》关注的重点是成长中的中小企业,而目前国内的主流媒体关注更多的则是大老板、大企业,如联想、海尔、华为、TCL、中兴等,这无可厚非,因为它们是中国的“国家队”,要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的世界角逐。
一个企业成长为大企业,要经过层层竞争、筛选,老板也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苏格兰有句谚语:“对于一艘没有航向的船来说,任何方向的风都是逆风。”对中小老板来说,这个问题固然重要,但它也许并不是生死攸关的,你只要甘心当“车厢”,跟着前面的大哥、二哥、三哥跑,凭借自己的灵活、迅速,他吃肉、你喝汤,生存通常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老板一旦成了老大,成了行业的领跑者,这时候,如果还靠经验、感觉就不行了。要想保持优势地位,必须靠自己去找准新的航向。因此,在这一阶段,企业与老板的战略规划就生死攸关了。
这时,大老板必须了解、熟悉中国宏观的经济大势、区域经济趋势以及行业发展态势,具备创新商业模式的能力,也就是说:大老板必须具备战略思维能力;必须具备整合社会资源的能力,懂得资本运营,懂得产业与资本的整合。他不仅要精于有形资产的经营,而且还要长于无形资产的运作,从而紧扣时代的脉搏,引领市场潮流,呼风唤雨,成为与时俱进的“火车头”。
联想曾雄心勃勃、信誓旦旦地要成为中国的IBM,要率先带领中国的企业走向世界。为了壮大声威,联想还调动了中国几乎所有的强势媒体向全中国、全世界告白。当时的联想为此还做了很多定性及定量的规划。做完这个战略规划,雄心勃勃的柳传志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了他的两个得意弟子——联想的杨元庆与神州数码的郭为。但今年年初,联想已经承认这个规划失败了。柳传志这个老帅不得不从二线再次走到一线来。
柳传志毕竟是中国一流的战略家与企业政治家,尽管原有计划因各种复杂的原因落空,但联想系统、弹性的战略规划能力在此危难之时却开始大显身手了。正当不少人对柳大帅的联想冷眼旁观之时,不曾想其居然在短时间之内咸鱼翻身,做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用32亿美元收购了IBM的PC事业部,或者说联想与IT界的蓝色巨人IBM整合在了一起。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今后的世界犹如自然界的食物链一样,任何产业都有一个经济生态链,有做高端的,也有做低端的。上游你做不了,可以做中下游;高端你做不了,可以做低端。钟表行业如此,IT行业也是如此。正当联想准备向世界PC机老大的目标进军时,原来的世界老大IBM发现PC行业在自己的产业体系当中已经成为夕阳产业,成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对IBM来说,要强化自己的龙头地位,必须剥离PC业务,以便腾出更多的精力、财力,往高端走。这就像一个人正要买二手车,而另一个人正想卖二手车一样。于是联想与IBM一拍即合,各得其所。这也是世界经济分工和产业链转换的一个非常精彩的案例。
通过这次整合,联想获得了三个方面的效益:
第一,获得了一个世界级的品牌。收购完成之后,全世界的媒体,特别是美国的诸多媒体,如《华尔街日报》等,都在头版报道了这一事件。其目的似乎并不是想告诉人们这个企业并购案多么成功,而只是想告诫世人:“黄货”来了,“狼”来了,“中国狼”来了。这是个指标性的事件,而光凭这点,就可以证明柳传志的收购非常成功,具有示范效应。
第二,联想获得了一个国际平台。这是他辛辛苦苦多少年、花多少亿都做不到的,现在一下子就轻轻松松地做到了。
第三,联想通过大手笔的资本运作,一下子就跻身于世界500强的行列。不仅如此,在中国所有处于第一方阵的企业家中,柳传志是第一个真正功成身退的人;张瑞敏还在苦干;任正非的接班人还不知道是谁,担子还扔不下;长虹的倪瑞丰、三九的赵新先,只落得个黯然收场的结局。与这些老战友们相比,战略家、企业大政治家柳传志的确应该说是笑到最后的人。
“小老板做事”、“中老板做市”、“大老板做势”,当小老板时,的确非常辛苦、非常劳累,这是躲不掉的,因为很多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做,你必须亲力亲为,员工才没有懈怠的借口。但到了中老板尤其是大老板阶段,你就要学会超脱了。
只要企业能做到10亿元以上,董事长、掌门人一定要学会潇洒、学会超脱,脱离企业具体、繁杂的事务,否则就不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不可能有机会与他人交流、沟通与对话,也不可能有时间学习市场运营、品牌整合及资本运作。总之,董事长不超脱、不潇洒,就不可能做好“市”、做足“势”。这也是企业管理的辩证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