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采石矶战胜[1]

张孝祥

雪洗虏尘静，风约楚云留[2]。何人为写悲壮？吹角古城楼。湖海平生豪气，关塞如今风景[3]，剪烛看吴钩[4]。剩喜燃犀处[5]，骇浪与天浮。

忆当年，周与谢[6]，富春秋。小乔初嫁[7]，香囊未解[8]，勋业故优游。赤壁矶头落照，淝水桥边衰草，渺渺唤人愁[9]。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10]。

［注释］

[1]采石矶战胜：指虞允文在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于采石矶督舟师战胜金主完颜亮之事。

[2]风约楚云留：作者当时在抚州，未能亲自参战。因为抚州旧属楚地，故云。

[3]“湖海”两句：据《三国志·陈登传》载：“陈元龙（登）湖海之士，豪气未除。”又据《世说新语·言语》载：“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

[4]吴钩：古代吴地制造的一种弯形宝刀。唐人李贺《南园》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5]燃犀：即照妖之意。据《晋书·温峤传》载，苏峻兵反，温峤奉命平叛。还“至牛渚矶（采石矶），水深不可测。世云水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灭，奇形异状，或乘马车著衣者”。

[6]周与谢：即周瑜与谢玄。周瑜曾与刘备联合，在长江赤壁大胜北方的来犯之敌曹操；谢玄曾在淝水大胜北方的来犯之敌苻坚。就在水上击败北方的来犯之敌这一点，虞允文的采石矶之战与他们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7]小乔初嫁：吴国乔玄的两个女儿大乔和小乔，都有倾城倾国之貌。大乔嫁给了孙策，小乔嫁给了周瑜。

[8]香囊未解：谢玄年轻时爱好佩戴香囊。

[9]淝水桥：这里代指“淝水之战”；渺渺：辽阔而遥远。

[10]击楫：《晋书·祖逖传》：“（逖）仍将本部流徙部曲百余家渡江，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后常以此典故形容某人的慷慨志向。

［点评］

这是一首高亢的欢庆胜利的祝捷之歌。

上阕基本包含三层意思：起句“雪洗虏尘静，风约楚云留”为第一层，首先写采石矶之战大捷，写自己因为没有接到皇帝的命令而未能参战，言语之外流露出无比的遗憾。从“何人为写悲壮”到“剪烛看吴钩”为第二层，写自己虽然未能参战，但还是为我军的胜利感到无比兴奋，并在“吹角古城楼”的背景之下赋此词以表示庆祝。“湖海平生豪气”以下三句，写自己取出久已不用的“吴钩”于灯下观看——此情此景，不仅令人想起后来者辛弃疾《破阵子》中“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著名词句，二者同样具有随时准备为国杀敌的壮志雄心。歇拍两句为第三层，用一个“燃犀”的典故，写出了自己对于彻底战胜金军的信心。

下阕也有三层意思：过片的“忆当年，周与谢，富春秋”三句为第一层，写词人想起了周瑜和谢玄两个古代的英雄。第二层从“小乔初嫁”到“渺渺唤人愁”六句，通过分别赞颂少年周瑜和谢玄当年建功立业时的英雄气概，来衬托自己至今仍然没有功名的伤感。尽管如此，词人并没有任何的颓丧，继续写出自己抗击侵略的远大抱负——也就是本词下阕的第三层意思：“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