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堂用东坡韵[1]

方岳

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江南江北愁思，分付酒螺红[2]。芦叶蓬舟千里，菰菜莼羹一梦[3]，无语寄归鸿。醉眼渺河洛，遗恨夕阳中。

萍洲外，山欲暝，敛眉峰。人间俯仰陈迹，叹息两仙翁[4]。不见当时杨柳[5]，又是从前烟雨，磨灭几英雄？天地一孤啸，匹马又西风。

［注释］

[1]平山堂：欧阳修当年在扬州时所修。据《扬州府志》载：“平山堂在郡城西北五里大明寺侧，宋庆历八年郡守欧阳修建。临堂远眺，江南诸山皆拱揖槛前，山与堂平，故名。”苏轼曾有《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词一首，词曰：“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方岳本词即用东坡原韵。

[2]酒螺红：指红螺酒杯。

[3]菰菜莼羹：据《晋书·张翰传》载，当时在洛阳做官的江浙人张季鹰，每到洛阳城里秋风一起，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家乡美味的鲈鱼、菰菜和莼羹，实际上是作者颇有弃官归隐之意。

[4]两仙翁：指醉翁欧阳修和坡仙苏轼，参见本词注释[1]。

[5]杨柳：欧阳修当时修建平山堂之后，还在堂内亲植柳树，被后人亲切地称为“欧公柳”。

［点评］

本词名为吊古，实为伤时。在上阕，作者先写在一场秋雨初晴之后来到北宋先贤的遗迹平山堂上，心头布满了“江南江北愁思”，并且不由地借酒浇愁。以下的“芦叶”“蓬舟”“菰菜”“莼羹”，是作者的江南之愁，而“河洛”“遗恨”，则是作者的江北之愁——而无论是江南之愁或者江北之愁，却都不是作者的一己私愁。那么又是什么让他如此发愁呢？本词下阕写道：“人间俯仰陈迹，叹息两仙翁……又是从前烟雨，磨灭几英雄？天地一孤啸，匹马又西风。”作为北宋空怀大志的“两仙翁”，欧阳修和苏轼先后屡屡遭贬，不得一展鸿愿——而历史上像他们这样为“风雨”所“磨灭”的“英雄”人物，谁知道又有多少呢？全词歇拍，卒章显志，更充分表现了作者孤傲不驯、矢志不移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