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萧条秋意深,铜炉一炷海南沉。
幽人听尽芭蕉雨,独与青灯话此心。
[点评]
这首《雨夜》诗,也是诗人在抚州任上时写下的。虽与前一首喜雨诗几乎作于同时稍后,但表达的却是另一番心情。
七月二十八日的那首小诗,是在特定时间“秋旱方甚”、特定心境“喜而有作”时促成的,所谓久旱逢甘霖,是排得上狂喜的排行榜的,所以雨声会胜于“九天箫韶”。然而,人的感情总是随感遇而发生变化的。久旱闻雨的感情是真切的,狂喜过后却是平淡的日子;而平淡日子的滋味,也是需要用心去体会的。这首诗写的就是感情平息之后,在芭蕉秋雨中面对萧条庭院、香雾青灯感受到的些许惆怅。诗的后二句“幽人听尽芭蕉雨,独与青灯话此心”特别耐人寻味。幽人,隐者也。一个刚刚还在为好雨而欢呼雀跃的诗人,怎么几天之间即变成了独对青灯欲诉衷肠的幽人?诗人并非故作深沉。试想,在摆脱秋旱之虞后,从心态上说,一时的激动兴奋过后,映入诗人眼帘的将依然是淅淅沥沥助人愁思的秋雨秋风。幽人“听尽”,说明已谙尽雨打芭蕉的况味,“独”字写雨中内心的孤寂无人可诉才面对青灯。诗人没有坐实幽独莫诉的内涵,只以“此心”两字点到即止,乃不言之言。诗中致力营造的是一种雨打芭蕉的心理氛围,以转达日常生活中一份最细腻、最诗意的心理感觉。如一意点破,就索然无味了。
诗人八十三岁时还写过一首《夏日杂题》的雨境诗:“午梦初回理旧琴,竹炉重炷海南沉。茅檐三日萧萧雨,又展芭蕉数尺阴。”诗写夏日雨打芭蕉的情景,清丽悦目饶有韵味,同样富有意境。与抚州任上的《雨夜》诗相比较,似乎恬淡闲适多于幽独惆怅。这当是诗人晚年生活平和、情随境迁的又一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