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贺方回韵，送伯固归吴中[1]

三年枕上吴中路[2]，遣黄耳[3]，随君去。若到松江呼小渡[4]，莫惊鸳鹭。四桥尽是[5]，老子经行处[6]。

辋川图上看春暮[7]，常记高人右丞句[8]。作个归期天已许。春衫犹是，小蛮针线[9]，曾湿西湖雨。

[注释]

[1]贺方回：贺铸，字方回，自号庆湖遗老，卫州（今河南卫辉）人，北宋著名词人。其《青玉案》原词云：“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伯固：苏坚，字伯固。泉州人。曾任杭州监税官等职，博学能诗。后寓居丹阳（今江苏省丹阳市）。

[2]“三年”句：指苏坚在杭州做官，在梦中时念丹阳故居。

[3]黄耳：《晋书·陆机传》载，陆机有犬名黄耳，后陆机寓居洛阳，久无家中消息，曾将书信系在黄耳的脖子上，让它送到松江家中，又从家中带回信至洛阳。此处借此典故表达希望友人回乡后常通音信。

[4]松江：即吴淞江，又称苏州河，源出太湖，东流到上海市区入黄浦江。

[5]四桥：苏州有四桥，为名胜。

[6]老子：老年人的自称。

[7]辋川图：唐代诗人、画家王维隐居辋川（今陕西蓝田县南）曾在蓝田清凉寺壁上绘《辋川图》。

[8]右丞：王维官至尚书右丞，人称王右丞。杜甫《解闷十二首》其七有“不见高人王右丞，蓝田丘壑蔓寒藤”之句。

[9]小蛮：白居易有妓人名小蛮，善舞，此处代指苏伯固的妾。

[点评]

元祐六年（1091）三月，苏轼将还朝，苏坚亦将还丹阳，此词当为在杭州送别苏氏之作。

全篇想象友人北返丹阳的情景，既表达双方情谊，又抒发自己对旧游之地的怀念。词中写苏州景色，选取“松江小渡”“鸳鹭”和“四桥”等最有特征的景物意象，略加点染，饶有诗情画意。“辋川”两句以辋川图画喻状吴中山水之美，赞美友人的诗才，表达出对朋友的期望，是作者妙用典故和前人诗句的又一具体例子。煞拍处想象友人归去后仍然穿着的春衫，是杭州的爱妾所缝制，并曾被西湖雨淋湿过，既表现友人的风流倜傥，又追忆他和友人当年一同游赏西湖的情景，意境很美。清人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二评曰：“‘曾湿西湖雨’是清语，非艳语，与上三句相连属，遂成奇艳、绝艳，令人爱不忍释。坡公天仙化人，此等词尤为非其至者，后学已未易模仿其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