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1],石中火[2],梦中身[3]。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4]。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注释]

[1]隙中驹:《庄子·知北游》:“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2]石中火:北齐刘昼《新论》五三篇《惜时》:“人之短生,独如石火,炯然已过。”

[3]梦中身:《关尹子·四符》:“知夫此身如梦中身。”

[4]陶陶:形容快乐的样子。刘伶《酒德颂》:“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天真:这里指未受世俗影响的本性。《庄子·渔父》:“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地,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

[点评]

今人薛瑞生先生认为此词为元祐八年(1093)十月苏轼出知定州后预感变祸将临而作。上片抒发对名利虚浮、人生短暂的感慨;下片表达要摆脱世俗困扰,归隐田园,回归天真本性,乐享其身。词以“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清莹恬静的月夜景色起笔,诗意馥郁。全篇基调开朗超脱,语言自然流畅,声韵婉转优美。特别是上下片各用三个排比的意象分别形容人生的短促和隐居生活的清闲,生动而贴切。上片三个意象俱从典故中提炼而出,可见作者用典之巧妙和联想的敏锐丰富。《草堂诗余》续集卷下天羽居士评云:“天趣浮出,如不经心手。说得英雄,倏热倏冷。学士一肚子不合时宜,真相知。”对此词的感情意蕴和艺术特色作了较中肯的论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