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冶

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泉常自闻。玉琴弹出转寥夐[2]，直是当时梦里听。三峡迢迢几千里，一时流入幽闺里。巨石崩崖指下生，飞泉走浪弦中起。初疑愤怒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曲濑势将尽[3]，时复滴沥平沙中[4]。忆昔阮公为此曲[5]，能令仲容听不足[6]。一弹既罢复一弹，愿作流泉镇相续[7]。

[注释]

[1]此诗录自《全唐诗》卷八〇五，虽异文较多，《全唐诗》均一一注出，兹不再赘。诗题一作《听萧叔子弹琴赋得三峡流泉歌》。萧叔子：不详。

[2]寥夐（xiòng兄）：这里指琴声的清绝悠远。

[3]回湍曲濑：湍急的漩涡。

[4]滴沥：水之稀疏下滴之声。

[5]阮公：指擅长弹琴的晋人阮籍。

[6]仲容：阮籍的侄子阮咸，字仲容，妙解音律，喜弦歌宴饮。

[7]镇：这里是长久的意思。

[点评]

这首琴诗给人的印象与作者的其他诗篇类似，也是不求深远，自成雅音。所以它被异口同声地赞为“情思好”“不必委曲艰深，观其情生气动，想见流美之度”（分别为徐中行和钟惺之评语）。诗中主要篇幅所描写的琴声的种种变化，无不形象可感，生动传神。这也说明上述评价，并非过誉。

但是，更为切中肯綮的还是蒋一梅和周珽的这样一些话：“言言来自题外，言言说向题上”“首尾照应有情，状曲声如画。词格疏畅老练，真是天花乱坠”。“天花乱坠”原是来自佛教传说，后来多指夸张而不切实际，或用甜言蜜语骗人。但是这里却毫无贬义，倒使人想起当年那位讲经时感动上天的法师，香花从空中纷纷落下……这里用“天花乱坠”说明此诗状写琴声有声有色，极其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