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颀

南山截竹为觱篥，此乐本自龟兹出[2]。流传汉地曲转奇，凉州胡人为我吹。傍邻闻者多叹息，远客思乡皆泪垂。世人解听不解赏，长飙风中自来往。枯桑老柏寒飕飗[3]，九雏鸣凤乱啾啾[4]。龙吟虎啸一时发，万籁百泉相与秋[5]。忽然更作《渔阳掺》[6]，黄云萧条白日暗。变调如闻《杨柳》春[7]，上林繁花照眼新[8]。岁夜高堂列明烛[9]，美酒一杯声一曲。

[注释]

[1]安万善：人名，即诗中所说“凉州胡人”。觱篥（bì lì必立）：又名笳管，是一种簧管乐器，以竹为管，上开八孔，管口插有芦制的哨子。

[2]龟兹（qiū cí丘词）：古代西域国名，在今新疆库车一带。

[3]飕飗（sōu liú搜留）：风声。

[4]啾（jiū纠）啾：这里指雏凤的细小的叫声。

[5]秋：这里指飞舞。

[6]《渔阳掺（chān搀）》：即《渔阳参挝（càn zhuā灿抓）》，鼓曲名。

[7]《杨柳》：此本古曲，原名《杨柳》或《折柳枝》，至唐名《杨柳枝》，开元时已为教坊曲。

[8]上林：上林苑，为秦汉时帝王游猎之所。

[9]岁夜：犹除夕。

[点评]

这是一首著名的音乐诗。开篇先交代觱篥这种乐器的制作、出处、流传及音乐效果等，文字质朴无华，却能打动人心。

从“枯桑”句到“上林”句，是具体描摹音乐的千变万化。这既是此诗的重点所在，也可从中看出诗人不愧是安万善这位胡人演奏家的知音。这里需提请读者注意的是“万籁百泉相与秋”句中的“秋”字，有的理解为秋天的“秋”，疑恐非是。因为在“秋”字的义项中，有“飞貌”之训，故此句似以泉水飞扬与各种声音的交织来形容，与“龙吟虎啸”所不同的另一种音响效果。此诗的价值还在于它对中唐音乐诗及后世诗词作家产生了各种不同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