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大德容众(1 / 1)

孔子这一生 鲍鹏山 3613 字 3个月前

但是,季孙肥并没有马上召回孔子,正如司马迁所说的,孔子的一生,“诸侯害之,大夫雍(障碍)之”[8]。当季孙肥准备听从父亲遗训要召回孔子时,一个叫公之鱼的人阻止了他。

公之鱼对季孙肥说:“以前你的父亲用孔子,却不能坚持到底,最终被诸侯嘲笑。现在,你再用孔子,又不能坚持到底,那不是还要被诸侯嘲笑吗?你一家两代都要因为孔子而在诸侯那里丢脸了。”

季孙肥一听,想:“对啊。这个孔子,骂过我爷爷,伤过我父亲,如果我把他召回来,再忤触了我,我季孙一家三代的英名都要毁在他一个人手里了。”于是,季孙肥打消了召回孔子的念头。

问题是,公之鱼为什么如此自信地说季孙肥用孔子,也会如同他父亲一样,会有始无终呢?很简单,他知道孔子的政治追求、政治立场和“三桓”不同。“三桓”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孔子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

大人有大人的思路,小人有小人的心思。小人的心思有他自身的逻辑,从他那个立场看,有他的合理性。小人的说法往往比君子的道理更能打动人,是因为小人的说法往往更能触及人内心的私念,从而一拍即合,畅通无阻。而小人畅通无阻的地方,君子也就雍塞不行了。

孔子此次终于没能回到鲁国。一个小人的一番话,就让孔子回国的希望破灭了。

但是,不召孔子回国,季孙肥要担不顺父亲遗命的罪责。所以,他们采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召回孔子的弟子冉求。

孔子有那么多弟子,为什么一定要召回冉求呢?因为,在他们看来,冉求有两个特点:

第一,冉求是财政专家,可以帮助季氏敛财;

第二,冉求比较听话。

虽然鲁国政府使者带来的不是召他回国的消息,而是召冉求回国,孔子不免失望,但是,孔子还是为冉求高兴,他对弟子们说:“这次鲁国政府召冉求回国,不会是小用,一定是大用。”

子贡知道老师隐含的失望之意,尤其知道老师的归国之念。他把冉求叫到一边,叮嘱他:“你回国了,一定要找机会,让鲁国政府召老师回国。”

孔子已经在外流浪五年了,古人五十为老。孔子已经六十多岁了,就像一片树叶,已经泛黄,就要飘落,但是,根在哪里呢?

看来,孔子还得在列国之间,周游更长的时间。

这一年,恰好是孔子的耳顺之年。

正如我们所提到的,耳顺,是相信自己,坚持自己。而相信自己,坚持自己,是建立在自信的基础上的。自信,乃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强大,所以,才不怕别人的批评和嘲弄。

健康的人,不怕风吹日晒、夏热冬寒。强大的人,不怕风言风语、冷嘲热讽。这一点,我们前面已经讲到了。

同样,一个强大的人,必是一个宽大的人。孔子,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但是,他更是一个非常宽大的人。刘向《说苑·君道》言:“大道容众,大德容下。”孔子这样的大德,就是一个容众之人。

有一天,孔子给他的一个极聪明的学生提了一个问题。

孔子说:“端木赐呀,你以为我是一个有很多知识的人吗?”端木赐回答说:“是呀,不是这样吗?”孔子说:“不是的。我只不过是有一个基本的价值观罢了。”[9]

这是孔子亲自明确告知我们的:他不是知识多,记忆力好,而是有一个一以贯之的系统的思想与原则。有了这一基本的思想与原则,他就能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做出判断。

但是,在这里,孔子并没有告诉我们,他一以贯之的思想到底是什么。孔子没有说,端木赐也没有再问。师徒之间,莫逆于心,犹如世尊拈花,迦叶微笑。可是我们只有苦笑:这一以贯之的东西,是什么呢?

在另一个场合,他对曾子又说了同样的话。

孔子说:“参啊!我的道一以贯之啊。”

曾子说:“是。”曾子照样心领神会、莫逆于心。

孔子出去后,那些一头雾水的人就问曾子:“你们俩打哑谜啊?夫子的‘一以贯之’的道是什么啊?”

曾子说:“夫子的思想,只是忠和恕罢了。”[10]

孔子曾给“恕”做过解释,那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1]。

“忠”呢,就是“恕”的积极的一面:一个人想要的,也要尽量给予别人。用孔子的话说,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12]。

按说,忠是积极的道德,恕是消极的道德。忠要高于恕。但是,非常有意思的是,在“忠”和“恕”这两个字中,孔子竟然认为“恕”更为重要。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3]

为什么在回答子贡提出的这个问题时,在自己一以贯之的两个字里,孔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剔除了“忠”,而保留了“恕”呢?

要知道,“忠”的含义——“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可是他的核心思想“仁”的基本内涵啊。

孔子为什么认为“恕”比他的“仁”还要重要呢?

第一,“忠”是对别人的帮助。但帮助别人是需要能力的,没有能力怎么“忠”?可见,“忠”并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也不是一个人时时能做到的。

而“恕”,则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因为它只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把自己不愿意的强加给别人。

简单地说,“忠”是对别人做有益的事,“恕”是不对别人做有害的事。

再简化一下,“忠”是“做”,“恕”是“不做”。

“做”要能力,要条件,所以不是人人能做,时时能做;“不做”不要能力,不要条件,人人都可以不做,时时都可以不做,所以,我们可以终身行之。

第二,“忠”和“恕”的区别还不仅在此。

“忠”的定义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里面暗含着一个前提:那就是,人有共同的爱好与追求,甚至人的所有爱好与追求都相同,不然就不能得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结论。但问题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人与人之间有相同的欲求,也有不同的爱好。简单地以为自己想要的别人也一定想要,从而一定让别人要,就是强加于人。这是好心办坏事。生活中这类情景太多了。

庄子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只海鸟飞到鲁国都城郊外停息下来,鲁国国君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把它当作宠物养起来。

他怎么养这只海鸟呢?他让人把海鸟接到太庙里供养起来,给它献酒,给它演奏“九韶”之乐,供奉“太牢”作为鸟食。结果呢?

海鸟被弄得眼花缭乱、惊恐伤悲,不吃一块肉,不饮一杯酒,三天就死了。

庄子批评鲁国国君说:“这是用养人的方法来养鸟,而不是按鸟的习性来养鸟。”[14]

这个鲁国国君对这只小鸟忠不忠?当然忠。他真的做到了“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自己喜欢玩的,自己喜欢吃的,自己要的派头,都给了这只鸟了。但是,他害死了这只鸟。

我曾经在青海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青海吃不到大米了。我是南方人,吃馒头不习惯,然后就想办法到处找米。朋友到我家来了,我也给他做米饭吃,可是我发现他们吃得很痛苦。我说我好不容易弄来米饭给你吃,你怎么很痛苦呢?他们说:“我们是北方人,不愿意吃米,我们要吃面。”

我是不是忠啊?忠。可是我的朋友从我的“忠”里得到的是什么呢?是痛苦。

所以,“忠”是有界限,有实用范围,应当加以约束和警惕的。

实际上,孔门师徒对此是有警惕的。

孔子就劝过子贡:“给朋友忠告并好好引导他。但若对方不听,就停止,不要自取其辱。”[15]

子游说:“对待君主过于殷勤,就会招致侮辱;对待朋友过于殷勤,就会被疏远。”[16]

除了对君、对友,孔子甚至提到对父母,也要适可而止。[17]

第三,更为值得我们警惕的是,忠,只是相对真理。它是一柄双刃剑,一不小心,它还会被坏人利用。

坏人假冒对我们的“忠”,来代替我们选择和思想,从而奴役了我们的灵魂。

这一点在中国古代太多了。在中国古代,用武力、用暴力来压服人民,实行专制,我们可以把它称为“强奸民意”。

但是还有一种专制,不是用武力,不是用压服的手段,而是用忠的借口,宣称代表人民的利益,所以人民都得听他们的。这叫什么呢?这叫“诱奸民意”。

强奸民意的时候他们用的就是法家的法、术、势,诱奸民意的时候他们用的就是忠。

商鞅指导下的秦国,李斯辅佐下的秦王朝,这都叫强奸民意。朱元璋时代的明朝,康熙、乾隆时代的清朝,那都叫诱奸民意。宣称代表“集体”的利益,然后理所应当地剥夺每一个“个体”的权利。

哪一个专制君主、独裁者,不是声称代表人民的利益,从而冒充人民的代表,来实行独裁统治呢?他们总是有两手:强奸民意与诱奸民意。而“忠”,就是他们“诱奸民意”时的最好伪装。

特别需要指出的,也特别有意思的是,“恕”所包含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信念,恰恰是对“忠”的片面性的纠正,是对“忠”有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的预防,是对“忠”的历史的、现行的、潜在的罪行的控告、警告与反抗。

恕,是孔子思想核心的核心,而且,也是我们今天特别要重温的最重要的价值,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具有现代价值的思想。

讲究恕道的孔子要求人们不要总是攻击别人的不足。

樊迟陪着孔子散步,问老师:“我大胆地问一问,如何才能提高品德、消除邪念、辨清迷惑呢?”

孔子说:“问得好啊!先努力做,后考虑得,不就是提高品德吗?批判自己的错误,不攻击别人的缺点,不就是消除内心的恶吗?一时气愤,就忘掉自身安危,甚至连累自己的父母,不就是迷惑吗?”[18]

总爱盯着别人的缺点而忘记自己的缺点,自己心中的恶也就不能驱除。

所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即能消除自己内心的恶。

这个樊迟有没有攻击别人的缺点,我们不知道,子贡却是经常攻击别人的。

老子说过,聪明的人因为明察,所以,总是把别人的缺点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忍不住,还会说出来。子贡非常聪明,这不,子贡又在议论评价别人了。孔子听到了,撇撇嘴,说:“赐就那么好吗?要叫我呀,可没有闲功夫去指责别人,我努力自己做好还来不及呢。”[19]

孔子说:“多责备自己而少责备别人,就可以避开怨恨了。”[20]

还说:“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21]

这是告诉我们:君子总是磨砺自己,小人总是算计别人。

有时不但不要揭发、攻击别人的不足,而且最好还要帮别人掩盖他的缺点。

有一次,孔子要出门。可是,天在下雨,而孔子的车上没有遮雨的车盖。弟子告诉他:“卜商师弟有车盖,向他借。”老师出门遇雨,向学生借车盖避雨,很正常,但孔子摇摇头。不借。

为什么呢?

孔子说:“卜商的为人啊,很吝惜财产。我听说啊,与人交往,要把他的优点长处推出来,这样,大家就都喜欢他了;要把他的缺点短处遮盖起来,这样,大家就不会厌弃他了。这样的交往,才会长久啊。”[22]

孔子想的,不是自己要被雨淋,而是卜商。

一个吝啬的人,向他借东西,不是让他为难吗?借给你,他难受;不借给你,他难看。推人入两难境界,我不仁。

一借而双方都有失,那又何必呢?

与人交往,不但不要计较别人的不足,而且要帮助对方遮盖他的短处。这是孔子对我们的启发。

这是对学生。

陈司败(陈国司寇)问孔子:“鲁昭公知礼吗?”

孔子说:“知礼。”

孔子出来以后,陈司败向巫马期作了个揖,让他走到跟前,说:“我听说君子不党,难道君子也结党吗?昭公从吴国娶了夫人,是同姓,为了遮丑,不敢叫她的真姓名,只好称她为‘吴孟子’。昭公如果知礼,谁不知礼呢?”

春秋时,国君夫人的称号,一般是用她出生的国名加上她的姓。鲁昭公从吴国娶来夫人,吴国姓姬,便应称“吴姬”。

但是,这个“姬”字却万万称呼不得。

因为,鲁昭公也姓姬啊!

吴国与鲁国都是姬姓,吴国是周文王的伯父太伯的后代,鲁国是周文王的儿子周公姬旦的后代。鲁昭公娶了吴国女子,就是男的鲁姬娶了女的吴姬,娶了自家人了。虽然早就出了五服,但是,按照周礼的规定,同姓是不能通婚的。

于是,为了掩人耳目,鲁昭公不称她为“吴姬”,而称“吴孟子”,“孟子”可能是昭公夫人的字。[23]

但是,不管你怎么改换称呼,吴姬还是吴姬,鲁昭公终究是做了一件非礼的事。

所以陈司败批评、指责孔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还说他偏袒不公。

巫马期把这些话告诉孔子。孔子含混地说:“我真幸运,假如有过错,人家一定会知道。”[24]

这是自我批评:自己有错。

可是,鲁昭公到底知礼不知礼?孔子还是不说。

这是对国君。

一天,鲁国举行练祭。按照周礼的规定,这种祭祀,哀杖不可拿在手中。可是在祭祀过程中,子路却看见大夫们手上拿了哀杖。他觉得抓住了别人的错处,就问孔子:“鲁国的大夫在练祭时手执哀杖,符合礼吗?”

孔子回答:“我不懂。”

子路很高兴,跑出来就跟子贡说:“我一直以为老师什么都懂,今天我才知道,老师也有不懂的啊。”跟了老师这么多年,终于发现老师也有不懂的,他觉得惊喜。

子贡说:“你问了个什么问题?”子路就把他如何问老师的话告诉了子贡。

子贡很聪明,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就说:“你在这儿待着,我进去帮你再问问。”子贡进去后见到老师,问道:“举行练祭时手执哀杖是不是符合礼?”

孔子说:“不符合礼。”孔子懂啊。

子路、子贡问的是同样的问题,而孔子的回答却不同。为什么?

其实两人的问法有个小小的区别:子贡问的是举行练祭时手执哀杖是否符合礼,而子路问的是“鲁国大夫”在练祭时手执哀杖是否符合礼。区别在前面有没有一个具体的指称对象。

子贡出来后跟子路说:“不是老师不懂,而是你的问法就不符合礼。你的问题,是让老师直接说鲁国的大夫做得不对。你知道吗?按照礼的规定,居住在那个国家,就不要随便非议其大夫。所以老师只好说不知道。不是老师不懂,而是你不会问。”[25]

这是对大夫。

鲁国有个人为父(母)守丧,丧期结束的当天,就开始在家里唱歌。子路听到后就开始嘲笑:“这个家伙太不像话,丧期一结束,就开始唱歌了。哎哟,你看他急成什么样。”

孔子一听,就批评子路:“仲由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苛责别人呢?三年之丧,他已经够苦了,做得很不容易了。今天服丧期满,他唱个歌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你对人也太苛刻了。”

其实呢,孔子也觉得这个人的表现急了些,所以,子路走后,孔子又说道:“子路批评他,我把他说了一顿,可是这个人也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今天丧期刚结束你就唱歌,确实不好,如果再过一个月,就好了。”[26]

孔子也知道不好,他知道人家是错的,但问题是,他不愿意批评。人家有错,并不是我们苛责他的理由,恰恰是我们宽容他的原因。别人的缺点,也不是我们指责的对象,不是我们幸灾乐祸的对象,是什么呢?恰恰是我们要加以呵护的对象,呵护别人的缺点,就像呵护别人的伤口一样。这才是一种境界。

《庄子·田子方》上面有一句话,说:“中国之君子,明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孔子就是北方君子,孔子不仅明礼仪,而且知人心。礼仪来自人心,人心高于礼仪。明白这一点,我们才可能真正懂得礼的本质是什么。

这是对一般人。

还有一则故事也跟子路有关。有个叫叔孙母叔的人,他的母亲去世了。在给母亲出殡时,他在一些细节上做得不符合礼,又给子路看了出来。子路就在那里叹息:“哎哟,这个人失礼了。”

孔子在旁边冷冷地说:“他的做法合乎礼。”

直率的子路急忙争辩:“老师啊,书上写得很清楚,他这样做就是不对的。”

孔子告诉他:“人不是这样做的,书不是这样读的,问题也不是这样问的。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你让我直接说叔孙母叔的不是吗?”[27]

不针对具体的人,不打棍子,不扣帽子,这样的礼,才是可行的,而不是可怕的。

我们知道,孔子提倡“克己复礼”,不仅把恢复周礼、严格执行周礼看成道德问题,而且看成政治问题,是他终生追求的——

政治理想:“为国以礼。”[28]

道德理想:“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29]

社会理想:“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30]

人格理想:“立于礼。”[31]

所以他甚至要求人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32]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原则性的问题,在具体的人那里,他仍然是通融的。

我们来举一个例子,看看孔子和子路的不同。

有一天,子路问了孔子一个问题:“管仲的为人怎样?”

孔子回答:“仁也。”

可是子路不服。他说:“管仲游说齐襄公,齐襄公不听从,说明管仲没口才。他想立公子纠为国君却没能成功,说明他没有才智。家人在齐国遭到杀害他没有忧伤,说明他没有仁慈心。戴着镣铐坐在囚车上他毫不羞愧,说明他没有羞耻心。侍奉自己曾经用箭射过的国君,说明他不坚贞。召忽为公子纠殉死而他不死,说明他不忠诚。这样的人难道可以称为仁人吗?”

言之凿凿,在他眼里,管仲一无是处。

可是,对管仲的上述问题,孔子是怎么看的呢?

孔子说:“管仲游说齐襄公,齐襄公不听从,那是襄公昏聩。他想立公子纠为国君却没能成功,那是时运不济。家人在齐国遭到杀害他没有忧伤,那是他懂得审时度命。戴着镣铐坐在囚车上他毫不羞愧,那是他能把握自己。侍奉自己曾经用箭射过的国君,那是他知道随机应变。召忽为公子纠殉死而他不死,那是他知道轻重。”[33]

我们看,同样的事实,却有着不同的判断。

孔子为什么能当老师?子路为什么只能做孔子的学生?

境界不同啊!

人生历程如同穿过一片荆棘,而偏偏我们穿着道德的棉袄。

谁能穿着棉袄穿越荆棘而不被刮得处处破绽?

盖棺定论之时谁能保证道德上的完璧之身?

因此,我们真的需要适度的宽容,甚至最大限度的宽容。

艰难的人生,需要慈悲的情怀。

子张问孔子怎样才算仁。孔子说:“能在世上做到五点,算是仁了。”子张说:“请问,是哪五点?”孔子说:“恭、宽、信、敏、惠。”[34]这五个字里,都是善待别人的,没有一个字是苛刻待人的。

恭敬、宽容、忠信、勤敏、慈惠,善待别人,就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