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凡祈天立命[22]，都要从无思无虑处感格。孟子论立命之学，而曰：“夭寿不贰。”夫夭寿，至贰者也。当其不动念时，孰为夭，孰为寿？细分之，丰歉不贰，然后可立贫富之命；穷通不贰，然后可立贵贱之命；夭寿不贰，然后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间，惟死生为重，曰夭寿，则一切顺逆皆该之矣。

译文

凡是祈祷上天要修身养性而立命的人，都要从没有思虑的地方来感应万物。孟子论立命之学时说：“短命和长寿没有分别。”其实短命和长寿是有很大区别的。但当一个人无思无虑的时候，什么是短命，什么是长寿呢？按照这种逻辑，我们认真琢磨的话就发现，丰收和歉收没有区别，然后就可以立下贫穷和富有的天命；困顿和腾达没有区别，然后就可以立下尊贵与贫贱的天命；短命和长寿没有区别，然后可以立下生与死的天命。人生在世，只有生死是最重要的，这里所谓的短命和长寿，就是把一切逆境和顺境都包括了。

度阴山曰

立命的天机是什么？云谷禅师的看法是，要从没有思虑的地方入手。也就是说，想要改天换命，必须心无杂念。只有心无杂念时，你所看到的事实才是真相。比如孟子所说的短命与长寿没有区别。乍一听，短命鬼和老寿星怎么可能没有区别，恐怕连疯子都认为二者必有区别。但云谷禅师认为，你之所以认为二者有区别，是你有了分别心。

我们在娘胎时，没有任何妄念，没有任何闲思杂虑，所以根本不知道短命和长寿有何区别。等出了娘胎，来到世上，渐渐学到些知识后，就发现世间有长短、高低、前后、尊卑、善恶……之分。

在常人看来，长寿是善的，短命是恶的；活着是好的，死亡是恶的；富贵是善的，贫穷是恶的；顺境是好的，逆境是恶的。

于是，人们都有了思虑，希望得到好的，忌讳得到坏的；遇到顺境就载歌载舞，遇到逆境就死去活来；恐惧自己短命，奢求自己永远不死。

而消除这一切的思虑，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呢？

那就是把分别心彻底根除。没有了分别心后，你就能立命了。短命和长寿其实是一回事，关键在于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出无限的价值。

至于看待贫穷和富贵、顺境和逆境，都应该如看待长寿和短命一样。你贫穷时不能自暴自弃，只要向着阳光前进，就能富贵；你富贵时也不能胡来，因为再大的富贵，也禁不住人挥霍。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贵，你要做的事和你要当的人都应该是一样的，这才能立命。

而由于人生在世，只有这生与死最为重大，所以短命同长寿，就是最重大的事情。至于人生中的顺境和逆境、富有和贫穷、发达和窘迫，都不足道哉。

这就是孟子讲立命，只讲短命和长寿，并没有讲富有和贫穷、发达和窘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