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战大胜,谢安获得了空前高的声誉,但这引起了司马家对他的忌惮和部分官员对他的嫉妒。正在这个时候,谢安的女婿王国宝跳了出来,在皇帝司马曜面前搬弄起谢安的是非来。
王国宝是王坦之的第三个儿子,娶了谢安之女为妻。按说王国宝出身世家大族,应该会走正道,但他没有很好地遗传父亲的基因,品行不端,善于谄媚,谢安很讨厌他,所以不重用他,只任命他为尚书郎。但王国宝自认出身豪门,想到可以决定官员前途的吏部任职,谢安不准,王国宝从此对谢安心生怨恨。
司马曜的同母弟弟琅琊王司马道子的王妃是王国宝的堂妹,王国宝敏锐地察觉到司马家想压制谢安,于是便投靠在司马道子门下,并在皇帝司马曜的面前极力诋毁谢安。再加上之前一些对谢安不满的政客搬弄是非,司马曜对谢安的印象大不如从前,渐渐疏远了他。
谢安非常喜欢音乐,和音乐高手、《梅花三弄》的作者桓伊关系要好。桓伊因为淝水之战有功,被提拔为右军将军,封永修县侯。司马曜召集宴会,谢安和桓伊都在座,席间司马曜命桓伊演奏,桓伊请求让人和他合奏,得到批准,便弹着筝唱《怨诗》道:“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乃有见疑患。周旦佐文武,《金滕》功不刊,推心辅王政,二叔反流言。”歌词委婉凄凉,表达出曹植受到皇帝猜忌,无法排解忧伤的无限愤懑之情,这与谢安此时的处境非常相似。谢安感慨万千,不禁泪湿衣襟,司马曜也面露愧色。
谢安正在思索怎么避祸,碰巧这时候受到西燕攻击的苻坚发来求救信,于是就请求带兵前去救援,司马曜同意了。谢安要出发,司马曜亲自到西池送行,并饮酒赋诗,表面上依旧给足谢安面子。谢安率军进驻广陵郡的步丘,兴建了一座新城后居留在此。谢安一直怀有隐居东山之志,不经意间在言语就会流露出来,这次他到新城,是携全家男女老少一起来的,他准备带他们一起过世外桃源的生活,远离朝廷纷争,过太平日子。他还命人打造出海工具,准备在局势安定下来以后,就从水路东归隐居。
但天不遂人愿,不久谢安患病,请求返回京都,司马曜批准。太元十年(385)八月,谢安到达建康。八月二十二日,谢安去世,年六十六岁。司马曜亲自三次给谢安吊丧,赐下棺材、衣服、钱等,追赠太傅,赐谥号“文靖”,改封庐陵郡公。
八月二十五日,司马曜任命二十二岁的司徒琅琊王司马道子兼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司马道子从此大权独揽。
司马曜沉溺于美酒与美女之中,不理朝政,把朝廷事务全部交给弟弟司马道子处理。司马道子也好酒,兄弟两个经常在莺歌燕舞中喝得酩酊大醉。司马曜还崇信佛教,身边亲近的人很多都是和尚尼姑。在这样的风气之下,司马曜身边的侍从结党营私,互相说情、吃请,卖官鬻爵的价码几乎公开化。
尚书令陆纳遥望皇宫,叹息道:“这么好的家当,要败坏在小孩子们的手里了!”
左卫领营将军许营对现状也有些担忧,他上书说:“臣听说佛是清远玄虚之神,今天僧人尼姑虽然披着法衣,却连五戒都不遵从,更别说去钻研精妙的佛法了。那些无耻之徒,一面烧香拜佛,一面鱼肉百姓,以占有更多财产为实际,这也不符合佛家的布施之道。”可惜这份奏章呈上之后,如石沉大海。
司马道子一手遮天,司马曜渐渐也有些不满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王国宝的拍马屁功夫很到位,深得司马道子欢心,他旁敲侧击,暗示八座(尚书令、左右仆射和五个部门的头)等朝中重臣联名给司马曜上书,要求升任司马道子为丞相,兼扬州牧,假黄钺。
护军将军车胤说道:“这是周成王尊周公之礼,陛下正是壮年,怎么能和周成王相比?相王又怎么能和周公相比呢?”他称病,没有在奏章上签名。司马曜看到奏章后暴怒,对车胤予以嘉奖。
中书侍郎范宁(《后汉书》作者范晔的爷爷)、徐邈为人正直,公开批评时政,深得司马曜的信任。王国宝虽是范宁的外甥,但范宁痛恨他这个马屁精外甥,劝司马曜将王国宝罢官。袁悦之有些歪才,深得司马道子宠信,王国宝要曲线救国,就让袁悦之请尼姑妙音写信给太子司马德宗的母亲陈归女,说:“王国宝为人忠诚可靠,可以引为心腹。”司马曜对他们演的这些小把戏震怒非常,找借口把袁悦之杀了。王国宝非常害怕,就和马司道子一起诬告范宁,司马曜不得已把范宁外放为豫章太守。
司马道子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奢侈无度,傲慢无礼,越来越不像话,有时候喝多了,还和司马曜称兄道弟,忘记了君臣的界限,司马曜对他越来越不满意。
司马曜准备选拔一些有名望的人到州里任刺史或者镇将,培养节制司马道子的潜在力量。他问太子左卫率王雅道:“朕准备重用王恭、殷促堪,你觉得他们怎么样?”王雅回答道:“王恭风度优雅,端正严肃;殷仲堪谨小慎微,以文学著称。但他们都心胸狭隘,自以为是,做事不够深谋远虑。如果让他们做封疆大吏,天下太平时,还能恪尽职守,如果天下有事,他们会成为祸端!”司马曜不听。
太元十五年(390)二月二日,司马曜任命中书令王恭为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诸军事,兼兖、青二州刺史,镇守京口;任命侍中王国宝为中书令,兼中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