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杖概况
所谓“廷杖”,便是在朝廷之上,行杖打人。这在第一章已大略地说过一下。在明代这廷杖是没有法律规定的,无论多大官员,只要皇帝一不高兴,立刻就给拖下去鞭打,打完了一丢完事,打死了是活该。打的时候,照例是特务执行,锦衣校尉拿棍子打,司礼太监坐在上面监视。
打的地点在午门外,打时的情形是:
众官朱衣陪列午门外西墀下,左中使,右锦衣卫,各三十员。下列旗校百人,皆衣臂衣,执木棍。宣读毕,一人持麻布兜,自肩脊以下束之,左右不得动,一人缚其两足,四面牵曳,惟露股受杖,头面触地,地尘满口中。(179)
被打的人在朱见深以前不去衣,刘瑾用事后,才令脱衣受打,以后便成故事:
成化以前,凡廷杖者不去衣,用厚绵底衣重毡叠帊,示辱而已。然犹卧床数月,而后得愈。正德初年,逆瑾用事,恶廷臣,始去衣,遂有杖死者。(180)
朱厚熜时竟有朝服予杖的事。如嘉靖二十三年:
正旦朝贺,怒六科给事中张思静等,皆朝服予杖,天下莫不骇然。(181)
被杖的人,大半事前知道,都先吃点药准备挨打,如果突然被杖,则很少能活的:
凡廷杖者俱预知状,或自分疏入必不免,多服药节啬以待,然间有死者。惟廖恭敏庄谏上皇事,久留中不报矣,以母忧领勘合入见,景皇想旧事,大怒,命锦衣卫着实打八十,送吏部贬驿丞。此而不死,真天祐也。余同年有为刑官者曰:“凡卒然予杖,即十下亦可死。有意待杖,至百亦难毙。盖心血不上冲也。”然刑人者亦可念矣。(182)
被打的人如果昏迷,据说喝人尿可以醒过来。受伤青痕如果不过膝盖,还可以救活:
杖数折,公昏绝不知人,公弟垓时宫行人,口含溺吐公饮之。名医吕邦相夜视公曰:“杖青痕过膝者不治,吾以刀割创处,七日而痛,为君贺矣。”半月去败肉斗许,乃苏。(183)
但救好以后,却往往成为残废,如邹元标被杖后直到晚年行路还是不方便。《静志居诗话》卷十五邹元标条下云:
先生总揽西台,入朝而踬。御史前纠失仪,先文恪公进言曰:“元标在先朝直言受杖,至今余痛未除也。”
还有最值得注意的是,被杖的人杖的轻重死活,和行杖及监杖的特务关系极大。据说锦衣校尉行杖时,只看监杖的司礼太监的两只靴尖,如若两只靴尖向外成八字形,那么他们还不致将人打死,如若两只靴尖向内一敛,那么就休想活命了。所以廷杖表面上是独夫下令执行,而生死之权却是操纵在特务手中的。
以上是明代廷杖大概情形,自朱元璋到朱由检廷杖一直没有停止过。兹荟萃述之于下:
朱元璋到朱见深时的廷杖
明代廷杖开始于朱元璋。朱元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刽子手,他平定天下以后,唯恐廷臣对他不忠实,便用这廷杖来威吓镇压,折辱士气,剥丧廉耻,使当时士大夫们在这血肉淋漓之中,一个个俯首贴耳如犬马牛羊,他这才满足。
朱元璋施行廷杖开始于洪武八年。《明史·茹太素传》卷一三九称:
茹太素……(八年)陈时务……言多忤触。帝怒,召太素面诘,杖于朝。
从这以后,便经常施行,如张孟兼为山东按察副使,“与吴印争讦,印两上封事言状,帝怒,械至阙下。命卫士捽发捶之,垂死,论弃市”(184)。又如谢肃“出按漳泉,坐事被逮,孝陵御文华殿亲鞫,肃大呼曰:‘文华非拷掠之地,陛下非问刑之官,请下法司。’乃下狱。狱吏以布囊压死”(185)。有时甚至当场打死,如洪武十三年“鞭死永嘉侯朱亮祖及其子府军卫指挥暹”。十四年“工部尚书薛祥坐累杖死”。十五年大理寺卿李仕鲁谏信佛,“上大怒,命武士捽搏之,立死阶下”(186)。
因此闹得那些士人以服官为畏途,如“贵溪儒士夏伯启叔侄断指不仕,苏州人才姚润、王谟被征不至”(187)。但结果朱元璋却将他们“诛而籍其家”,并且定下了“寰中士夫不为君用”一条法律,不准士人不做官。于是这些官员们可就惨了,《廿二史札记》卷三十二云:
明祖惩元季纵弛,特用重典驭下,稍有触犯,刀锯随之。时京官每旦入朝,必与妻子诀,及暮无事,则相庆以为又活一日(原注见《草木子》),法令如此,故人皆重足而立,不敢纵肆。
朱棣屠杀臣民较之乃父更为凶残,重则杀戮,轻则下狱,所以廷杖的事倒反而不多见了。
朱高炽在位虽不及一年,但仍有廷杖的事。《万历野获编补遗》云:
李文忠时勉初为侍读,以疏忤旨下狱,时永乐初年,至二十一年始释,得复官。已而洪熙改元,复上二疏,言人所不敢言,其中乞留中。疏入,召问,对不屈。命金瓜士扑之,凡十七瓜而肋断,恍惚中见有朱衣人庇之,曳出下狱。
朱瞻基“初即位,即捶死兵部侍郎戴纶”(188),宣德三年又“怒御史严皑、方鼎、何杰等沉湎酒色,久不朝参,命枷以徇”(189)。
朱祁镇时王振擅权,“殿陛行杖习为故事”(190)。
朱祁钰景泰四年曾杖大理少卿廖庄于阙下。(191)
朱见深时汪直擅政,“诬陷侍郎马文升、都御史牟俸等,诏责给事御史李俊、王浚辈五六人容隐,廷杖人二十”(192)。御史许进得罪了汪直,直便“摘进他疏伪字,廷杖之几殆”(193)。
同时南京也开始廷杖,“成化十八年,南御史李珊等以岁祲请振。帝摘其疏中讹字,令锦衣卫诣南京午门前,人杖二十,守备太监监之”(194)。
朱厚照时的廷杖
朱厚照时刘瑾用事,大学士刘健、谢迁被逐,给事中艾洪、吕翀、刘(上艹下洍),南京给事中戴铣、李光翰、徐藩、牧相、任惠、徐暹及御史薄彦徽、陆崑、葛浩、贡安甫、王蕃、史良佐、李熙、任诺、姚学礼、张鸣凤、蒋钦、曹闵、黄昭道、王弘、萧乾元等二十一人,或独自上章,或联名抗疏,请留刘健、谢迁,而劾刘瑾、马永成、高凤等,于是刘瑾便激怒朱厚照将这二十一人全部逮捕,杖于阙下,人各三十。戴铣打得最厉害,死于杖下。蒋钦则三次上疏,三次被杖,死得最惨:
正德元年,刘瑾逐大学士刘健、谢迁,钦偕同官薄彦徽等切谏。瑾大怒,逮下诏狱,廷杖为民,居三日,钦独具疏……疏入,再杖三十,系狱。
越三日,复具疏曰:“臣与贼瑾势不两立。贼瑾蓄恶已非一朝,乘间起衅,乃其本志。陛下日与嬉游,茫不知悟。外内臣庶,凛如冰渊。臣昨再疏受杖,血肉淋漓,伏枕狱中,终难自默……臣骨肉都销,涕泗交作……臣诚不愿与此贼并生。”疏入,复杖三十。
方钦属草时,灯下微闻鬼声。钦念疏上且掇奇祸,此殆先人之灵欲吾寝此奏耳。因整衣冠立曰:“果先人,盍厉声以告。”言未已,声出壁间,益凄怆。钦叹曰:“业已委身,义不得顾私,使缄默负国为先人羞,不孝孰甚!”复坐,奋笔曰:“死即死,此稿不可易也!”声遂止。杖后三日卒于狱,年四十九。(195)
同时营救他们的人也有好多被廷杖,如“江西清军御史王良臣闻陆崑被逮,驰疏救,并逮下诏狱,杖三十,斥为民”(196)。兵部主事王守仁疏救戴铣,“瑾怒,矫诏杖五十,毙而复苏,谪贵州龙场驿丞”(197)。
朱厚照正德十四年又举行了一次大廷杖,那是特务江彬等一手造成的。原因是江彬撺弄厚照南游,十四年二月厚照便下谕礼部拟定巡幸仪制,说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太师镇国公朱寿将巡两畿、山东,祀神祈福,其具仪以闻”。于是,朝臣纷纷谏阻。(198)
首先上疏的是兵部郎中黄巩,他的疏中说:“首开边事,以兵为戏,使陛下劳天下之力,竭四海之财,伤百姓之心,则江彬之为也。彬,行伍庸流,凶残傲诞,无人臣礼。臣但见其有可诛之罪,不闻其有可赏之功……天下切齿怒骂,皆欲食彬之肉。陛下亦何惜一彬,不以谢天下哉!”其时兵部员外郎陆震也打算上疏谏阻,见巩疏,称赞不已,便毁去己稿与巩连署奏上。同时,修撰舒芬、庶吉士汪应轸、江晖、王廷栋、马汝骥、曹嘉也同上疏谏阻。第二天吏部员外郎夏良胜,礼部主事万潮,太常博士陈九川又连疏奏谏。于是吏部郎中张衍瑞等十四人,刑部郎中陆俸等五十三人继之,礼部郎中姜龙等十六人,兵部郎中孙凤等十六人又继之。诸疏既上,厚照及江彬大怒,便将良胜、潮、九川及巩、震逮下诏狱,芬及衍瑞等百有七人罚跪午门外五日,而大理寺正周叙等十人,行司副余廷瓒等二十人,工部主事林大辂、何遵、蒋山卿三人又连疏进谏,极言江彬怙权倡乱,巩等无罪。厚照更怒,并下诏狱。又特令叙、廷瓒、大辂三人与巩、震等六人俱跪阙下五日,并加桎梏,到晚上仍系狱中。诸人晨入暮出,累累若重囚,道途观者无不叹息泣下。(199)
舒芬等百有七人五天跪完以后,厚照便下令杖于午门,人各三十,“方芬等之受杖也,江彬怒诸臣等斥其罪恶,阴助上怒,杖之特重,呼号之声彻于禁掖。芬创甚几毙,舁至翰林院中,掌院者惧得罪,命标出之,芬曰:‘吾官此,即死此耳。’既谪,裹创就道。时以为荣”(200)。这是三月戊午那一天的事。
到四月戊寅那天,又杖下狱的黄巩、陆震等六人,周叙、余廷瓒、林大辂三人各五十,余三人各四十。黄巩被杖后,斥为民,江彬还派人在路上想刺杀他,幸而他事前得到消息,方才走脱。(201)这一次一同被杖的还有姚继岩等二十二人。
这两次廷杖先后被打死的有:陆震既杖创甚,江彬必欲致之死,绝其饮食,死于狱中。何遵与震同时受杖,打得肢体俱裂,两天后死去。大理评事林公辅以身体太弱,不胜杖而死。还有余廷瓒及行人李绍贤、孟阳、詹轼、刘概、李惠,都和何遵一同死于杖下。其在何遵之前受杖而死的还有刑部主事刘校、照磨刘珏。刘校是起草刑曹谏疏的,杖将死,大呼曰:“校无恨,恨不见老母耳。”子元娄,年十一,哭于旁,校曰:“尔读书不多,独不识事君能致身义乎?善事祖母及母,毋愧尔父。”遂绝。打死的一共十一人。其受伤稍后死者还有三人:计礼部员外郎冯泾、验封郎中王銮、行人王瀚。在舒芬等百零七人跪午门时,另外一个金吾卫指挥佥事张英肉袒戟刃于胸,持谏疏,当跸道跪哭,并自刺其胸,诏杖八十,遂死。(202)
总计这两次被打的一共一百六十八人,打死一十五人。
朱厚熜时的廷杖
朱厚熜即位后,又施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廷杖,原因是为了“争大礼”。所谓“大礼”,实在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原来朱厚熜是祐樘的弟弟兴献王祐杬的儿子,厚照死无子,祐樘妻张氏便命他嗣位,算是承继祐樘,称自己父母叫“本生父母”。嘉靖三年七月乙亥那一天,厚熜忽然下旨叫除去“本生”之称,这意思便是不愿做祐樘嗣子了。于是廷臣大哗,自尚书金献民、侍郎何孟春以下凡二百二十九人,在戊寅那天,俱跪伏左顺门力争,厚熜“令司礼中官谕退,众皆曰:‘必得谕旨乃敢退。’自辰至午,凡再传谕,犹跪伏不起。上大怒,遣锦衣先执为首者。于是杨慎、王元正乃撼门大哭,众皆哭,声震阙庭。上益怒,命收系四品以下马理等凡一百三十有四人”。五天之后,便“杖马理等于庭。编修王相、王思,给事中毛玉、裴绍宗,御史张曰韬、胡琼,郎中杨淮、胡琏,员外郎申良、张灿,主事安玺、许谕、臧应奎、余桢、殷承叙,司务李可登,凡十六人,皆病创先后卒”。再过四天之后,“复杖修撰杨慎,检讨王元正,给事中刘济、安磐、张汉卿、张原,御史王时柯七人于庭。慎等前已被杖。越数日,有言‘前此朝罢,群臣已散,纠众复哭,乃慎等七人倡之也’。上怒,命再杖,原受伤创重卒”(203)。
这一次被打的一共一百三十四人,打死十七人。
这次的“争大礼”,与上面说的厚照时的“谏南巡”,是明代两次最有名的廷杖,在历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
这是朱厚熜即位之初的廷杖情形,以后他越发暴戾,《明史·刑法志三》说他:
中年刑法益峻,虽大臣不免笞辱。宣大总督翟鹏、苏州巡抚朱方以撤防早,宣大总督郭宗皋、大同巡抚陈耀以寇入大同,刑部侍郎彭黯、左都御史屠侨、大理卿沈良材以议丁汝夔狱缓,戎政侍郎蒋应奎、左通政唐国相以子弟冒功,皆逮杖之。方、耀毙于杖下,而黯、侨、良材等杖毕,趣治事。公卿之辱,前所未有……四十余年间,杖杀朝士,倍蓰前代。
至于职位较低的官吏被杖的自然就更多,不一一列举了。
此外,还有些人已经下了诏狱榜掠,却又拖出来廷杖。如嘉靖中郭君弼上书言事,“逮锦衣狱,复奏,上着拿来午门前打四十棍。锦衣夹拶已近百矣,两腿露骨,死而复苏”(204)。又如南京兵部主事刘世龙亦以上书言事,“械系至京,下诏狱拷掠。狱具,复廷杖八十,斥为民”(205)。
朱厚熜还喜欢亲自拷问臣下,如嘉靖六年之拷问杨言,便“亲鞫于午门,群臣悉集。言备极五毒,折其一指”(206)。有时候厚熜竟亲自监杖,如嘉靖十三年之拷掠张选,“时享太庙,遣武定侯郭勋代。选上言……命执选阙下,杖八十。帝出御文华殿听之,每一人行杖毕,辄以数报。杖折者三。曳出,已死。帝怒犹未释……选出,家人投良剂得苏”(207)。
朱载垕以后的廷杖
朱载垕即位,也常施行廷杖,如隆庆二年正月吏科给事中石星上疏请养圣躬、讲圣学、勤视朝、速俞允、广听纳、察谗谮六事:
疏入,上怒,以为恶言讪上,命廷杖六十,黜为民。时中官滕祥者,以造作奇巧得幸。会监杖,星大诟之,祥怒,予重杖,星绝复苏。(208)
这次廷杖据《二申野录》卷五所载,朱载垕和他父亲一样,曾偷偷地去监杖。
朱翊钧初年张居正擅政,屡次施行廷杖。如万历五年,张居正的父亲死了,他不回籍居丧,于是编修吴中行上疏弹劾,检讨赵用贤,主事艾穆、沈思孝,进士邹元标相继上章弹劾。结果五个人均予廷杖,吴中行、赵用贤各杖六十,艾穆、沈思孝、邹元标各杖八十,一个个都打得血肉淋漓,死而复苏。吴中行的情形是:
中行等受杖毕,校尉以布曳出长安门,舁以板扉,即日驱出都城。中行气息已绝,中书舍人秦柱挟医至,投药一匕,乃苏。舆疾南归,刲去腐肉数十脔,大者盈掌,深至寸,一肢遂空。(209)
赵用贤的情形是:
用贤体素肥,肉溃落如掌,其妻腊而藏之。(210)
艾穆、沈思孝的情形是:
穆、思孝皆八十加梏拲,置之诏狱。越三日,以门扉舁出城,穆遣戍凉州。创重不省人事,既而复苏,遂诣戍所。(211)
而以邹元标打得最毒,《万历野获编》云:
谏止江陵夺情被杖诸贤,闻吴赵稍轻,然亦创甚,第二疏为沈艾,则加重矣。最后邹疏入,杖最毒。余曾见沈继山先生云:杖之日,交右股于左足之上,以故止伤其半,出则剔去腐肉,以黑羊生割其臑,傅之尻上,用药缝裹,始得发生。及行戍东粤,徒步过岭,血犹涔涔下也。邹南皋先生为余言:每遇天阴,骨间辄隐隐作痛,以故晚年不能作深揖。(212)
这次廷杖主要的是张居正和冯保的意思。张、冯败后,朱翊钧年岁已大,廷臣被杖的更屡见不鲜,多的竟至打一百棍:
丙戍年卢礼部洪春,以修省疏忤旨得杖。至戊子,给事中李沂,以论厂珰张鲸得杖。壬辰春,则孟给事养浩,请建储杖一百。又数年庚子,而王给事德完请厚中宫,亦杖一百。(213)
朱由校时魏忠贤擅政,又一再用廷杖:
天启时,太监王体乾奉敕大审,重笞戚畹李承恩,以悦魏忠贤。于是万燝、吴裕中毙于杖下。(214)
万燝是屯田郎中,于天启四年六月疏劾魏忠贤,被打得最惨:
忠贤大怒,矫旨廷杖一百,斥为民。执政言官论救。皆不听。当是时,忠贤恶廷臣交章劾己,无所发忿,思借燝立威。乃命群奄至燝邸,捽而殴之。比至阙下,气息才属。杖已,绝而复苏。群奄更肆蹴踏,越四日即卒。时四年七月七日也。(215)
而樊良材《万忠贞公传》记当时小特务们凶横之状,简直和野兽一般:
彼一时也,缇骑甫出,群聚蜂拥,绕舍骤禽,饱恣拳棒,摘发捉肘,拖沓摧残,曳至午门,已无完肤。迨行杖时,逆珰引小竖辈奋袂而前,执金吾止之曰:“留人受杖。”逆珰瞋目监视,倒杖施威,施辣手而甘心焉。杖已,血肉淋漓,奄奄殆尽。
吴裕中则是因为丁诏轼陷死熊廷弼,上疏弹劾,激怒了魏忠贤,便说裕中是廷弼亲戚,代之报仇,令“拿午门前着实打一百棍,削夺为民。杖毕,舁至寓死”(216)。
其时阁臣叶向高曾上言力阻,说是“数十年不行之敝政,竟数见于旬日,万万不可再行”。于是魏忠贤便表面上停止了廷杖,但是却以“所欲杀者悉下镇抚司,士大夫益无噍类矣”(217)。
朱由检即位以后,又恢复了廷杖。这些留到最后一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