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仓储,可分两种:一种是各布政司府州县的仓,以供地方官吏俸给及赈济灾荒之用,由各布政司府州县自己管理;另一种是转运漕粮的仓,是直属中央政府的。一共八个,五个分设会通河两岸旁的城市,以资转运,所以又叫做水次仓,计淮安、徐州、德州、临清、天津五处。另三个分设在武清卫、通州卫、京师。因为是屯集漕粮,所以仓都特别大,单是临清一仓,便可容三百万石。这些仓先由户部经理,朱瞻基时设总督仓场一员,由尚书侍郎兼任,专理仓务,不治部事。同时也就派下宦官来监督,《明史·食货志三》卷七十九:“诸仓初不设中官,宣德末,京、通二仓始置总督中官一人,后淮、徐、临、德诸仓亦置监督,漕挽军民被其害。”其后,“复增至二三十员,创设中瑞馆以处之”(117)。正德中,“增至五十五人”。(118)
监督仓场贪污科索
这些监仓宦官首先就和一些正直的官员弄不好,如景泰中谢士元“督通州仓,陈四弊,屡与监仓宦官忤”(119)。又如,景泰四年,“山东河南饥民就仓者坌至(徐州),廪不能给。惟徐州广运仓有余积,(巡抚王)竑欲尽发之,典守中官不可。竑往告曰:‘民旦夕且为盗,若不吾从,脱有变,当先斩若,然后自请死耳。’中官惮竑威名,不得已从之”(120)。
为什么会弄不好呢?原因就是这些特务敲诈贪污得太不成话。如天顺初,督江南粮储李秉“发内官金保监淮安仓科索罪”(121)。其科索情形如弘治九年御史胡献所奏:
京、通二仓总督、监督内臣每收米万石,勒白金十两。以岁运四百万石计之,人四千两。又各占斗级二三百人,使纳月钱。(122)
又如正德元年都给事中张文等请肃京储称:
京通仓提督太监蔡用等欲将已革晒夫囤基各色财物仍追收备奏,蒙俞允,岁计银七万四千两,乞置之法,以为奸贪坏事者之戒。(123)
这些监仓特务一年比一年增加,有时虽有裁减,但不久又添多起来。如:
先是,仓场监督内官依成化末年例裁减。(弘治)十一年秋,帝复增用少监莫英等三人。(124)
有时户部奏请裁革,当然也不会得到允许。如:
嘉靖元年,户部言:“祖宗朝设尚书侍郎总领天下财赋,督察委之台官,放收属之郎署,当时不闻内官与事,法至善也……乞遂罢中瑞馆,尽取余人代还内府供役,及临清徐淮监督之使,宜一切罢勿遣。”疏入,得旨:“前已厘革,自今第勿增加。”(125)
更可笑的是这些特务有时会像狗抢骨头似的互相咬起来:
嘉靖十四年正月,提督京通仓场内官监王奉、李慎,互以奸赃讦奏,诏下法司逮问。户科给事中管怀理因言:“仓场钱粮,实皆户部执掌,顷者添用内官,惟肆贪饕,于国计无裨,请将二官裁革,其余督理内外各仓场内臣,如吕宣等七员,一并取回。”部复从之。(126)
以上是特务们监督转运漕粮的仓的情形,至于各省府州县的仓,也常派宦官特务去核实。如:
(永乐廿年)冬,十月,癸巳,分遣中官及朝臣八十人核天下仓储出纳之数。(127)
仓储的情形如此,底下再说库藏。
明代库藏概况
明代库藏亦如仓储,可分两种:一种是各省地方的库藏,另一种则是中央政府的库藏。中央政府的库藏最主要的便是内府十库,这十库名称及其贮藏,《明史·食货志三》《明史·职官志三》及《酌中志》卷十六所载微有异同,兹参用述之:一、内承运库,凡缎匹金银及诸宝货总隶之,而金花银最大,岁进百万有奇。所谓“金花银”又名折粮银,《明史·食货志三》云:“初,岁赋不征金银,惟坑冶税有金银,入内承运库。其岁赋偶折金银者,俱送南京供武臣禄。而各边有缓急,亦取足其中。正统元年改折漕粮,岁以百万为额,尽解入内承运库,不复送南京。自给武臣禄十余万两外,皆为御用。所谓金花银也。”二、广积库,贮硫磺硝石。听盔甲厂等处成造火药,凡京营春秋操演皆取给于此。三、甲字库,掌布匹颜料,以备御用监奏取。四、乙字库,贮胖袄、战鞋、军士裘帽。五、丙字库,贮棉花丝纩,内官冬衣、军士布衣皆取于此。六、丁字库,贮铜铁、兽皮、苏木。七、戊字库,贮盔甲、弓矢、刀剑。八、赃罚库,贮没入官物。九、广惠库,贮钱贯钞锭。十、广盈库,贮纻丝纱罗绫锦绸绢。这十库本是按其所贮分属政府各部,乙字库属兵部,戊字、广积、广盈三库属工部,其余六库都属户部。但这不过是名义而已,统治者是不放心把财宝货物交给各部去管的。所以各库都派有宦官,并且是正式派遣,负实际管理之责,并不是临时监督性质,而是立定的一种官制。《明史·职官志三》宦官一项下载明各库有“掌库一员,贴广佥书无定员”。各库并有关防,篆文一行直下,曰“某库关防”(128)。而内承运库因为是大内库藏金银珠宝的总汇,更特设有“掌印太监一员,近侍、佥书太监十员,掌司、写字、监工无定员”(129)。此外由宦官管理的库还有两个,一是天财库,又名司钥库,贮各衙门管钥,凡乾清宫及东华午门锁钥,皆本库监工于五更三点时自宫中发出,分启各门。又贮藏铜钱,凡宝源局等处铸出制钱,该部交进本库,以备赏赐。设太监一员,管理佥书数十员。二是供用库,司宫内及各处宦官食米,每人每月四斗。附有油腊等库,皇帝用的白腊、黄腊、沉香皆取办于此。设掌印太监一员,总理佥书写字监工共百余员。这个太监必须是皇帝最宠爱的才能担任。以上通叫做内库。还有在宫内的又有内东裕库,宝藏库,叫做里库。里库和政府各部无关。此外,会归门、宝善门迤东及南城磁器诸库则谓之外库。(130)
至于真正属户部管的只有一个太仓库,《明史·食货志三》:“正统七年乃设户部太仓库,各直省派剩麦米,十库中绵丝、绢布及马草盐课关税,凡折银者,皆入太仓库。籍没家财,变卖田产,追收田钱,援例上纳者,亦皆入焉。专以贮银,故又谓之银库。”其实呢,这库虽然属于户部,但仍免不了宦官的搜刮,这底下再说。
特务管理各库的贪污横索情形
这些宦官管库的情形,《明史·食货志三》说得好:“凡为仓库害者,莫如中官。内府诸库监收者横索无厌……内府收粮增耗,尝以数倍为率。”这种增耗在朱见深时便已十分普遍,《明史·王恕传》卷一八二称:“中官横暴,四方输上供物,监收者率要羡入。”后来便越发厉害,索贿不得,便多方稽留。如:
正德时台州卫指挥陈良纳军器,稽留八载,至乞食于市。(131)
而最为民害的便是“白粮”,所谓“白粮”,是苏、松、常、杭、嘉、湖六郡每年照例要征解内府的白熟粳米,共计一十八万八百六十余石,朱厚熜时詹事霍韬曾上疏极言其弊害原委,云:
成化以前,粮户解纳白粮及合用料物,户工二部,委官同科道官验收,乃运送内府,粮户不与内臣相接,故内臣不得多取,小民不致亏害。弘治以后,部宫避嫌,不肯验收,责小民运送内府,是故有白粮一石加至一石八斗,乃能上纳者矣(按:《中官考十》载嘉靖三年十月应天巡抚父吴廷举奏称:“内官监监收白粳熟米,额外科索无厌,大率正粮一石加费二石,方获批单。”与此微异)。各项料物有索取银四百余两,乃得批回者矣……乞敕各部改正旧法,俾贪暴不肆苛虐,小民不致重困,庶几弊政少除,民怨少息。(132)
奏上以后,朱厚熜令“所司议之以闻”,但结果呢,“而弊犹故也”!一石加到一石八斗或两石这是额外科索,其实就是按照旧例也是科索的,隆庆二年苏州知府蔡国兴便奏请按旧例办理,旧例是怎样呢:
内官监白熟细米每石加耗一斗,供用库白熟粳米,酒醋局白熟糯米,每石加耗五升,至于铺垫等费,每石酌议三分。(133)
奏上,朱载垕命令照办。但结果呢,积重难返,宦官们仍是置之不理,后来有增无已,到朱翊钧时竟加耗到十倍。
除了这种加耗外,宦官们还要另行索贿,这就是所谓铺垫钱。这铺垫钱后来竟成为公开的规矩,如朱厚熜时南京御马监太监牛宣因为勒索解户铺垫银被劾,牛宣竟上诉说是按照旧规,朱厚熜也就置之不问。连串同作弊的奉御宋得,长随赵文景都一概不治。南京刑部上言说铺垫之名乃正德以来积弊,并非旧规,朱厚熜仍是不听。(134)
还有惜薪司加耗科索也是十分厉害。惜薪司是专管大内薪炭的,有掌印太监一员,总理佥书等百余员,所用柴炭,朱祐樘以前每年二千万余斤,祐樘时加到四千万余斤。宦官们收柴炭时,照例是加耗十之三,但实际情形呢,则是:
中官辄私加数倍。逋负日积,至以三年正供补一年之耗。尚书李燧议,令正耗相准,而主收者复私加,乃以四万斤为万斤,又有输纳浮费,民弗能堪……万历中,岁计柴价银三十万两,中官得自征比诸商,酷刑悉索,而人以惜薪司为陷阱云。(135)
而“正德间惜薪司所收木柴,每于正数外暗加耗柴数倍……至有三年起运,不给一年上纳者”(136)。
这样高度的需索,因此便常常发生逼死人命的事,如隆庆五年:
甲字库内臣赵纲需索解户,致死无辜,会勘明白,依律议拟,竟从宥免。(137)
宦官们管理库藏除高度需索外,便是贪污偷窃,如弘治九年给事中胡易曾劾监库中官贺彬贪黩八罪。(138)又如嘉靖元年大理寺卿郑岳言:
内臣贾全等侵盗仓库,宜伏正法。而特蒙曲贷,使左右效尤,恣意侵盗,设至败露,又图幸免,其害不可胜言。(139)
隆庆三年御史詹仰庇巡视十库,上疏言:
内官监岁入租税至多,而岁出不置籍。按京城内外园廛场地,隶本监数十计,岁课皆属官钱,而内臣假上供名,恣意渔猎。利填私家,过归朝宁。乞备核宜留宜革,并出入多寡数,以杜奸欺。再照人主奢俭,四方系安危。陛下前取户部银,用备缓急。今如本监所称,则尽以创鳖山、修宫苑、制秋千、造龙凤舰、治金柜玉盆。群小因乾没,累圣德,亏国计。望陛下深省。(140)
同时,兵科给事中刘体乾上言:
又闻光禄库金,自嘉靖改元至十五年,积至八十万。自二十一年以后,供亿日增,余藏顿尽。进御果蔬,初无定额,止视内监片纸,如数供御。干没狼藉,辄转鬻市人。其他诸曹,侵盗尤多。(141)
这些宦官偷窃出来的珍宝奇异,仍然辗转卖给主子,如《万历野获编》卷六所记:
其时上(朱厚熜)索真龙涎香甚急,遍觅不得。户部尚书高耀百方高价购之,仅得八两。云买之民间,实亦内臣盗之内库。
又如朱载垕隆庆二年诏购宝珠,御史詹仰庇言:
宝石珠玑,多藏中贵家,求之愈急,邀值愈多。(142)
有时偷窃过多,恐怕查出,便干脆放火烧去,便无从查起:
内府盗窃,乃其本等长技。偶私攘过多,难逃大罪,则故称遗漏,付之一炬,以失误上闻,不过薄责而已。如嘉靖四十五年二月,供用库大管库暨盛与其党卢添保等,捏报被灾香料至十八万八千余斤。为同类发其奸,世宗下之狱。命给事张岳等严查,始知该库所灾乃别物,非香也,俱盛等侵匿妄报。上大怒,悉如律治罪。此偶败露者,仅十之一耳。(143)
宦官们除了需索贪偷而外,有时还奏请加课。如:
嘉靖元年诏减岁供内府盐课之数。初弘治时,内府供用库岁派青白盐十七万五千斤,正德以后,太监吴海、杨先等,再请加课,递增至二十五万一千八百四十四斤,淮海之间,萧然烦费。至是御史郭光琬言……如弘治间例……从之。(144)
如果统治者有所蠲免,这些宦官一定还要再三奏请,如:
嘉靖元年内府供用库署库事太监梁政等言:“上登极诏有云除漕运粮斛四百万石照旧征运。其余税粮等项不分存留起运,俱免五分,以苏民困。但本库岁计钱粮并黄白腊等用,俱系各宫殿供用原有额例,难以减少。”户部复议,以诏旨既出,不可复改……从之。(145)
又如:
嘉靖三年四月,内供用库太监梁政等奏称:“内官内使等月粮例人四斗,今十减其三,用不足,请于太仓补给。”户郎复议:“本库岁额米八万五千四百八十石有奇,而食者一万五千余人,岁不过七万五千余石耳,裒多益寡,用宜有余,太仓军国重储,未可轻动。”上曰:“元年所蠲三分,其暂补给,他如故。”(146)
如果臣下请减,宦官们一定要设法阻止,如朱载垕时:
(刘)体乾又乞承运库减税额二十万,为中官崔敏所格,不得请。是时内供已多,数下部取太仓银,又趣市珍珠黄绿玉诸物。(147)
有时还刮取太仓银入内库,如朱祐樘时:
三次取入太仓官银,至一百三十万两。(148)
朱厚照时:
内承运库中官,数言内府财用不充,谱支太仓银。户部执奏不能沮。(149)
朱载垕时刮取更多:
上(载垕)自即位以来,岁取太仓银入承运库供采办,视嘉靖之末征求愈急,而中官复趣之,库藏为之一竭。(150)
刮取来的钱却去买黄金:
帝尝命中官崔敏发户部银六万市黄金。(151)
甚至宦官以空头札子取银:
隆庆四年正月,内承运库以空头札子传谕户部进银十万两,部臣刘体乾执奏:“京库钱粮所系至重,今以片纸取之,姓名不具,印信不钤,安知真伪,臣职在典守,不敢发也。”……上报有旨,所取银两,令如数以进。(152)
至于各省库藏,在朱厚照时也开始刮入内库,这是刘瑾创出来的:
(正德二年二月,)刘瑾矫诏,遣科道查盘天下军民府库,其存留者,皆令解京。郡县积储,为之空匮。(153)
以后便没有停止过:
世宗时,闽、广进羡余,户部请责他省巡按,岁一奏献如例。义以太仓库匮,运南户部银八十万两实之。而户部条上理财事宜,临、德二仓积银二十万两,录以归太仓。隆庆初,遣四御史分行天下,搜刮库银。神宗时,御史萧重望请核府县岁额银进部,未报上。千户何其贤乞敕内官与己督之,帝竟从其请,由是外储日就耗。至天启中,用操江巡抚范济世策,下敕督岁进,收刮靡有遗矣。(154)
而朱翊钧时的宦官,除了刮取各省库藏而外,还尽量设法增加内库供额,搜刮京师各官库:
(万历间)中官温泰请尽输关税、盐课如内库。(155)
神宗万历六年……内库岁供金花银外,又增买办银二十万两以为常,后又加内操马刍料银七万余两。久之,太仓、光禄、太仆银,括取几尽。边赏首功,向发内库者,亦取之太仆矣。(156)
到魏忠贤时,一切仓库都掌握在他手中,如他的亲信“太监涂文辅总督太仓银库节慎库,崔文升、李明道提督漕运河道,核京师通州诸仓”(157)。而涂文辅且“夺大长公主第为廨,署曰户工总部,驺从常数百人,部郎以下皆庭参”(158)。后来魏忠贤连南京内库所藏金银珍宝都“矫旨取进,盗窃一空”,终于“内外匮竭、遂至于亡”(159)。
底下再述矿产。
提督查核矿务
明代矿产最为民害的便是金银矿,开始开采金银矿是在洪武末年,其各朝开采地点以及课额,据《明史·食货志五》卷八十一所载情形如下:
福建尤溪县银屏山银场局炉冶四十二座,始于洪武十九年。浙江温、处、丽水、平阳等七县,亦有场局。岁课皆二千余两。
永乐间,开陕州商县凤皇山银坑八所。遣官湖广、贵州采办金银课……又开福建浦城县马鞍等坑三所,设贵州太平溪、交址宣光镇金场局,葛容溪银场局、云南大理银冶……福建岁额增至三万余两,浙江增至八万余。宣宗初,颇减福建课,其后增至四万余,而浙江亦增至九万余。英宗下诏封坑穴……而岁额未除。岁办皆洪武旧额也……言者复请开银场……乃命侍郎王质往经理,定岁课,福建银二万余,浙江倍之……景帝尝封闭……兵部尚书孙原贞请开浙江银场,因并开福建……课额浙、闽大略如旧,云南十万两有奇,四川万三千有奇,总十八万三千有奇。成化中,开湖广金场,武陵等十二县凡二十一场……复闭,而浙江银矿以缺额量减,云南屡开屡停。弘治元年始减云南二万两,温、处万两余,罢浦城废坑银冶。至十三年……云南矿脉久绝,乞免其课……四川、山东矿穴亦先后封闭。武宗初……复开浙、闽银矿……岁进银二万两,刘瑾诛乃止。世宗初,闭大理矿场。其后蓟、豫、齐、晋、川、滇所在进矿砂金银,复议开采……户部尚书方纯等请令四川、山东,河南抚按严督所属,一一搜访,以称天地降祥之意。于是公私交骛矿利……天下渐多事矣。
隆庆初,罢蓟镇开采。南中诸矿山,亦勒石禁止……万历二十四年……开采之端启……于是无地不开。
提督查核开矿的人大部分由宦官担任,这种派遣远在朱棣时便已开始,如前引《明史·食货志三》所称永乐间遣官往湖广、贵州采办金银课,便复遣“中官御史往核之”。还有一次命太监王彦等开黑山金场,“督夫六千人,三阅月,止得金八两”(160)。朱祁钰时开福建矿,曾“命中官戴细保提督之”。朱祁镇天顺四年也“命中官罗永之浙江,罗圭之云南,冯让之福建,何能之四川”(161)。朱见深成化三年“开浙江、福建、四川银场,以内臣领之”(162)。朱厚熜时“武定侯郭勋请复各处镇守内臣,并委之取矿,以资国用。上乃命且着云、贵、两广、闽、蜀、楚、浙、江西、大同各用一人”(163)。
宦官督矿有利可图,所以播弄统治者开矿的也是宦官,如弘治四年“内官龙绶请开银矿,帝从之”(164)。朱厚照初年“从中官秦文等奏,复开闽、浙银矿”(165)。
至于宦官开矿的情形,则是百端需索,弄得老百姓卖妻鬻子,甚至自杀,如弘治元年浙江巡御史锡亨奏称:
温、处二府银坑,岁额课银二万二千二百四十余两,近来矿脉衰耗,比之初年,什不及一。而太监张庆岁取耗银又千两,皆百姓卖子鬻产以充其数,官司逼近,有因而自尽及散为盗贼者。乞量为裁损,止因所得多寡征之。(166)
宦官播弄开矿,主要的是为了兴动大工,好报销舞弊,鱼肉地方,勒索财物,至于能不能开出矿产,在他们是无所谓的。如:
成化中,开湖广金场,武陵等十二县凡二十一场,岁役民夫五十五万,死者无算,得金仅五十二两。(167)(按:《明通鉴》卷三十二云仅得金三十余两。)
这哪里是开矿,简直是和老百姓开玩笑。到朱翊钧时,矿场特务开不出矿时,便勒令老百姓赔偿,或是干脆不开矿而去发掘坟墓,或是硬指着老百姓田地房屋下说有矿,勒索贿赂,这些情形下面一节将详细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