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对他的这三个主要教导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所相同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都很怕他们。
李太后是万历最怕的一个人,她由于想要把小皇帝尽快教养成材,对他管得最严,查看得也最仔细。在万历即位为帝以后,李太后便从她所住的慈宁宫里迁出,搬到乾清宫中,去和万历同住。每逢临朝之日,李太后总是赶在五更之前起身,然后到万历的寝处,把他叫醒,以免误了临朝。关于万历的日课,她抓得更紧,万历每日课毕归来,李太后总要把当日所讲的书,要万历一一予以背诵和复讲,背不出或讲不成,便要罚他长跪朗读,直到能背、能讲为止。此外,李太后对万历的诸般行为也很注意,若发现了什么不良行为,轻则斥责、罚跪,被认为犯过较重时,还要予以笞责。如果过错犯得更重时,不但要把这个小皇帝管教到痛哭认罪,还要把作为师傅的张居正召来,要他一面向万历上疏切谏,把道理在疏文中讲足;一面替万历写出一道《罪己诏》,由万历亲手抄好,颁布内外。举例而言,万历有一次由一些小内监服侍着吃酒,酒后兴发,要一名小内监唱一支新曲来为他助兴。小内监推说不会,万历便拔出剑来,声言要把他杀了。经左右多方劝解,把那小内监的头发割了才罢。万历还说,这就叫“割发代首”。这事传到李太后那里时,李太后是先叫万历长跪示惩。跪过以后,才逐次深究他为什么要那样干,直问到万历痛哭不已,叩头认罪,才叫他起来,并且赶快抄写那份早已预备在那里的《罪己诏》。万历虽然最怕李太后,但因他们是亲母子,所以虽畏而不恨,他们的关系,一直处得都很好。
从监护小皇帝万历这一点上来说,冯保是李太后的助手,也是她和外廷之间的一个联系人。冯保也是个在内书堂读过书的内监,他的书,读得还很好。他还善于鼓琴,颇娴书法,是个多才多艺,又极工心计的人。从嘉靖到隆庆期间,皇帝对内监都管得较严,也很少让他们到外面去,所以在这差不多有50年的时间里,像王振、汪直、刘瑾、魏彬等那样的权倾人主,任意横行的宦官,可以说是已经绝迹多年,没有人能步及他们的后尘了。但是在冯保兴起以后,才又显现出了那种大珰的苗头。万历初年,冯保的权势,和王振、刘瑾等相比,已经是有点旗鼓相当的样子了。但是冯保的做法却和王振、汪直、刘瑾等人不同,他不像那些人那样,总要设法来引诱着皇帝胡为,借以扩展自己的恩宠和权势,他是要让万历怕他,来显示自己的声威,所以越是在别人面前,他越要摆出一副皇帝是由他来经管的样子。万历初登基时,群臣都来向他朝贺,冯保装出一副保护者的样子,紧随着受朝贺的万历。他站得紧挨御座,惹得举朝为之大哗,群臣们说,他们是来朝贺天子的,冯保是个什么东西!以一个宦竖,也敢想让群臣拜他吗?冯保除了以监护者的身份,使万历对他怀有敬畏之感外,还有两手更让万历怕他。最使万历怕的是,冯保像个影子一样,总在暗地里察看他,每逢有点什么出格的行动,冯保便要去向李太后密告,让他受到情况不等的惩罚。他所受到的惩罚,多半都是由冯保向李太后告发了的。另外一点则是,冯保常夺去他的心腹和玩伴。万历身边围绕着一些小内监,这些都是能想出各种花样,带领他到各处去玩耍的人,有一些又是他舞刀弄剑的小伙伴。他们做各种活动时,都要避开冯保的眼睛,不然便会有把他的那些玩伴给赶走的危险。他们在玩各种把戏时,戒备得很严,常要派出人去放哨,远远望见了冯保的影子,便立即传呼,“大伴来了!”于是正玩着的项目立停,万历还要装出正在读书的样子,以便瞒过冯保。万历虽然如此小心,但为他所爱的小太监还是被赶出去了不少,有很多人,万历连他们被赶往哪里去了都不知道。万历对冯保的感受很复杂,对他还是有些爱敬和倚赖,但也含有不少的讨厌和怀恨。在他开始临朝时,冯保总在近处照顾他,使他可以壮起胆子来,这些,万历是感激,并且觉得很需要的。对他总是跟踪窥伺,却又觉得很讨厌。对于向李太后告密,让他每每要受罚,则又很恨他。万历在他年事稍长以后,还效法他的祖辈,赐给冯保很多刻有褒奖词句的银章,以示对他的厚谊。银章上所刻的文句有“光明正大”“尔惟盐梅”“汝作舟楫”“鱼水相逢”“风云际会”等。这些词句,有些也许确是出自真心,怎么想着,就怎么刻上了。有些则不过是些现成的套语,随便说说而已。又有一些,则竟有点嘲笑的味道了,譬如,万历最恨的,便是冯保总向李太后那里暗告他,这不是什么光明的举动,印文却说他是“光明正大”,这种嘲讽,意味却也深长。
张居正一上来便是以师保的身份出现在万历面前的,所以万历自始便有些怕他,再加上李太后因为将教子成材、治理国事等至关重要的事,都托付给了张居正,对于他,除了满怀敬重而外,不免也带出了一些怯惧的神色,这就使万历更感到张居正的可怕了。事实也常加重了这一点,每当万历读书不够用心时,李太后便常常拿张先生来吓唬他,问他,“这叫张先生知道了可怎么办?”有时也说,“这事,张先生会怎么说呢!”这种时候,李太后显得更怕张先生,万历也就更加敬畏了。张居正每当晤对之余,还总要为万历讲些为君的立身之则、治国之道,他一板一拍地讲着,连李太后在一旁,也敬谨地听着,并连连点头,这就越发增强了万历对张居正的敬畏,觉得这位张先生真是了不起,朝政只有依靠着他了!
张居正在管理朝政上,确实也很有成就。他以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为主导定出了一套办法,用它来铲除官场上的许多积弊。另外,他还设立了许多文簿、册件,作为验证、考查之用。他办事认真,不容欺骗,一时间,倒真做到了言出法随,令行禁止的地步。张居正不但在内政上做出了一些成就,对外他也做出了一些受人称道的事。他刚柔并用,因势利导,利用敌方的内部矛盾,使之能为我用,安定了边塞的很多地方。在边塞之处,他放手任用李成梁、戚继光等人,他们都是治军多年,能征惯战的将领,张居正命他们监视着塞外诸部,平时厉兵秣马,有事则领兵出讨,使塞外诸部各自相安,不敢轻动。在张居正当国的那一段时间里,可以说,已经基本上清除了北方的边患。张居正的这种种成就,其见效很快,影响自然也大,一时令人都在赞叹称奇,就是那些受过他的惩戒,被斥退了的人,看到这些有利于国的事,也不免意折心服。但是这些成就给张居正带来的,却并非都是好事。他原来便很自负,这些无往而不利的情况,更让他沾沾自喜,越发把自己看成了个非凡的人物,使他更养成了威福自恣,对人或对事,常是以自己的喜怒为转移的习惯,并且成了个严于责人,拙于律己的人。张居正对于他的僚属,要求很严,要他们都要极为廉洁,一丝不苟。但他对于自己,却一点也不严格。他那时已经成了明代首辅中最有权威的一个,他能说能行,已经与前朝的那些宰相们很为相似,他每到一处人们都是百般设法来趋奉逢迎,以大量的奉献来求情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张居正对于这些常常是毫无愧色地照单全收。不但如此,就是那些被抄没入官的土地,或是金珠货宝等物,他也常常侵吞入己,不以为意。由于他自奉若此,所以虽然他已很有成就,劳苦功高,但来亲近他的人,渐渐却变成了“正人日以少,佞人日以多”的情况。
万历对于张居正,从感情上来说,要更复杂一些。他对张居正的倚信和敬畏是与日俱增的,但在其中也夹杂者一些不快和不满。最使他感到不满的是,张居正在用钱上对他的限制太严,总不能让他够用,只要多用了一点儿,就会招来他的一大套唠叨,有时甚至是一本长篇大论的谏疏。他由小内监们帮着,也想了不少的生财之道,但常常又都是一开头就让张居正给死死堵住了,而且还要告诫他,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办。最使他不快的是,张居正每次替他写《罪己诏》都太认真,想得那么周到,把罪情说得那么深,叫人抄着都脸红,对一个皇帝,怎么能这样呢?不过这都是些小事,算不了什么,主要的还是他对张居正的倚靠和敬重,似乎朝中的事,如果没有张居正,就什么也办不成。这种情况,在张居正父丧后,和他自己病重时,表现得最为突出。
张居正的父亲,是在万历五年,在他的家乡江陵去世的。丧情报到京里,使举朝都为之轰动。封建王朝,为了便于统治,自西汉以来,都重视以孝治天下,对于父母之丧更是注重。一般说来,无论官居何职,如有父母之丧,都要立行离职,奔丧到家,然后在家守孝。这种守孝,依制定为三年,称为“丁忧”。丁忧期满,才可回朝复任。到了明代,丁忧期已定为九个月便算一年,丁忧期已缩短到只有两年稍多一点了。而召回的时期也不一致,大多数虽然都是及期而召,但是,及期未召,或是先期召回的,也不少。张居正既已接到丧报,照说他便应该拜疏即行,连夜赶回家乡,去奔临父丧。“奔丧”的这个“奔”字,便含有即行奔回,不及他顾的取义。但是张居正却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有不少事要作好安排,他还怕,丁忧时相权易手,会给他招来许多不便,因而更是游移。和张居正一样,李太后、万历、冯保等也都怕张居正会丁忧而去。李太后和万历,怕张居正一走,朝中诸事无人料理,不知如何是好。冯保之怕,却别有所在。自从张居正当国以来,冯保便和他内外接应,相互为利,合作得正好,如今张居正将要丁忧而去,朝中大权将会落入别人之手,一时联合不上还在其次,最怕的是,他和张居正都有些手脚不够干净的事,一旦被人发现实在很为不便。在他们正为这些事而焦急时,张居正也在忙着为自己安排,如何可以早日起复的事情。按照朝中所有的先例,以前的阁臣杨溥、金幼放、李贤等人,他们都是在丁忧后很快便以朝中多故,主政乏人,匆匆忙忙被召回来的。张居正觉得,目前他的情况正和杨溥等人相似,未始不可以加以暗示,做成一条伏线。他是把自己的丧父之事让次辅吕调阳和阁臣张四维代为奏上的,在奏中,张居正便要他们把这些情况都夹叙在内,以便引起李太后和万历的注意。但是李太后和万历虽然都怕张居正离去,却没能注意到这些暗示,他们只能用温旨和手札以示相慰,两宫太后和万历并各赐以加厚的赙金,以见系念的深情而已。张居正觉得,李太后和万历都没有看出他在奏中所加入的那些暗示,心中极为焦灼,但又实在毫无办法,只好耐心等着,以待转机。这时,内阁里又发生了一件不快的事,让张居正大动肝火。原来,按照惯例,每当首辅去位已有三日之时,次辅便可以坐上首辅的座位,而僚属们也要身着绯衣,一致向次辅称贺。张居正在已经奏陈父丧之后,照例便该算是已经离位了,次辅吕调阳在上奏后的第三天就坐到了首辅的位子上,是合理合法,一点也不错的,僚属们都换上了绯衣向吕调阳祝贺,也是合理合法,一点也不错的。不对头的是,张居正原该是片刻不留地去奔丧,他如果已经离开了那里,就一点也不会感到难堪了,偏偏他却还没有离开,眼睁睁地看到了这一幕,可就感到难于忍受了。他想,我还没离开,还留在这里,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干起来,竟连一刻都等不得了吗?人情这么薄,使他很伤心,他向着自己说,“我如果离开了春明门,再想回来怕就很难了!”为此,张居正决心硬拼上一下,使了个以退为进的招数,一面自己上疏请求回乡守制,一面要冯保想办法来留住他。冯保当然愿意留下他,但是丁忧这件事太大,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主意来。冯保只有到处去张扬,说是张居正丁忧,多少事都没人顶得住,这可是个难办的事情。
随着张居正的拖延,冯保的叫嚷,通朝上下,很多人都看得很明白,张居正死了父亲,但他自己却不想丁忧回家,还有李太后、皇帝和冯保,他们也不想让张居正回去,但是他们却想不出一个可以把张居正留下来的法子。如果有谁能想出那么个法子,他可就对了缘,要得到不少好处了。很多人都这么苦苦地想着,终于让不久前投在张居正门下的、户部侍郎李幼孜,想出了“夺情”这么个招儿来。所谓“夺情”,是施用于军前的将帅偶逢父母之丧的一种变通的办法。因为出征之际的将帅,若忙着奔丧回家,必会贻误军情,为患不小。为了免于此患,皇帝可以命他移孝作忠,仍在军中墨经理事。这么做,便被称为“夺情”,之所以叫“夺情”,乃是以国事为重,而夺去其亲子之情的意思。这是唯一的可以免于丁忧的一个规例。但它的限制很严,只限于征战之时的军前将帅,如果官居将、帅之职,但并无征战之事,仍然不能用它。至于文官,则可以说,对他是永不会有夺情之举的。因为这夺情一举和张居正是万难有所干连,所以虽然有那么多人都想替他想免去丁忧的办法,但是竟没有人能想到这条路上来。然而,终究还是让李幼孜给想出来了。李幼孜竟想出了这么一招,真使他狂喜不已,马上便上疏论及此事,说是将帅临阵而有父母之丧,其所以要夺情,乃是由于军务紧切,不可临阵易帅。如今国脉系于首辅,较之将帅临阵更为重要,若听其丁忧而去,实比临阵易帅更要险恶万分,望亦以夺情举措而留之于朝,实为至幸……在先,冯保和万历倒也想到了这一招,后来因为这么做实在大有碍于观听,他们不敢出头倡导,如今有人替他们开了个头,当然要即行抓住,开始宣扬起来。那些和李幼孜一样,也想在这件事上显点什么的人,早已自恨落后了一步,想要加紧赶上,加以补救,哪里还要等人宣扬,早已一哄而起,纷纷都以夺情为请,几乎成了狂潮。张居正在这狂潮般的夺情声中,才开始暗暗称幸,觉得他的愿望终于得遂,看来免于丁忧一事,已是势在必成了。但是,争请夺情的人虽然很多,可是出面反对的人却也不少。而且这些反对夺情的人们,几乎都是系天下之人望的人。这些主持舆情的人,在看到张居正得知父丧之后并不火速奔丧,对他已经极端不以为然,如今忽然又出来了什么“夺情”之说,更觉得是件奇谈,他们觉得,这种离经叛道的举动,对于世道人心,实在所关非浅。他们不能视而不见,立即纷纷上言,力陈夺情之说不合正道,败坏人心,实在万不可行。有些人更把笔锋直接指向了张居正,说他这是恋位、不孝。有些论者还列举出了自张居正当国以来他所干的很多坏事。在这些论疏中,编修吴中行所上的一本,是最先递上去的一本,也是说得最切直的一本。在吴疏中,下面所引的一段,是流行于众口,最为人称赏的一段。原文是——
居正父子异地分睽,音容不接者十有九年。一旦长弃数千里外,陛下不使匍匐星奔,凭棺一恸,而责以(左讠右于)谋远猷,调元熙载,岂情也哉!居正自言谨守圣贤义理,祖宗法度。宰我欲短丧,子曰:“予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王子请数月之丧,孟子曰:“虽加一日愈于已。”圣贤之训何如也?在律,虽编氓小吏,慝丧有禁,惟武人得墨衰从事,非所以处辅弼也。即云起复有故事,亦未有一日不出国门而起视事者。祖宗之训何如也?事系万古纲常,四方视听,惟今日无过举,然后后世无遗议。……
吴中行是隆庆五年(1571)辛未科的进士,而张居正则是那一科的主考,以当时的关系而论,张居正便是吴中行的座师,而吴则是张的门生,说吴中行是张的门下士,是一点勉强之处也没有的。在那种门户盛行的时候,吴中行能够有像张居正那样的一位老师,他在宦途上必然会得意,一般很少有人会去主动得罪这么一位老师的。但是吴中行却不管这些,他不但奏论了张居正,而且还拿了疏文的副本去,当面让张居正先看看。张居正看了,很不自在,他问吴中行:“递上去了吗?”吴中行道:“递上去了。没有递,我也不能拿到这里来。”张居正看看吴中行,越想越气。不想最先攻击他的,竟还是他的门生,这真让他太难堪了!更让他气的是,吴中行的这一疏,影响竟然很大,流传得很广,一下便掀起了论夺情的浪潮,有很多人紧随着吴中行,也大论夺情的非是,败坏了纲常伦礼。这一股斥论风很猛烈,使张居正等人坐卧不安。冯保和张居正在暗中议定,决意要由万历出面,用廷杖来煞住这股论风,要把其中持论最激烈的几个人先行予杖,让他们看看。此话一经传出,又引起了一场论救的风波,并且有很多人,便借着论救,更深论夺情之非是。翰林学士王锡爵更率领着几十名词臣赶到张居正的府中,一致向他求情。张居正推托说,此事与他无干,乃因触怒了主上所致,他实在也无能为力。首批予杖的共有吴中行、赵用贤、沈思孝、艾穆等四人。他们的杖伤都非常重。吴中行在杖后已几乎气绝,他的友人特别找来了专门的医生施以急救,才得死里回生。治疗时刲去了很多腐肉,有些竟大至盈掌,厚有寸余。赵用贤很胖,受杖后,股肉溃脱,有很多块也是大如巴掌。他的妻把那些溃肉收集起来,腊而藏之,用以留示后代的儿孙。这四人正在被杖,有个正在刑部观政的进士邹元标,他又赶上来,把人数凑成了五个,成了被后人所称颂的“五直臣”之一。邹元标是赶着来递上他的论疏而被杖的,他的疏文很激烈,最后更是笔锋直指张居正。他说,“今有人于此,亲生而不顾,亲死而不奔,犹自号于世曰,我非常人也,世不以为丧心,则以为禽彘,可谓之非常人哉?”这几句话激怒了张居正,所以定要迅速予杖。邹元标被廷杖八十,创伤也很重,终其一生,行动都因而不便。
使用了多少非常的手段,张居正的夺情终于被办妥了,他只在回乡葬父时到家乡去了一趟,很快就又赶了回来。在他离京的期间,万历传谕给次辅吕调阳和别的阁臣,让他们只办些细微的小事,较重大的事,则要由驿马加急赶送到江陵,仍要由张居正亲自来核办。这样把重任全寄于一人之身,在明代的历任首辅中实在是空前绝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