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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宣府,江彬在那里早已给明武宗布置好了行宫,豹房中的珍玩,还有那些供御的妇女,也都运到行宫里来了。在这个行宫里,既没有烦人的朝务,也没有廷臣们的啰唆、约束,明武宗觉得,这真方便多了。江彬每夜都陪着明武宗到各处去玩,他们随便闯入别人的家里,深入各家的闺门,如果遇到美貌合意的妇女,便动手抢走,带进行宫里去,尽兴作乐。能这么为所欲为,明武宗高兴极了,他把行宫竟称为“家里”。恰好那时又正赶上在北方的蒙古人前来扰乱,和边军发生了冲突,双方打起来了。明武宗竟真遇上了这么一场战事,他真高兴极了,立刻就决定要率领一支部队前往阳和,并且就在那里督战。明武宗所遇到的不过是一场小战,蒙古人只入侵到应州,便退回去了。这一仗,边军死伤了数百人,但斩获到的敌人的首级却只有一十六枚。然而明武宗却不管这些,他谕令,就以大胜敌军,向京中报捷。在这里,他改称自己为朱寿,并给了自己一个大将军的职称,全衔是:镇国公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他要人们就把这套衔名写入告捷的奏报中,发回京里。顺便他还谕令京中,尽快解送纹银一百万两到宣府来,以供他在那里使用。从此,他每领军外出,便以镇国公威武大将军自称,不时还以朱寿的名义向皇帝进奏。廷臣们为此纷纷进谏,认为他是冠履不分,上下颠倒。以一个天子之尊,如何自甘下降而为一名大将军呢!但是谏阻无用,明武宗就欢喜这样,他做得更像是那么一回事了。他还下令铸了一颗“威武大将军”印,由他自己颁给自己佩带。自己给自己封官铸印,在明武宗,这并非初次,早在正德五年(1510),他就给自己加过一个“大庆法王”的封号,并且也铸了印。如今他既把自己封为镇国公,因而他在宣府的驻处也就成了“镇国府”。从此,他时常往来于宣府、北京两地,而且是在京之日少,在外之时多。明武宗还常以大将军朱寿的名义,为自己所立的“边功”入奏,然后却又自己下敕,为“朱寿”加封。他干得很认真,好像另外真有个朱寿一样。如他初封自己为镇国公时,敕方便是这样写的:“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亲统六师,肃清边境,特加封镇国公,岁支禄米五千石,吏部如敕奉行。”既规定了岁支禄米的数量,又要吏部如敕奉行,做得真是一丝不苟。正德十四年(1519),“朱寿”又被加封为太师,明武宗朱厚照谕礼部道:“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太师镇国公朱寿,将巡两畿、山东,祀神祈福,其具仪以闻。”他虽是自拉自唱,分明是以国事为戏,但是做得却很认真。

明武宗由于经常外出,行动又那么荒诞,廷臣们的谏疏,就像流水一样,总是源源不绝。这些谏疏很使明武宗头痛,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重臣,他无可奈何,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他有个杀鸡给猴看的办法,把那些差一些的上疏人予以严惩,让那些重臣们看看。他把这些人,或是投入狱中,予以折磨;或是施用重枷,把他们枷号在午门之外,用以示众。正德十四年三月,明武宗又将外出巡幸,一时上疏谏阻的人很多,明武宗先将为首的兵部郎中黄巩等六人投入了诏狱,又把其次的,以新科状元、修撰舒芬为首的一百零七人,都罚跪在午门之外。舒芬等人,一连五天,都被罚跪在那里,最后还分别各自受到了廷杖。金吾卫指挥佥事张英,想以死谏,曾拔刀自刺。但他的刀被卫士们夺下了,没能成事,结果却是在审讯时受了廷杖,竟被打死。在这以后,被投入诏狱的人,还有寺正周钦、行人司副余廷瓒等多人,这些人,先后也都被责以廷杖,并有多人死于杖下。在以舒芬为首的那一百零七人里面,被杖死的就有很多;后来在黄巩等三十九个被杖的人里,被打死的竟共有十一个人,超过了总人数的四分之一。明武宗这样做,是想以严刑来镇住人们的谏阻,但那时以死谏为荣的风气还浓,他始终不能把这种谏风止住,直到那一年的六月,宁王宸濠兴兵造反的讯息传来,这股谏阻出幸之风才改变了方向。

宁王宸濠乃是宁献王朱权的后人,这宁献王朱权,乃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七子,原本被封在喜峰口外的大宁。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时,宁献王的卫卒都为燕王朱棣并入靖难军中。永乐初,燕王称帝,宁献王则被改封在南昌。宸濠得嗣位为王时,在他幕中的术士李自然、李日芳等都称他生有异表,将来的富贵,无可限量。他们又说,南昌东南出现了天子气,也许就要应在宸濠的身上。他们的这些话,使宸濠很动心,渐渐真起了谋反的异志。宸濠不断派人进京去打探京中的消息,并且还在京中结纳下了兵部尚书陆完,以及钱宁、臧贤等人,作为他起事时的内应。在江西,宸濠也凑集起了一些同谋,其中有家住南昌的已致仕家居的都御史李士实、举人刘养正等,他们经常聚在一起筹划谋反的事情。到了正德十四年,由于宸濠谋反的形势日显,御史萧淮上疏,把他见到的,宸濠的种种异状都一一奏明。得疏后,大学士杨廷和以为,这事不妨效法明宣宗应付赵王朱高燧的办法,派人去到那里,加以晓谕,使宸濠及时知过。当下派出了驸马都尉崔元、都御史颜颐寿、太监赖义等赍谕前往,并命他们顺便还要收取宸濠的护卫,并且还要宸濠把以往陆续夺到的官田和民田等,一并退出。宸濠在得知崔元等人将要到他那里的信息后,颇为不安,他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起事好,还是推搪一下的好。直到崔元等人已经快要达到之时,宸濠才拿定了主意,决定兴兵举事。他把自己所能调动的人马都拼凑起来,号称共有雄兵十万。他举事的行动是,先用蓄养已久的队伍,袭破了九江、南康等地,然后他自己再引兵开出江西,去攻打安庆。那时在江西任汀赣巡抚的,正是明代有名的理学家、阳明学派的创始人、佥都御史王守仁,这人博学多才,能文能武,办起事来极为迅敏,在他听到宸濠兴兵举事的信息后,便先与吉安知府伍文定商妥,先檄调分驻在各地的人马,把他们集中起来,然后又命奉新县的知县到坟厂一带去,破了宸濠安排在那个地方的伏兵,最后挥军直攻南昌。宸濠没有想到,在他起事后还会有人去攻他的老巢——南昌,所以他几乎是倾巢而出的,在南昌并没有留下什么人马。王守仁抵达南昌后,只用了三两天工夫,便把城池拿下来了,而那时的宁王宸濠却正屯军安广城下,没能把它给攻下来。

宸濠引军在外,忽然得到南昌被王守仁一举攻下的消息,不觉大惊。他忙撤军回来,想再夺回南昌,借以安定他的军心。但是,他哪里是王守仁的对手,加以失了老家,全军都已惶惑不安,所以回军以后,连战连败,不但南昌不能收回,就是最先取下来的九江、南康等地,也都很快丢了。宸濠兵力大折,退守到一处名为樵舍的地方,想在那里与王守仁做最后的决战。决战之时,王守仁施用火攻,宸濠又被杀得大败,他的所部,被焚溺而死的达三万余人,随从在军中的妃、嫔等人,也都赴水而死。宸濠和他的世子,以及谋士李士实、刘养正、王伦等,则全部被王守仁擒获。宸濠从开始起事以至被擒,为时只有四十三天。

宁王宸濠起兵造反的消息传到北京,明武宗很是高兴,他希望能由自己带领军马去打上一仗的心愿,已经积存很久了,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可真是天从人愿。于是他又以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朱寿的名义,点起大军,立刻出征。明武宗把江彬留在自己的身边,以便随时能和他共议全军的事务。又命朱泰,也就是以前的许泰,作为威武副将军,做了行军的前锋。明武宗在宸濠将要造反时,对钱宁已有些疑心,对他有所戒备。钱宁也看出了这种情况,为了自救,他在宸濠的反迹已明之后,挺身而出,把宸濠早安排下的坐探伶人臧贤,和藏在臧贤那里的暗探卢孔章,一并捉获,交了出来,借以洗脱自己。但他虽能如此,还不能完全解除明武宗对他的疑心。本来,明武宗原想把钱宁就留在自己的身边,可以随时都把他看住。但是江彬为了要彻底揭发钱宁,便劝明武宗让钱宁远远离开,去管理皇店的工作。

钱宁走后,江彬彻底揭发了他,把他为宸濠恢复护卫,和臧贤等平时作为坐探,起事后将为内应的各项情况,一一向明武宗奏明。明武宗听着,不由骂道:“刁滑的奴才,我早就疑心着他了!”于是先把钱宁暂时囚禁在临清,又把他的妻子和家属人等一并迅即捕来归案。但是,一时之间,明武宗还顾不到这些,钱宁的结案还是等到明武宗从江西回来才办了的。明武宗命人先把钱宁赤膊绑了,带着他去抄他的家。在那里,他们抄出了玉带二千五百条,黄金十几万两,白银三十箱,连胡椒都抄到了好几千担。明武宗没有来得及把钱宁处死,他自己就已经先死了。钱宁和他的养子钱杰等人,一共有十一名,都是在明世宗朱厚熜登基后才被处死的。

明武宗领着随他出征的大军,才走到了涿州,就得到了王守仁已将宸濠完全击溃,并已擒获宸濠的奏报。这个消息让明武宗大为扫兴,他急命张永赶快前去阻止要来献俘的王守仁,并要张永告诉王守仁,叫他把宸濠先在鄱阳湖里放了,等候皇帝到来,再由皇帝自己来擒拿他。王守仁是把宸濠装入槛车,取道浙江,经由运河而北上的。张永赶速地在杭州阻住了他,并说明了来意。王守仁认为要把宸濠放走很不妥,于是亲自来到杭州,要见张永。他才到张永那里时,张永拒而不见,王守仁斥退了来阻拦他的人,硬闯进去大呼道:“我王守仁也,来与公议国家事,何拒我!”张永被王守仁的气势所夺,只好出来和他共议。王守仁向张永说,江西经过了猛烈的战事,人们受到的荼毒很深,若再受到行为恣肆的王师的**,恐怕会酿成大乱,放了宸濠再行擒捉,实在不宜。张永很以王守仁的意见为然,但又指着放在船上装着宸濠的槛车道,“这东西最好给我。”王守仁道,“但能于事有利,我要这个干什么呢!”立刻把槛车交给了张永,并和他一同回到了江西。那时太监张忠等,已经带着人从江上来到了南昌,他们正想以搜捕逆党为名,在这里大发一笔横财。但是幸亏张永和王守仁及时赶到,才阻拦下了他们的劫掠。

虽然已经知道了宸濠被擒的事,但是明武宗所带领的征讨大军却并不班师,仍然浩浩****在征途上前进。这一支庞大的军队,也可以称为一支寻欢作乐的队伍,军中带有很多的乐工和妇女。原来,明武宗自从经常出幸大同、宣府等地以来,江彬已替他搜罗着了很多美丽的女人,有些竟成了经常带在身边的女宠。在这些受宠的女人里,有绥德总兵官戴钦的女儿,有延绥总兵官马昂的妹妹,还有晋府乐工之妻刘氏。刘氏在这些人中,是长得最美,也最受宠的一个,江彬等人都称她为“刘娘娘”,自居于子、侄之辈,事之如母。

这支军队,一切都由江彬指挥,由他带领着,到各处去游**。江彬倚势胡为,到处都矫旨勒索,要地方有司尽力献纳,稍有不遂便要受到殴打、辱骂,有些地方官竟被逼得自杀。他们走得很慢,到了正德十四年(1519)十二月,他们才走到了扬州。江彬说,扬州自来便是出美人的地方,于是就尽力搜索,又搜罗了不少妇女,供明武宗和他们玩乐。到了南京,他们玩得更欢,更加倍地疯狂了。江彬本来还想到苏、杭一带去玩上一阵,只因明武宗已经玩得乏了,加以诸臣又多次切谏,所以才没有去。那时江彬随身所带的边兵很多,总数已有好几万人,他倚势欺人,对随行的其他军队也极力欺压,各军常常一夜数惊,都说江彬反了,或者说是江彬忽然带队来攻。正德十五年闰八月里,明武宗从南京北归,路过清江浦时,顺便就在池上渔猎。明武宗所乘的船,忽然翻了,虽然很快便将落水的明武宗救了上来,但他还是着了凉,病了。这病竟渐渐加深,使明武宗实在已无心再玩,只想快些赶回北京。明武宗这时才又想到,他原是要亲讨宸濠才出京的。如今宸濠仍在槛车中关着,锁在一条船里,还没有发落。他此时才又传谕,把宸濠先自解进京去,等他回京以后,再行正法。那年十月,明武宗行抵通州,江彬还想再劝他到宣府玩玩,但是明武宗体力已经不支,只想在通州暂息,然后再赶回北京。那时宸濠也已解抵通州,江彬急于就在那里显显威风,于是他又矫旨,把一些勋戚大臣都召到通州,就在那里共议宸濠之罪。他又上疏颂扬镇国公朱寿,说,“赖镇国公朱寿指授方略,擒宸濠逆党申宗远等十五人,乞明正其罪。”事情已被江彬安排完了,明武宗也只好就先留在那里,坐观其成。他又下诏,把镇国公属下人等各自褒奖了一番。在随行诸人中,受赏最厚的,要推江彬,他被加了禄米百石,并又荫其一子为锦衣千户。到了那年的十一月,交通宸濠的吏部尚书陆完等人都已被押抵通州,也就在那里明正其罪,都处决了。宸濠却是等到十二月,才在通州处决的。宸濠谋反一事已了,明武宗才又赶回京去,告捷于郊庙社稷,并在南郊大祀天地。这时明武宗的病势愈重,在初献时已觉不支,后来竟以不能成礼而罢。

从南郊回来,明武宗便住在豹房里养病,他在那里直拖到次年,也就是正德十六年(1521)的三月间,终于不治去世。他死时年仅31岁。他在死前,曾下谕给司礼监道:“朕疾不可为矣。其以朕意达皇太后,天下事重,与阁臣审处之。前事皆由朕误,非汝曹所能预也。”遗言自知其过,倒很合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道。不过也有人认为这不过是司礼监的太监们,按照一些老套子所代拟的,最后“非汝曹所能预也”一语,尤为显见。

明武宗死后,因为他既无子息,又无兄弟,继承大位的人,只好从藩王中,选择一个宗支最近的人,来承担了。那时的首辅是杨廷和,经他仔细推算,认为最合适的要算新近才嗣位为兴献王的朱厚熜,因而便在所拟的遗诏中写明“召兴献王长子嗣位”的话。原来这位兴献王名叫朱祐杬,是明宪宗的第四子,他是在成化二十三年(1487),明宪宗将去世时,才被封为兴王,建邸于湖北德安的(后来德安又改名为安陆)。兴王朱祐杬已于正德十四年去世,谥曰献,所以后来便被称为兴献王。兴王死后,便由他的长子,十三岁的朱厚熜,以世子的身份暂理国事。到了正德十六年,朱厚熜才得袭封为兴王,但紧跟着便又是明武宗去世,所以朱厚熜方才奉到袭封之命,紧跟着便又奉到遗诏,召他进京入嗣帝位。

杨廷和在他所草的遗诏里,除了提到嗣位之事外,还涉及了很多的事情。他在遗诏里罢去了明武宗所置的威武团营,遣去了召进京来的所有边兵,革除了在京城内外所设的皇店,发放了豹房中的番僧和教坊司的一些乐人……没有载入遗诏的一些弊政,他也办了不少:他释放了大量的系囚,遣还了四方进献来的所有妇女,停止了所有不急的工役,还把运往宣府行宫的一些金宝诸物都收了回来,重又纳入内库。杨廷和干得很快,他几乎把明武宗所遗下来的诸般弊政,都消除了。最后,他还把在正德末年最跋扈的江彬也除去了。原来,江彬在杨廷和以遗诏罢去了威武团营时,便很不自安,他让许泰设法先到内阁里去,看看动静,探些消息。杨廷和很和善地接待了许泰,还很抚慰了他一番。经此一探,江彬的心下稍安,但他仍极戒备,每逢外出,总是身穿内甲,并带着很多亲信,以备非常。杨廷和在暗中和司礼监的太监魏彬商定,派了内监温祥到坤宁宫里去禀明太后,说明打算借着为坤宁宫安装兽吻为名,在那里拿下江彬。所谓兽吻,便是宫殿的屋脊末端装置的那个有些像是龙头的东西。那时坤宁宫的兽吻恰巧坏了,需要修理。按例,修理宫殿乃是一件大事,要由工部尚书和一位武官在施工之前先去祭奠行礼,然后才能施工。这一次,由于早已议定,所以祭奠一事便派定了工部尚书李鐩和江彬。进入坤宁宫并非细事,江彬穿了专为祭祀之用的礼服,自然可以进入,他的亲信人等,没有能进入的服装,便被挡在外边,进不去了。江彬在内只有孤身一人,自然不难就擒。江彬和李鐩,在宫内祭祀已毕,正要出宫,内监张永却来约请他们一同在宫内用饭,就在用饭之时,太后便已把收捕江彬的诏命发出,就要来拿他了。江彬很是机警,就在将要拿他之时,已经察觉,便想设法逃出。他先逃到西安门,那里的门已经关了。他又逃到北安门,守门人向他宣称,“有旨留提督!”江彬道:“如今如何还会有旨?”仍想推开众人,尽快逃走。但他一人力孤,终于被擒。这时神周和李琮也被捆到此处,他们一见江彬,便恨骂道:“死奴才,早听我们的话,如何会有今日!”原来神周和李琮,早在遗诏初出,威武团营被罢时,便想兴兵为乱,只因江彬不肯,才停了下来,所以在被捕后,才这么骂他。

江彬是在明世宗即位后才被押赴法场问斩的,和他同时被斩的,还有他的几个儿子:江勋、江杰、江鳌、江熙,另外还有神周和李琮二人。把他们这些人问斩后,还张挂出了处决图,用来榜示天下。江彬的幼子江然和他的妻、女等,并未被处死,但却被发往勋臣之家为奴,江彬的家也被抄了,据说共抄出了黄金七十柜,白银二千二百柜,另外还有其他珍宝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