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作为剧作家取得成功后,我决定将余生都投入到剧作中,但这个决定我做得有点儿草率了。我快乐过、成功过、忙过,我的脑袋里曾装满我想写的剧本。我不知道是否是成功没有带给我所期望的一切,或者是否是对成功的自然反应。作为受欢迎的剧作家,我刚刚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却开始为记忆中往昔的生活点滴而困苦不已。失去母亲,家庭破裂,在学校前几年的悲惨遭遇——因为童年在法国,没有为我上学做好充分准备,口吃也使我这段生活过得艰难;在海德堡,我初涉知**时度过的那段安逸、单调而又令人兴奋的时光;在医院那几年的讨厌生活以及伦敦带给我的兴奋激动。所有这些记忆统统都回到了我身边,它们在我的睡梦中,在我的散步里,无论我排练戏剧还是参加派对,它们似乎无时不在,这对我造成了很大负担,压得我只能通过以小说的形式把它们写出来,我才能重新平静下来。我知道这将是一部很长的作品,我不想受到干扰,所以我拒绝匆忙与经理人签合同,并暂时退出了戏剧舞台。
在拿到医学学位去塞尔维亚时,我已写了一本相同主题的小说。我想这本书值一百英镑,幸运的是,费希尔·昂温(Fisher Unwin)拒绝了这本书,也没有其他愿意出价买它的出版商。否则,我应该已经失去了一个由于我当时太年轻而没能很好处理的主题。手稿尚存,但我纠正完打印稿后就没重新看过它,我心里清楚它还很不成熟。我离我所描述的事件不够远,不能理性地看待它们,我也没有太多的经历,使我最终写的这本书更丰满。在我看来,如果第一部小说的创作最终并没有把那些有关的不愉快记忆压入我的潜意识里,那是因为作家直到其作品发表之后才会从他的主题中解脱出来。当把作品交付给公众时,无论公众反响如何,那都不再是他的了,作家也就不再受其负担的压迫了。我给此书命名为《灰烬其华》(Beauty from Ashes),此名出自《以赛亚书》(Isaiah),但我发现这个标题最近被人使用过,于是我就从斯宾诺莎(Spinoza)的《伦理学》(Ethics)那几本书中选取了一个替代,将其命名为《人性的枷锁》(Of Human Bondage)。此书不是一本自传,而是一本自传体小说。事实和虚构交织结合在一起,情感是我自己的,但并非所有的事件都和实际发生的相关,小说中主人公身上发生的一些故事的原型,并不是我自己的生活经历,而是源自我身边熟悉的人。这本书实现了我的愿望,当它发行面世时(一个处于可怕战争阵痛中的世界,太多关注自己的苦难,以至于忽略了小说中人物的冒险),我发现自己永远地从那些痛苦、不快的回忆中解脱了。我把那时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写了进去,最终完书时,我也为开启新的篇章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