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贵族少年飞驰在京郊草原上，纵马飞驰，投壶游乐，打猎作乐。

傍晚时分，点起篝火，烤了当日的猎物，王瑛带了蜀中特产，请大家品尝云南名酒玉林春。

酒席间，言笑晏晏。

齐修神秘兮兮道：“你们可听说壬寅宫变的事？”

王瑛摇头。

杨鹏抢着说，“你去四川时，宫里可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皇帝为求长生不老，迷恋道教，要以“吸风饮露之道”成仙。在园中可植蕉数株，每早，阔叶上必布满甘露，晨起口干舌燥之即，吮吸若干片，可觉甘甜爽口，据说延年宜寿。嘉靖帝为采集甘露饮用，日命宫女们凌晨即往御花园中采露，导致大量宫女因之累倒病倒。”

柳毅接着道：“皇帝对宫人严苛，几年内处死二百余宫人，宫人人人自危。翊坤宫端妃的侍女杨金英等十数名宫女乘着嘉靖帝熟睡之际，用黄绫布把嘉靖帝的脖子套住，然后用手拉扯，企图杀死嘉靖帝。却不知为何没有成，遂又用钗、簪等物刺向嘉靖帝。在这时其中一个胆小的宫女因害怕，悄悄跑去报告给方皇后。方皇后赶到，将宫女们制伏、并下令凌迟处死，首犯凌迟处死后诛灭九族。而且，连当时服侍嘉靖帝之端妃，王宁嫔也一并斩首。”

齐修叹道，“宫女刺杀皇帝，自从盘古开天，前所未闻。”

志安说道，“自从这事以后，圣上就萎靡不振，迁居西苑，不再上朝，众臣连见圣上一面都难，严党当道。”

听着这危险的话题，想起惨死的剑颖，王瑛啪地放下酒杯，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警告之意溢于言表，所有人闭了嘴，“非要那锦衣卫把绣春刀架在脖子上才能闭嘴吗，莫忘隔墙有耳。”

众人笑他太谨慎，这里可不是闹市，而是野外，不过作为高干子弟，自知话题轻重，还是顺水推舟地把话题转向别处。

刘志鸿笑道，“嘿，王瑛，你叔父可有给你许配婚事？”

王瑛尴尬一笑，她不想说太多，若说是，则是对发小的欺骗，若说否，则不合情理，“这是自然，叔父指婚，门当户对的人罢了。再过一年我就回蜀中成亲了。”

听到门当户对这几个字，刘志鸿愁眉苦脸，“我那妻子倒是门当户对，定亲时看过画像，结果真人和画上差了太远，画上是柳叶眉，真人是八字眉！面对她，我真是日日苦闷，不得其解。”

众人哄笑，说那画师定是收了黑钱。

志安说道，“对啊，日日面对的是自己讨厌的人，正是因为门当户对，碍于娘家的势力也不好说什么。”

蔺刚吐着酒气，大着舌头，“大明律规定不能随意休妻，实在谈不来，那就只能好好哄着，当做大佛供起来，好吃好穿不吵不闹，转身纳妾呗。有了妻族的力量，也不失去自己的所爱。江山和美人，两全其美啊。”

志安道：“蔺刚兄说的有道理，车到山前必有路，兄弟们，喝！”

嗯，这个主意虽然道尽家族联姻中身不由己的凄凉。可是不失是一个有效的方法。

不知道那戚继光今后会对自己如何，是志同道合，还是貌合神离？自己虽然见过戚继光，只是自己自小在京师长大，戚继光却常年住在山东。以后生活习惯上可能会有些摩擦吧。

正想着，王瑛转着手中黄玉酒杯发呆，酒杯都暖温了，半天半杯都没喝下去。

齐修捉弄王瑛，一把把酒杯抬起倒进王瑛嘴里，可王瑛没准备，酒撒了一身，“哎哎哎，王瑛你这表情，这是思春了吧。”

被人说中了心事，王瑛甩出鞭子怒道，“呵，齐修，你小子怕是活腻了。”王瑛追打齐修。

一群人打闹起来。

宴席最后。请来助兴的歌姬依依唱着《唐多令》，“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即使众人仍是少年，听起来仍有两分凄凉之感。

志安说道，“我们这群人，从小在京城一同长大，以后要各奔前程了，以后也要年年相聚，莫忘当年情深义重。”

齐修举杯，“我们都要好好的。”

众人玉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们要好好的，心里这样想着，王瑛一口喝下了酒。

……..

及笄之礼，月姣在王家家祠列祖列宗前跪拜，赐字襄平。

父亲缓缓道，“因为你是女子，尽管武艺超群，谋略过人，也只隐姓埋名，能襄助平乱，史书没有你，后世无人知你。你可会后悔？”

月姣目光坚定：“王家世代忠良，承蒙圣恩，功封万户，月儿为王家子女，已承天恩，我愿意为大明鞠躬尽瘁，不求闻达于诸侯，不求汗青留名，只求大明百姓平安，此生无悔。”

父亲道：“以襄平二字作诗一首吧。”

襄，乃相助之意，平，乃天下太平之意。

父亲对自己的期望，尽在这二字中。

思索片刻，王瑛拿起笔：

红袖惊闻倭虏乱，剑罢挑灯读武经。

吾志襄助平天下，毋需名利与汗青。

王将军满意地点点头，“父亲老了，及笄后，留在家里陪陪为父吧。等继光守孝结束，你就出嫁。”

此后，父亲则告病，不再常驻军营。

皇帝不上朝，严党当道，攀附之风盛行，官场风气差，加上身体弱，长义未考科举，走上商途，取了京城大贾女儿为妻，专注茶叶贸易。

每日清晨，月姣和父亲会去京郊骑马，之后月姣在庭院练剑习武，父亲和长义在亭中抚琴或者看书，偶尔一家人同去京城近郊观赏游玩。

百年之后若回首，大概是这人生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