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一夜,宜兰住在揽月阁不肯走,哭的眼睛红肿,好不狼狈,“你我永远是最好的姐妹,即使你远嫁,我们也不可生分。”
月姣拥着她点头,二人一起度过这闺中最后一夜。
次日大婚。
二人拜堂后,月姣拉着红绸跟着戚继光走出门去。
长义突然站起来,语带幽咽,“妹妹,保重。”
王瑛点头,嗯了一声,忍着泪水上了花轿。
…….
送嫁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花轿一路向东南行去。
出京不久,花轿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喧嚣,花轿也随之停下来。
轿帘突然被掀开,光照了进来,眼前一亮,她还没反应过来,盖头竟然被掀起来。
逆光看来,竟是齐修,墨发上的水晶串熠熠生辉。一年不见,少年的稚气褪去了几分,更显得他英姿勃发如玉树芝兰。
月姣像天下所有新娘一样,期盼良人挑开盖头自己娇羞抬眸的瞬间,可是挑开她盖头的人怎么会是……齐修?怎么会是他?这在预示着什么?她心里一阵慌乱。
“你干什么!!齐……齐修?”她惊怒道。
说完又感到后悔。
她说出了他的名字。那他,肯定知道,远嫁的王氏女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王瑛了。身份拆穿,不打自招。
他看到她脸色变化,脸色柔和下来,向她伸过出手,“王瑛,留下来。”
目光柔和,带着殷切期盼。
他伸出手邀约,仿佛就如同七岁的盛夏一个寻常的傍晚,他懒懒伸出手,“王瑛,走,现在不热了,咱们一切去京郊荷塘采莲子吧!”
而竟有一个瞬间,她竟鬼使神差地想握住这只手,好像握住这只手,就能带她回到熟悉的金色的童年,不必管以后巨浪滔天。
齐修看她惊呆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说,你们是门当户对而已,现在我带你走。”
他的手离她更近了。
那只是当时害羞随口胡诌的挡箭牌,竟被他当了真。她摇头,“你误会了。我们是见过后的才订的亲。齐修,她们是永远的朋友,对吧。”
听了这话,齐修的惊讶的目光闪过一丝失望,一丝不信,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如同渐渐平息的大海。
“我以为,你只骗了我这一件事。”
骏马嘶鸣,只见一匹红绸马有了过来,那是新郎的马匹。被齐家家丁拦着不得近前。
月姣从出神中回来。
齐修没有了刚才的从容,苦涩道,“蓬莱艰苦,远嫁不孝,留下来吧。”
月姣镇定道,“我王瑛今生,注定是要继承王家的衣钵,戎马一生征战四海的。齐修,你是文臣。我们不可能!”
那只手僵硬了。却固执地不肯收回去。
月姣继续劝他,“齐修,你回去吧。以后保重。你再继续拦,明日整个京城就知道王家将女儿送进军营习武的欺君之罪了。”
那只手缓缓收了回去,齐修声音嘶哑,带了一丝哽咽,“蓬莱山高水远,人情风俗都不同,远嫁他乡,没有父母亲朋护着你,保重。”
这两丝哽咽,竟让月姣的心狠狠一抓。
恃才傲物的齐修,何时有过这样的情绪?
他放下了轿帘,轿内光线又暗了下去。
戚继光忍怒道:“你是何人?为何拦轿?”
齐修看着新郎,静默半晌,把胸口的情绪压了下去,又换了以往轻松傲气的语气,“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今日作为邻家兄长,送妹远嫁,望妹妹,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刘志鸿道:“蓬莱戚继光,以后你定要好好待她,否则京城的兄弟们可不会轻饶你!”
双方各作了个揖。
马蹄声顿起,越来越远,这边送嫁的队伍也继续前行。
剑灵悄悄在窗边塞了一个手绢给她,小声问,“小姐,你还好吧。”
她接过她的手绢,没事。
她默念着齐修的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她这一走,齐修他是否会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心有些乱,齐修不过是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太熟悉太放肆,才会不管不顾地掀开新娘的盖头,自己才这般在意。
让自己心动的,永远是那年三月,骑马相救的有一双清澈眸子的青衣少年。
此行,纵然山高水远,山路艰险,也是为了父亲和哥哥的心愿,远嫁他乡,酸甜苦辣,她都甘之如饴。
她靠在轿子后壁,掀盖头只是个意外,不会代表什么的。许久,轻轻把自己的盖头恢复原样。